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白驹过隙

景阳二十五年春

三年后

春回大地,北雁南归,北疆在泽亲王的重手之下一直是稳固的钢铁长城;安西驻军在凌安之的带领下已经磨成劲旅,西域各国和各部落闻风丧胆,闹事之前全要掂量掂量了。

自古以来华夏大地两个最大的兵患之地稳如泰山,此等太平盛世给大楚带来了自力更生的勃勃生机。

——丝路往来顺畅,南北运河正在治理,全国由南往北俱是休养生息的上升阶段。

景阳帝活在地上想成仙,求仁得仁,这几年无数的金丹服下去,心中笃信自己能够延年益寿长生不老,再加上高人的点化,身体还较往些年更好一些。

九九八十一难的许康轶果然像花折预料的那样,熬过了春天就好了,他三年前过完了年没多久就重病倒在洛阳,差点直接升天,知道内情的西部官员们都松了一口气,打算“悲痛欲绝”的好好送查贪腐的“阎罗王”一程。

没想到过了春天许康轶又重新来到府衙,调养得当,面色甚至有了一丝红润,显得他更像个玉人。

洛阳牡丹名满天下,许康轶先是携洛阳当地官员观赏了一天春季盛开的国色天香的牡丹园,算是闪亮登场昭告天下一下阎罗王又回来了,之后又开始了各种折腾。

——毕竟其他几个省已经杀完了,厚此薄彼怎么行?

圣旨说了整顿西北那就包括所有西北的省份,绝不含糊,一个也不能少。

许康轶年纪轻轻,但是手腕卓绝,整顿了西北官场之后,许康轶回京入宫复命。

景阳帝已经通过密报听说翼王差点一病不起,病的蹊跷,就在御书房接见了小儿子,听完了许康轶的禀报后,在御书房抚着小儿子的后背捋了良久,似有心疼之意。

许康轶自小由于沉默寡言不受父皇宠爱,还没有过这种待遇,也不知道应该受宠若惊还是起鸡皮疙瘩,下跪谢恩:“父皇,儿臣身体恢复很好,请您千万不要挂心。”

这次皇上交办的任务完成出乎意料的圆满,景阳帝觉得儿子确实长大了,第一次大肆封赏许康轶,他摩挲着儿子的后背直接下令:

“康轶也大了,得有自己的王府,在皇宫外为许康轶选地开始兴建翼王府。”

他给许康轶来了一个双喜临门:“翼王治吏有功,在治吏上有天资,传令下去,加封翼王为吏部考功部侍郎一职。”

新封的小侍郎面上沉稳依旧,声音也像是静水流深,当即叩谢了父皇恩典:“儿臣谢父皇恩典。”

有了吏部的职权,以后许康轶办事能方便一些,他刚告别了父皇出了御书房,心下想着正好趁着入宫拐着弯想去看一下母亲虞贵妃。

却不想冤家路窄,在御花园里碰到了迎面走来的二皇兄毓王许康乾。

毓王笑容宠溺,脸上仿佛滴得出蜜来,双手却谨慎的背在了身后:“四弟,好久不见,看你脸色日渐红润,想必身体最近也不错,又步步高升,皇兄恭喜你双喜临门了。”

这对貌合神离的兄弟两个自许康轶出京后隔空交了几回手,毓王树大根深但是毕竟做的是见不得光的事,畏首畏尾;翼王号称奉旨办事,光明正大又下了重手,所以基本二人属于半斤八两——

许康轶差点被毓王安插的刘心隐害死不能算,万幸当时刘心隐和佘子墨被除掉的秘密和及时,这两个人也仅是许康乾众多狗腿子中的两个,许康乾日前迟迟得不到消息反馈,才隐约觉得可能这条谍线断了。

不知道是被四瞎子许康轶灭了还是狗男女私奔跑了,不过无所谓了,反正本来也不指着卧底能长命百岁或者能一直为他所用。

反正那两个虽然不笨,但是也不聪明,加上许康轶颇有城府极度谨慎,做事机密异常,刘心隐和佘子墨参不透看不破,这么多年做成的事不算多,已经是鸡肋了。

许康轶一派兄友弟恭,看那脸色还以为他出京久了,得有多思念他的二皇兄,弓腰抱拳道:“皇兄哪里话,只要不算是尸位素餐,对得起天下百姓和父兄就行了。”

寒暄两句,互相见了个虚头巴脑的礼,许康轶是四弟,礼让兄长,侧在路边垂手让毓王先过。

毓王却在许康轶的身边停了下来,伸手像是刚才景阳皇帝的样子,抚着许康轶的后背捋了几下,贴近了许康轶的耳畔冷笑着说道:“不期尔有今日。”

许康轶心道这消息传的真够快的,而且是声情并茂,连场景都学的一模一样。

他也不是三岁五岁的孩子,毓王阴阳怪气的也吓不死他,他一如既往的面色冷峻,淡淡的回敬道:“皇兄早上忘了刷牙了?这般口臭。”

之后无视许康乾歪着嘴角冷笑的样子,垂手礼数周全的让他先过去了。

许康轶在京城只停留了两天,然后直接向陛下请旨,要求整顿大运河。

——于是这两年“阎罗王”又变成了漕帮老大,重点整修自北京到杭州经年无法解决的运河问题。

******

花折这三年不仅大夫当的有声有色,生意做得也是蒸蒸日上,陪着许康轶在天南地北的折腾,见缝插针的东西南北的开下了数十个买卖。

——非常的生财有道,把买卖都开到江南去了。

倒卖一些奇珍的药材是他的本行;又让代雪渊出面打理了几个工程队,承接一些大点的工程项目;又是开矿又是养马;还在人烟稀少之处开荒种了不少粮食药材,敛天下之财。

他玩心好似挺重,经常四处倒腾一些新奇的玩意儿拿回来给许康轶开心,什么极小型的弓箭,从没见过的奇色花草,西洋奇巧的乐器钟鼓,夏天用的消暑降温的冷盘,不一而足。

最近又花了一万两银子买了条比砚台大不了多少的斑点狗;许康轶皱着眼眉说了几次无用的东西少弄,不过也没什么效果,只好由他。

这条狗成天混迹卧室书房,弄的许康轶在书房用顿便饭也吃不安稳——

小狗呜呜咽咽看他吃什么全要尝一尝,花折还经常把它放在餐桌上,着实可恶,经常弄得他手忙脚乱,气的瞪眼睛。

花折也经常找到机会合适的时候出去转转,短则几日,一般不超过一两个月,许康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的眼的都随他,——毕竟花折每个月拿那点俸禄银子连给他养狗都不够。

许康轶对各种交通道路河流有特殊的嗜好,无论是陆路还是水陆,在他眼中只要通了全都能转化成万两黄金,不过前提条件是要先通路,通就得费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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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许康轶住在塘沽,余家在海河沿岸有一个听风别院,他最近正在治理京杭大运河的通惠运河这一段,这一段水源不足,大型漕运的船舶吃水太深,通不过去,北上货运的大船全都要在塘沽码头上岸,转成陆运。

许康轶原本在来之前有一个章程,就是将河道拓宽,将河底淤泥挖深至十五米,沿途建两个水坝,这样江南船舶直接入京,少去了周转的时间和费用。

本来和户部进行过预算,五十万两白银足矣,不过沿岸的百姓请愿,称水源不足,希望能引山东鲁河水进入运河,这样沿岸百姓也能有水灌溉,确实利在千秋,可是钱从何出?

纵使许康轶这位财神爷也在愁银子从哪里来,是否取舍的问题,这一日太阳才刚刚偏西,就回到了听风别院,进了书房一言不发的盯着通惠运河的地图,专心致志的开始发愁。

上两年阎罗王杀人无数,朝野无不胆战心惊,官场清净了一些,各地都换上了一些至少能做事的人,治河过程中的贪污腐败倒是可以控制。

兜兜转转的又回到钱的问题上,许康轶端着茶杯单手摸索着下巴,又愁的往椅背上挺腰一靠,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但总不能自掏腰包吧。

花折抱着小斑点狗一进书房,就看到了许康轶不加掩饰的一脑门子愁云惨淡。

花折把斑点狗直接放在了桌子上——反正小狗和大老鼠体型差不多,在桌子上直接可以跑圈遛狗,坐下笑着问道:“殿下,在想什么呢?”

许康轶曾经也是穷奢极欲,但此一时也彼一时也,现在被二十万两银子的差额闹心的要死,看到价值一万两的小狗又来捣蛋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这狗也不是花他的钱买的,他无权处置,只能捏了捏被水晶镜压了一天的鼻梁,闷闷的问花折:“怎么今天也回来这么早?”

花折将许康轶杯中凉茶倒进自己杯子里,给翼王换了一盏温的,春风和煦的回道:“中午接到安西军凌安之将军的密信,问殿下这个月答应给他的十万两银子什么时候兑现,就没出门。”

真是这边一屁股欠账,那边讨债的又来了,许康轶没好气的道:“这个只会花不会赚的安西丘八,成天打打杀杀,就知道伸手要钱。”

花折先是一愣,不知道许康轶这火气哪来的,再一看翼王盯着的运河地形图,心领神会的笑了,他用手支着下巴,问道:“殿下是在想拓深运河费用的事吗?如果引鲁河水进运河,需要多花多少银子?”

许康轶吹了吹茶水,闷闷道:“多花二十万两。”

花折的侧颜赏心悦目,云淡风轻的摸着巴掌大的小狗:“二十万两也不多,我这几天也在为殿下想这个事,倒是有一个法子,应该可行,需要殿下定夺一下。”

许康轶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抓出气筒的说道:“是啊,算起来让你自掏腰包就可以了,你这几年真是给我惊喜,胡乱花掉了至少有五十万两。”

他又看着卧在书上的斑点狗一眼,补刀了一句:“算上这条金斑点,至少就是五十一万两,我看你别叫做花折了,直接改名叫做花钱更贴切些。”

作者有话要说:急得抓耳挠腮,找出气筒的许康轶。像不像。。牧羊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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