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蕤跟黎溪聊过微信之后,就再也没睡着了。
她躺在床上反复琢磨着最近宋南径跟她相处的细节,完全想不出有哪里反常——除了昨天晚上睡太沉。
黎蕤不晓得自已为什么会一直纠结这个问题,她以为自已很期待宋南径“彻底消失”,可是却因为黎溪的那句话失眠了一夜。
天蒙蒙亮的时候,黎蕤拿起手机看时间,与此同时,看见了褚京识一个小时前发来的短信。
他发了一串地址,后面跟了个时间,是上午十点钟。
还有五个多小时。
黎蕤回了一句“收到”,然后删了短信。
放下手机后,她再次将目光转向了躺在身侧的人。
可能是后半夜都没睡的缘故,黎蕤的眼睛有些涩,她抬起手来揉了下眼眶,之后抓了抓身上的被子。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身边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宋南径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余光瞥见黎蕤后,慵懒地转了个身,抬起手在她脸上摸了摸,嘴角勾起:“醒这么早?”
他的声音带着晨起之后特有的沙哑,搭上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透着几分性感。
只是,黎蕤发现,他的脸色白得有些过分——或许是因为她知道了那个消息,看他时,总觉得他整个人病恹恹的。
“昨天睡那么早,我早醒了。”黎蕤保持着平时不耐烦的态度同他说话,“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睡得像头死猪。”
“哦?”宋南径忽然翻身压住她,“所以我们宝贝还观察我睡觉的状态了?这么关心我?”
“神经病。”黎蕤习惯性地骂出了这三个字,之前短暂的担忧一扫而空。
不得不说,宋南径真的很会惹她烦,随便一句话都能戳中她的雷区,黎蕤虽然脾气不好,但真的从未遇到过谁能每句话都惹到他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宋南径也算是很有本事了。
“嗯,我是。”宋南径低头去吻她的脖子,还是很开心的样子,一边吻一边低喃,“难得宝贝关心我一次,我死而无憾了。”
黎蕤听见他说出“死而无憾”四个字,目光略微僵了一下——这种话,宋南径之前经常说,原先她都是当他放个屁,可是现在……
黎蕤将手藏到被子能去死么?”
这种问题也很有她平时的风格,从宋南径听完之后哂笑的反应便看得出来,他并未怀疑什么。
笑过之后,宋南径煞有介事地说:“你真会让我伤心。”
他没有正面回应那个问题。
意识到这点,黎蕤的心又向下沉了几分。
她不是那种擅长揣度人心的人,可她也知道,人在谈到敏感话题的时候会下意识地避开。
按宋南径一贯的风格,她这样说完,他应该会回她一句:“好啊,你先关心我。”
黎蕤脑子很乱,胸口闷得慌,她不想被宋南径看出端倪,便动手去推他,“下去,我要去洗手间。”
宋南径不要脸地亲了她一口,又在她胸上捏了一把才放开她,不错过任何一个揩油的机会。
黎蕤翻了个白眼,径直走去了洗手间,“啪”一声关上了门。
宋南径听见关门声之后,嘴角噙着的笑意渐渐消失。
他揉了揉眉心,从床头柜拿起眼镜戴好,准备下床的时候,眼前发黑,整个人差点倒下。
宋南径及时地撑住了衣柜,低着头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状态终于好转。
他往洗手间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拖着沉重的身躯走出了卧室。
宋南径刚出卧室,正好碰上了上楼的张森。
张森看到宋南径脚步趔趄,马上走上来扶住了他,脸色无比严肃。
“止疼药。”张森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他的状态,宋南径已经提了要求。
张森扶着宋南径去了书房,接着去楼下车里拿了药和一瓶水送了上来。
宋南径把药接过来,服了三倍的剂量,混着水,一口气吞了下去。
张森在一旁看着,表情越来越复杂,最终他还是没忍住,在宋南径放下水瓶之后,小声地说:“先生,你一直这样是不行的,医院那边——”
“别说我不爱听的话。”宋南径打断他。
“我一直都听你的,但这件事情……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放弃。”张森难得地忤逆了宋南径:“希望你能进行手术,这也是宋董和夫人的愿望,他们就你一个儿子——”
“手术,然后呢。”宋南径抬眸看着张森:“死更快点儿么。”
张森被噎了一下:“手术是有可能成功的,但你放弃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狠了狠心,不怕死地直接搬出了黎蕤劝他:“你想想夫人,就算是为了她呢?”
“她?”宋南径忽然笑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眼前有些雾气。
宋南径仰起头,酸涩的眼眶看着天花板,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她恨不得我早点死呢。”
“我死了,她才好开心啊。”
张森听着宋南径破罐子破摔的口吻,心脏一紧,拳头握住,顿时后悔自已刚才说出的话了。
他真想给自已两个耳光——怎么能指望黎蕤呢?
黎蕤这次跟着他回纽約,就是为了送他去“死”的。
宋南径清楚地知道她的用意和目的,但还是将她带回来了,不仅带回了人,还真的打算满足她。
作为宋南径的心腹,张森其实是看不惯黎蕤的。
宋南径对不起温敬斯是真,可他从未做过任何伤害黎蕤的事情,黎蕤对宋南径漠不关心也就罢了,竟然还在这种时候给他插刀子。
听宋南径的口吻,是要完全放弃这条命了。
张森想着想着便有些愤怒,他沉不住气,反问宋南径:“先生觉得,为了一个根本不在意你的女人放弃生命,值得么?”
张森的这个问题,毫无疑问是在宋南径的的雷区蹦迪。
他一听见,脸色便变了,扬起水瓶便朝他砸了过去。
张森没躲,受着了,不怕死地继续:“那些人想让你死,你就这么满足他们,不是你的风格。”
“张森,别说了。”宋南径闭上眼睛掏了掏耳朵,“我累了,出去吧,让我清净会儿。”
“你好好想——”
“再多说一句,你以后都不用来了。”宋南径打断他。
他口吻依旧轻飘飘没什么起伏,但张森却了解他,他已经在暴怒的边缘了。
张森只好将话都吞下去,转身准备离开。
出门之前,张森又听见身后传来宋南径的声音:“别去她面前乱说,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