63、眼光精准

送走了贺彦洲,付商脸上却有了难色,叹了口气说道:“咱们银子是有,不过这下子就属于全出手了,要动用同行业的贺礼,手里也只剩下两万两,担心期限上不能维持太久。”

余情一向胆大,坐在桌子上开始用小剪子剪早晨新插的杏花:“咱们做生意的,就是一个活络,移东补西的不穿帮就是本事,花折不是存了两万两银子吗?先拿来用用;再加上最近在京城存酒没租仓库,也算是省了一万五千两;这两面一凑,也差不多是四万两了。”

付商倒是知道余情过完了年的时候往京城运汾酒的事,哭笑不得道:“少主,咱们山西的汾酒在京城除了杏花村之外全不出名,你弄了百万余斤这么运过去,车马费就花了不少,还要租仓库存个十年八年的才值钱,我看是赔大了。”

余情用剪柄点了点桌面,纠正道:“没租仓库,我把京城北郊的那个仓库向下挖了挖,反正酒放在地下储存起来更好,省了不少钱呢。”

之后用手顺了顺鬓角头发笑道:“再说怎么能赔钱呢?我最近正在京城四处宣扬汾酒只在我们山西的汾家镇能酿出来,每年只能出一万斤;还说汾酒喝了对身体好;到时候卖给人傻钱多的京城达官显贵们。”

付商奇怪道:“把京城的仓库挖深了?官府允许这么做吗?”

余情挑挑眼眉,笑得洋洋得意:“毓王监国以来,各项历法越来越细密严格,官府当然不允许往地下挖超过一层,不过我是往地上加盖了一层作为掩护,这样地下挖出来的土方运出去也没人发现。”

余情好似想起来了什么似的:“不过说来也奇怪,挖到底下第四层的时候,却发现挨着官府北郊仓库那一面敲起来听着是空的,好像隔壁也是仓库。”

付商有些吃惊:“那这个仓库我们能用吗?”被官府发现了如何是好?

余情做生意从来精打细算,掰着手指头控制成本:“我们当然要用,要不不是白挖了吗?我把紧挨着的那堵墙加厚了,加上我们只是放酒,又不是经常出出入入,没什么声音的,这样我们也算相安无事。”

付商本来想问问余情为什么要帮裴星元,不过想想还是算了,余情有什么想法有时候也不一定会直说,说了一句:“我现在去筹措银钱吧。”

就起身退了出去。

余情也不是一味的没有成算胡乱借钱。她在山东呆了也有几个月,之前也经常来往三叔家中,曾经听说过这位裴星元是员雅将,一副水墨丹青画出去都卖过上千两银子,不是欠钱不还的人。

这次贸然派人上门,估计是真的碰到了难处,假如人家在困难的时候,雪中送炭的帮忙解了围,人家自然不会忘记。

她常年在许康轶身边,政治嗅觉敏锐,对谁能升官光凭闻味就闻的差不多。裴星元家世清高煊赫,年纪轻轻到了塘沽离京城又近了一步,到时候利用手中的职权行个方便,何愁几万两银子拿不回来,她当时听贺彦洲说完,心念一动,就打算帮了这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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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的晚上,裴星元和贺彦洲两个人亲自登门来签收银两。余情和付商在会客厅等候。

只见裴星元二十六七岁的年纪,风流倜傥,天庭饱满,五官说不出的潇洒和煦,身着青色长袍,书卷气尽现,说话轻声细语的美女余情经常见,说话慢条斯理的将军余情还是头一次见。

裴星元看到了余情,心道贺彦洲此次算是没有夸大其词,余情这种英气和魅力并存的女子有与众不同的味道。

饮必了茶,裴星元看余情一点也不矫揉造作,有时候也露出娇憨之态,见之不忘。

他看了看插在桌上的杏花,若有所思的用手触了一下,想了一想温和的说道:“在下知道余小姐出身商贾大家,送什么可能也难入余小姐的眼,我府上多年来亲手侍弄了一株天仙卉,一年四季清香扑鼻,常开不败,且易于携带,想送给余小姐,余小姐可愿意笑纳否?”

余情向来大气,不随意驳别人的面子,她喜欢花草,即便太忙没有时间养护,还抽时间在洛阳弄了一个专养牡丹的院子,到洛阳的时候亲自去摆弄一下。

南疆著名的天仙卉的香味堪比最上等的熏香,宫中也只有那么一两株,想到这里,她起身盈盈施礼道谢:“那就多谢将军了。”

裴星元此来是有备而来,为了表示谢意,和余情确认了三件事:

第一个是吩咐府衙对泽轩钱庄的官票踊跃认购,这样钱庄的吸收到的现银更多,流动起来更充分;

第二个山东省军队的额外收入,包括自筹的部分,统统委托了泽轩钱庄办理汇兑;

第三个是先前贺彦洲答应的,裴星元调任塘沽,所有公款都存入泽轩钱庄塘沽分号的帐,本来余家在塘沽没什么势力,一些买卖也都半死不活,这一下子倒是活泛了起来。

裴星元走后,第二日便亲自将天仙卉送了来,这花果然是清丽典雅,尤其是一股清冽的异香,闻起来心情就舒畅起来。

裴星元趁着余情看花,眼角眉梢都带笑的问余情道:“大明湖畔现在有十里杏花,半湖春水,明天请余小姐一起用晚膳后去走走如何?”

——总之十天不到,往泽轩钱庄跑了五趟。

连门口的石狮子都看出来了,这个裴星元对余情有意思。

付商饱含深意的送走了别有用心的裴星元,回到了里间就憋不住笑,揶揄余情道:“当年夫人在的时候,担心你没有着落,还特意请现在的安西提督凌安之来谎称有婚约,当时一出双簧唱的也够荒唐的。”

付商别有深意的看了余情一眼,觉得余情后期瞒着大家做了一个人事更荒唐:“不过这还真有提督求上门了,裴星元是山东出名的儒将,眼高于顶,据说洁身自好,一直没有碰到心仪的,家中连匹母马都没有,也未必不是一门好亲。”

余情倒是声色如常,一边解头发卸妆一边说道:“好姐姐,饶我罢,你看我们家这个情况,哪个将军能上门入赘?”

付商缓步走到身边,伸手帮余情打开盘发,吩咐屋子里下人出去准备洗澡水,语重心长的说道:“纵使这几年不成家,也不能老像梅绛雪那么单着。我不知道你这些年到底对凌安之怎么想的,不过若单说这夫妻,裴星元这性格人品,不知道比凌安之强多少倍。”

付商阅人无数,裴星元温和有度的气质是从骨子沁出来的,男女之事也从不随意,是少有的性格好的;年纪轻轻能当山东提督,并且升任塘沽,也是有城府的。

余情调皮的一笑,不理会付商这个问题:“说的我好像貂蝉在世,能随意挑选天下有情郎似的?还有心情为我操心,埋汰人家梅姐姐不成家,你怎么不想想自己怎么嫁出去呢?话说陈罪月将军可有意无意的找了你多少回了。”

陈罪月是许康轶的手下,平时被哥哥陈恒月管的严看着挺稳当,私下里却是个捣蛋鬼,有时间就琢磨歪门邪道,好像最近迷上了付商,制造各种机会往付商身边凑合。

“…”付商没想到引火烧身,笑着伸手咯吱余情腋下道:“小东西,我为你操心,你倒嘲笑起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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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情可能是没想这个事,不过不代表裴星元没想,裴星元说话慢声细雨,做事倒是快刀斩乱麻,刚进了农历三月,裴星元也不耽虚礼,直接亲自带着礼物到了余情济南三叔的家中。

行完了礼,饭至半晌,放下筷子直言不讳的对余家三爷余成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卑职不日要去塘沽赴任,想在临行之前拜访余老爷;军人行事不耽那么多虚礼,我家中父母已经早亡,找人传话又怕词不达意,所以冒昧的亲自前来,希望余老爷莫怪。”

“卑职知道余情是余家唯一的后人,老爷对余情也是父母一般,能做的了余情的主;我久在山东,余老爷对卑职的人品也有耳闻;卑职日前见过余情,一见不忘,就是心中想要求娶之人;请老爷问过余情,是否能够垂青于卑职,有什么要求和想法,尽管提起。”

余家三爷知道裴星元上门应该是有所求,不过没想到是要来求娶侄女的,裴星元一向清高,竟然能亲自上门提亲,看来应该是上了心了。

三叔虽说是商场沉浮,不过本人没有子女,面对此种情形也是第一遭,一时间张口结舌,不知道如何应对,只能强自镇定的答道:“余情性子野些,家中生意又多,常年东奔西走,恐怕暂时不适合为妻。”

裴星元对此早有心里准备,当地起身笑着施礼道:“余情和别家女子情况不同,这也正是她与众不同吸引我的地方,卑职若是有幸娶了余情,定当举案齐眉,一生爱重,不影响她打点家族生意,她也不可能常年在外边跑。”

余情溜溜达达刚一进家门,就碰上这么一个尴尬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