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这天早上,治良游乐园里几乎同时发生了三起命案。原田丽子在迷宫中央、三谷二郎在旋转木马上、人见折枝在飞行船内,分别遇害。
这群同好总不善早起,除了三谷。今天,他同往常一样在清晨六点左右离开卧房,四处游荡。经过旋转木马时,他一时兴起,想坐一会儿,便启动了开关。机器开始转动后,他随即跳上其中的一头木马。
于是,几十头姿态迥异的木雕裸马摇头晃脑、嘎啦嘎啦地旋转起来。
三谷手持缰绳,屁股前后摆动,吆喝着与裸马竞赛。
木马馆附近自不用说,放眼望去,周围也没有一个人影。除了清爽的晨风嗖嗖地掠过脸颊的声音以外,连小鸟的叫声都听不到。
旋转十圈左右后,一道锐利的呼啸声打破寂静,二郎感到一阵仿佛被棒子扎中的强烈冲击。
“哇!”他惨叫出声,摔落地面。然而,不论他怎么大喊“是谁”,都没有人回应他。
不可思议,简直匪夷所思。放眼望去空无一人,子弹却不知从哪里蹿出来,精确地射穿少年的胸膛。
一个小时后,木下鲇子与饵差宗助才发现奄奄一息的三谷。
他们抱起浑身染满血迹与泥巴、脏得像怪物的少年。
“是谁?是谁开枪的?”听见询问,少年气若游丝地微微启唇:
“不知道……日记,日记……”随即瘫软,无力再开口。于是,宗助将现场交给鲇子,匆匆前去禀报主人。
“日记是指二郎每天写的杂记吧。读过后,或许能发现一些线索。”鲇子聪明地推测。
“你知道日记收在哪里吗?”木岛刑警耳朵很尖。
“嗯,大概放在他卧房的书桌抽屉里。”
“方便立刻带路吗?我想尽速调查清楚……喜多川先生,请先去查看另一名死者,我随后就到。”
于是,刑警与鲇子前往三谷的房间,治良右卫门则领着两三名仆佣赶向飞行船。
飞行船系在游乐园一隅的小山丘上。随着距离逐渐接近,可以清楚看见垂至地面的绳梯其中的一条绳子断了,已经看不出梯子的原状,另一侧的绳索徒劳地系在船身上。
“哎呀,绳梯断了。”治良右卫门沉吟道。
来到现场一看,另一群围观的仆佣形成一堵人墙。
“大野?大野在吗?”
听到治良右卫门的呼喊,雷藏走出人群。
“啊啊,喜多川,你瞧,这实在太凄惨了。”雷藏哭丧着脸说。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折枝的尸体倒卧在地。的确,情状惨不忍睹。折枝形同被人从高处砸下的肉包子,尸身陷进地面,血肉模糊。
“咦,她拿着望远镜。”
“嗯,她在欣赏四周景色。然后,踏着绳梯打算下来时,一不小心像子弹似的坠落下来。”
“你亲眼看到的吗?”
“不,否则我绝不会见死不救。据说是厨房大婶的小儿子看到的,就是这孩子。”雷藏的手轻放在一名六七岁男孩的头上解释。
“对不起,由于是孩子说的话,我压根儿没当真,没想到真发生这么恐怖的事……”
男孩的母亲不停道歉,治良右卫门未多加理会,径自抚摸挂着鼻涕的男孩的头,询问:
“乖孩子,这个姐姐在飞行船上拿着望远镜,是吗?”
“嗯,她看得很专心。”男孩的回答意外清晰。
“她在看哪里?”
“那边。”男孩指向那座杀人迷宫。
“是吗?确定没错吧?”
“嗯,大姐姐一直望着那边。”
“大野,折枝或许是在飞行船上研究迷宫的构造。从上方观察,迷宫的设计一目了然。”
“但一大清早的,她这么热衷吗?”
“不,搞不好她刚好看到了丽子被杀的场景。大婶,那是几点的事?”
“这孩子跑回来跟我说有人坠地,大概是六点左右。”
“六点……说不定真是如此。”
“小朋友,然后呢?大姐姐有没有吓一跳?”
“嗯,她嘴巴张得大大的,像说了什么,接着就急忙想下来。”
“像说了什么……可是,飞行船上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吗?”
“嗯,只有她一个人。”
“那她怎么会说话?啊,我懂了。小朋友,大姐姐是张大嘴巴喊叫,对不对?叫着‘哎呀’或‘救命’。”
岂料,男孩竟面露难色,陷入沉默中。
“嗯,乖,乖,这问题对小朋友来说太难了。不过,大野,我似乎没猜错。小朋友,然后呢?”治良右卫门继续道。
“然后绳子就断了。”
“为什么?”
“不知道,绳子突然断了,大姐姐便倒栽葱般跌了下来。速度非常快,快到差点儿看不见她摔下来的过程。”男孩兴奋地描述,似乎正在炫耀着什么。
这是偶然吗?其中会不会隐含着什么可怕的意图?几乎同时,园里发生了三起蹊跷的死亡案件,若真是巧合,未免太离奇了,恐怕不是单一事件。一连串血腥命案背后,是不是出于相同的动机……同一名凶手,是不是潜伏在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