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娇走出酒店的瞬间眼圈又红了,她这辈子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男朋友,不,现在是前男友了,他居然白天跟外面的女人乱搞之后还想白白要了她!
看那些短信的意思,梁钺还打算甩了自己——
在吃干抹净之后!
不过心里再怎么伤心,她也不允许自己脸上露出一丝狼狈,她也是妈妈的掌上明珠,从小捧着怕飞了含着怕化了地长大。
高跟鞋在深夜的街面踩得“嗒嗒”响。
宋娇身上只穿了个无袖连衣裙,夏天的半夜退了凉,夜风一吹,脸上泪痕干涩紧绷,她浑身哆嗦,不禁加快步伐,穿过街道往对面附医三院走去。
这个时间点,住院部早就不允许探视,不过阮青还在加护病房,不能进去守着在外面看看也好。
她走进电梯要直接上楼。
久没客人静止的电梯轿厢里灯闪了闪点亮,宋娇站在一侧,直到彻底离开外界视线才身子一歪。
这会儿也不嫌弃医院不干净了,肩膀靠在电梯墙上脑袋也无力地轻轻抵上去。
两眼失焦地望着合金门缓缓合拢。
脑子里走马灯似的闪过无数念头,现在妈妈生病,还不知道到底有多严重,医生今天什么都没透露,只是说急性胃出血救住了,后续看明天的全面检查报告。
虽然不愿去想最坏的可能,但妈妈单身一个人,如果真的是什么可怕的……绝症……
宋娇下意识地咬咬嘴唇。
妈妈就只能靠她了!
宋娇是绝对不会放弃治疗,治病要钱,阮青干了一辈子也只是个默默无闻的边缘老编剧,钱都花在娇养女儿身上了,也没什么存款。
她得振作起来,赶紧多接活儿,以前挑三拣四,总觉得那些三流制片商是侮辱自己的才情,她宋娇的剧本就是等待伯乐的千里马。
现在还是先找朋友牵线,变现才是王道。
“哐!”
突如其来一声叫魂似的,宋娇吓得猛一激灵,受训的学生都没她双腿绷得直。
她瞪大眼睛找回视线焦点,嘴唇上一阵刺痛,是咬紧的牙齿一不留神割破了娇嫩的唇瓣。
就见本来已经合拢得几乎只剩下一条缝的电梯门中间,修长有力的四根指头屈握住冰冷的合金。
指头上是非常健康的蜜色皮肤。
宋娇第一反应是觉得那露出来的两个半指节长度惊人,心脏莫名其妙扑通扑通,脚尖磨蹭着并拢,像是受到威胁的小兽似的,悄悄朝墙角瑟缩过去,一点点。
后背却整个贴在轿厢壁上。
外面的人轻巧地一撑,电梯门应激重新打开,首先映上视网膜的是黑漆漆还在反光的不明物。
她咽咽口水,这深更半夜的,医院、电梯、昏暗得时不时闪一下的灯……
不速之客顿时笼罩上一层恐怖气息。
高跟鞋里脚趾头都根根蜷缩抠紧了。
“啧!”
撑开电梯门的人大概也是没想到电梯里还有人,视线好巧不巧就撞在女人娇艳的唇瓣上,下嘴唇不知道怎么的破了皮,血色更加妖艳,对方同时伸出舌尖卷走了血珠,粉粉的嫩色转瞬即逝。
像被迎面砸来个飞速旋转的足球似的,来人上半身条件反射地战术后仰了微不可查的一个角度。
随即发现俏生生站在里面的是个不构成威胁的小白兔。
男人迅雷不及掩耳一眼把人从头打量到脚,然后一步跨进电梯,撇开视线转过身。
宋娇可不敢放松,进来的男人比前男友更高大,压迫感十足,他一进来,狭窄的电梯空间更加局促。
她只来得及看清他的打扮。
黑漆漆还反光的是男人单手扣在身前的……机车头盔?
当然,他上身的皮夹克也是黑漆漆的,油光蹭亮。
腿上是深色仔裤,两条大长腿被完美地紧缚包裹起来,可惜脚上踩着一双开了鳄鱼口的破旧高邦皮靴,形象瞬间邋遢起来。
宋娇还没来得及看男人的脸,余光只瞟到一头漂得泛灰的银发人家就背过身去,当然,也不可能看清,他脸上还戴着个印有骷髅头的黑口罩……
从她的角度,居然还发现男人一边耳朵上一排闪亮的半环耳钉……
啧,不知道哪儿跑来的小混混,是大哥打架进医院,小弟半夜探监,呸,半夜探病?
银发耳钉口罩男不知道背后的小女人在心里怎么编排,一手抬起,食指暴躁地戳着电梯按键,剽悍气势像是要把钢板戳穿……
宋娇就又瞥见,原来男人手上还戴着露指皮手套。
嫌弃地撇撇嘴,腹诽:这年头,满大街都是混混流氓暴走族!
暴走族按上电梯门又按了个数字,随即发现面板上之前并没有亮任何一层,这女人刚刚躲在电梯里面孵蛋么!
脑子里又映射出刚刚惊鸿一瞥的粉嫩舌尖。
呵,大半夜在这种地方发骚。
男人在宋娇看不见的角度挑挑眉毛,他斜眼瞥一眼合金墙上反射出来的窈窕人影和个别部位凸现的轮廓,余光又看到女人脚上的轻奢品牌高跟鞋。
胸大无脑,这年头,满大街都是花痴花瓶拜金女。
“叮!”
电梯不懂红男绿女的内心世界,飞快地抵达了目的地。
宋娇抬头一瞧,正是自己要去的楼层,浑然不觉自己之前忘了按电梯键,以为自己到层了。
正保持着社交距离琢磨怎么委婉提醒危险分子让一让,人家已经大步跨了出去。
这么巧?
红唇习惯性一嘟,等人走出去五步以上才抬起脚尖。
就听见外面也是“叮”地一声,对面电梯也在这层停了下来。
宋娇没在意,走到门口却脚步一顿,没办法,对面电梯里的人急着投胎还是怎么的,电梯门还没完全打开,里面就着急忙慌地窜出来一串人。
注意到电梯是从上面下来的。
宋娇知道附医三院是本市最好的综合医院,有好几个心血管癌症方面的专家坐镇,楼上是特级病房,跟五星酒店总统套房一样的标准,都是被有钱人包圆了的。
瞧那出来的男男女女一个个大半夜的在医院也打扮得光鲜亮丽,估计是哪个豪门老头儿快不行了?
这些儿女子孙苍蝇似的凑上去,等着听遗嘱吧!
不是她仇富,纯粹是人之常情的八卦之心,宋娇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走出电梯朝人流方向望去。
走廊那边尽头高大的双开门顶上亮着红灯,大概是片刻前住在楼上的富豪情况突然不好被推进急救室了。
先前那个暴走族也往那边走,听见身后动静转身。
光线不佳宋娇也没看清,只依稀分辨,男人口罩没遮住的地方有一双很亮的眼。
不过似乎那男人跟一群富家子孙认识?
他嚣张地扬了扬下巴开口说了什么。
“哎呀,是小周呀……”
其中一个穿金戴银的中年女人听完立马开口,可能是意识到语气里与此时氛围格格不入的欢喜劲儿,声音陡然压低,距离不近,宋娇没听清后面的话。
原来也不认识么,还要男人自我介绍。
听中年女人的语气,对方貌似也来头不小,还是那种久仰大名却没机会见到庐山真面目那种来头。
这庐山真面目真不咋滴。
“听说老爷子不行了,家母打电话让我过来看看,这不,正巧跟几个兄弟在附近找乐子,顺道就过来了。”
可男人的声音不低。
这句像是故意提高音量,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他的嚣张,他的不乐意。
说话时转身正好隔着人群朝着宋娇这边,鹤立鸡群的身高,显得像是他正看过来。
明知道隔着这么远人家才不会盯着自己看,宋娇还是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眨眨眼,觉得这么站在走廊中间看热闹确实不好。
于是假装毫不感兴趣,慢条斯理地转身,迈着小步子朝走廊另一端走。
边走边琢磨,听这意思,没想到还是个纨绔级别的流氓。
那声音其实挺好听,不过那混混腔调,别提多欠揍,这绝对不是诚心探病啊,踢场子的吧!
多大仇啊,人家老爷子都不行了。
啧啧,宋娇唏嘘摇头。
身后走廊另一端,男人这话一出口,气氛就微妙起来,他扬了扬下巴,从眼睛缝缝里居高临下地扫视众人一圈,目光在其中一个年轻女人脸上停了一停。
口罩遮住了嘴角的不屑,眼角眉梢的嫌弃却明目昭彰。
他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
“看来来早了,兄弟们还等着我去镇场子,不打扰了。”
话说完,长腿迈出,破皮靴踩在地砖上的动静跟其主人一样嚣张。
宋娇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心里咋舌,这是什么戏码?专门跑过来招人嫌的么!
看不懂。
不过鼓点似的邦邦响听起来气势逼人,她不由得加快脚步,想着离那人远点儿。
电梯声再次响起,瘟神一样的男人应该很快就要消失了吧。
宋娇吁出一口气,觉得今晚真是魔幻。
“宋娇!”
咯噔,心头一跳,随着电梯门打开,瘟神并没送走,贱男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