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敬斯被祝璞玉说得哽住了。
他着实没想到,祝璞玉连他想的这条“退路”都已经猜到了——他们两个人仿佛共脑似的。
而祝璞玉这边根本不需要温敬斯回应,从他说不出话的反应便知道自已的推测是正确的。
祝璞玉反手抓住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收紧,目光咄咄逼人:“温总真是深谋远虑,我自愧不如。”
这赤裸裸的讽刺,温敬斯怎么会听不出来。
他无法反驳,最后只能轻叹一口气:“我只是不想你再经历一次那种事情。”
“这是你能选择的么?”祝璞玉反问他,“温总现在很厉害哦,都能跟天斗了?”
温敬斯:“……”
他以前很少有接不上祝璞玉话的时候,今天她每一句都步步紧逼,他甚至会有一种大脑宕机的感觉。
目前为止,也只有祝璞玉有这个本事了。
她说得也很有道理,这件事情从来就不是他能选择、决定的,他只是关心则乱,想把可能对她造成的伤害都降到最低而已。
“温敬斯,这件事情我考虑得很清楚了。”一阵沉默后,祝璞玉正色,重申了一遍自已的立场:“我愿意用承受第二次生离死别的风险换和你复婚,你放心,就算你真的死了我也不会殉情,我还有知越和星星。”
死亡从来不是禁忌话题,祝璞玉也不忌讳提起。
温敬斯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回味着她刚刚的话,半晌没有回应。
他当然知道祝璞玉不会“殉情”,她的责任心会驱使她为了两个孩子活下去,可活和活是有区别的。
“还有。”祝璞玉忽然想起了一点,“上次飞机失事是突发情况,这次我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
死亡从来不是不可接受的,对于大部分来说,知道最后的时限,反而会心平气和地等待那那一天的降临。
不可接受的是突发事件和意外,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对身边人的打击才是致命的。
“假设你真的只剩下了半年了,那我们更没有时间浪费不是么?”祝璞玉垂下眼睛,声音有些抖,“我们还没有过过一家四口的日子,当初你为了让我留下星星做了那么多,你不想听他喊你一声爸爸么?”
温敬斯喉咙口翻滚起酸意,脸颊两侧都跟着发酸。
想,怎么不想。
他做梦都在想。
祝璞玉真的很懂得如何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温敬斯反手将她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膀处,声音哑得不像话,“愿愿,谢谢。”
谢谢她留下孩子,谢谢她顶着千疮百孔的灵魂依旧不放弃抓紧他,谢谢她一路都如此勇敢。
“谁要听你说谢谢了。”祝璞玉吸了吸鼻子,“能不能说点儿我想听的。”
“什么时候去办手续?”温敬斯终于做出了决定。
为了体现自已的“诚意”,问完之后,他又在后面补充一句:“接下来,所有安排都听你的。”
“那我们边吃边聊。”祝璞玉看了一眼旁边餐桌上的一桌菜。
很难得,她现在竟然有了饿的感觉。
经祝璞玉这么一说,温敬斯松开了她,看她坐下来之后,自已才折回对面。
入座之后,他便拿起刀叉为祝璞玉切了两块牛排送到她盘子里。
祝璞玉很快就吃完了。
这段时间,温敬斯很少见她胃口这么好,于是又切了两块给她,“多吃点儿。”
祝璞玉端起旁边的羽衣甘蓝汁喝了一口润了下嗓子,然后开始跟温敬斯讨论接下来的安排。
“你回来的事情还没有对外公开过,我想找个合适的机会,连带我们的复婚的消息一起公开。”祝璞玉说了自已的想法,象征性地问了问温敬斯的意见:“你觉得怎么样?”
温敬斯点点头,“你安排,我配合。”
祝璞玉:“那你先去回去告诉他们你想起来了。”
温敬斯“嗯”了一声,他原本的计划就是跟祝璞玉谈完之后就回温家坦白来着。
祝璞玉都知道了,温家那边不可能瞒得住。
“知越和星星那边,你怎么解释?”温敬斯最关注的还是这个问题。
其余的事情都好说,但两个孩子年龄尚小,理解能力有限,虽然他之前和他们相处得还不错,但他们不一定能接受这样的身份转换。
而且,温敬斯始终清楚地记得他们说过,廖裕锦和爸爸一样。
想起来廖裕锦,温敬斯的面色不可避免地沉了沉,说话的口吻也多了几分酸味:“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廖裕锦扮演父亲的角色。”
祝璞玉被他的阴阳怪气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故意刺激他:“没事儿,多个后爸也还好。”
温敬斯:“……”
“好了,跟你开玩笑。”祝璞玉见好就收,“廖裕锦不是你的潜在竞争对手,之前我说那些话就是为了逼你跟我坦白的。”
温敬斯当然知道这一点,也知道祝璞玉不可能跟廖裕锦发展出男女关系。
但廖裕锦这几年陪在她和两个孩子身边是真,这他没有做到的事情。
与其说是“嫉妒”廖裕锦,不如说,他在生自已的气。
温敬斯沉默了许久,深吸一口气之后,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来:“现在有些后悔就这么放过宋南径了。”
话题跳脱太快,祝璞玉一下没反应过来:“啊?”
温敬斯:“如果不是他,我不会错过知越和星星这么多年。”
他这句话颇有咬牙切齿的味道,带着不属于温敬斯的幼稚。
祝璞玉觉得他这样有些可爱,便想逗他:“对,没他的话,我们天人永隔了。”
温敬斯:“你还替他说话?”
祝璞玉:“这是事实啊。”
她讨厌宋南径,但没办法否认,当年他卑鄙的行为导致他们一家四口被迫分开多年的同时,也留住了温敬斯一条命。
虽然这条命能不能继续还是个未知数,但至少给了他们团圆的机会。
温敬斯:“你不恨他了?”
祝璞玉:“那不可能。”
她立刻否认了温敬斯的话,“我恨不得他现在就赶紧死,死得越惨越好。”
即便知道宋南径得了绝症,祝璞玉对他也没有丝毫同情,只觉得老天有眼,终于让这个死变态得到了报应。
“好了,我们不提他,聊正事儿。”祝璞玉实在不想在这种时候提起宋南径这个晦气的人,便提醒温敬斯回归正题。
温敬斯点点头,又问了一遍:“孩子那边,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