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韶华一步一步摧毁了王逸的心理防线,他步步紧逼道:“王大人,你知道杀鸡儆猴这句话吗?若是你被少保大人一句话给吓死了,肯定比被众人攻讦而被按上谋反的罪名最终举族被株连强得多,你给少保大人一个面子,少保给你一个安心。”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硬骨头,因为你是王疯子——王大人,说实话,无论是左相当权还是笃山伯当权,他们都会遵循着先前的规矩。”邬韶华苦笑,“可是少保大人是边军出身,是靠杀犬夷夺权,除反贼升官,他不懂朝廷里的规矩,可你呢?还以为大家都遵守着老规矩,这不是往别人刀子上撞吗?”
“非死不可,非死不可。”王逸喃喃自语。
邬韶华拱手道:“王大人,告辞——我不是坏人,我是为了你好。”言罢,便拱了拱手告辞,起身离开。但他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王府门口,一直等着里面的消息。他的内心非常忐忑,如果王逸不死,那么他这一个投名状就拿不出手了。然而逼死了王逸,自己就心里过得去吗?王逸是一个谁都不服气的硬骨头,张孝武以二十三岁的年龄执掌朝堂,自然不允许这样的刺头存在,所以王逸只能死。
“我日后,便成了张少保手中的刀了。”邬韶华苦笑自嘲道。
今天天气格外的寒冷,邬韶华在门口来回踱步,等了许久,终于听到王府内有女人尖声大哭,继而其他人也嚎啕大哭起来。
邬韶华敲了敲门,王府的下人红着眼睛开门,见到是他,顿时气得指着他破口大骂:“你这害人精!是你害死我家老爷的!”
邬韶华微微一笑,再次拱手而别。
来到兀家,邬韶华见到兀松,只点了点头,兀松道:“有些事必须要做,有些话也必须要说,这个坏人,你可以当。兵部的职务,你先任着,同时也到银衣卫做个兼职,担任银衣卫疏密办担任枢密使,在我身边做事。”
邬韶华又请教银衣卫的人事,兀松摇头说银衣卫接下来将迎来改制,统领张孝武将调任兵部,左副统领阮清文将进入吏部,所以将来的银衣卫统领将是自己,且自己将成立银衣卫疏密办,专职负责整个银衣卫六所的公务。
邬韶华目瞪口呆,他想过自己的老友会有富贵,可万没有想到竟然如此富贵,独掌银衣卫大权,而自己将来便是他的枢密使,这种待遇前所未有啊。兀松让他毒杀王逸,并不是让他做坏人,而是在提拔他,如果他们不是八年前的同窗关系,只怕这场富贵早就给了别人。
“我听闻你如今被丈人家嫌弃。”兀松道,“前些日子银衣卫从丽阳侯手上收回了几座院子,不过不在吉祥坊,而是在喜乐坊,那里比较热闹,这栋院子沿街,沿街的围墙被改动成了几间铺子,专门卖一些女人的首饰。你便搬到这里去吧,以后铺子的收益也给你做家用补贴,毕竟你还有两个女儿将来要出阁嫁人。将来咱们做娘家的,得拿出一点丰厚的嫁妆,别让夫家看不起,是不是?”
邬韶华感动得几乎要哭了出来,他长揖到地,兀松忙扶起来他,递给他一个银衣卫的腰牌和一串钥匙,又给他一封地址。邬韶华回到家中,竟然看到院子里摆着一辆手推车,自己的两个女儿站在车边哭泣着,两个小舅子抱着膀冷着脸看着他,嘲讽道:“呦呵,今儿去哪化缘去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邬韶华上前将两个女儿抱在怀里,见女儿们冷得瑟瑟发抖,指着他们说:“你们会后悔的。”
“后悔个屁!赶紧滚!家姐心软,给你一个月时间,但我们可不心软,这房子是齐家的,不是你邬家的。”穿青衣的小舅子道,“吃着软饭,不能赚钱,你说你能有什么成就?这么多年了,你给我们齐家什么了?我成亲,你能给我买栋房子吗?”
邬韶华怒道:“你这么大人,还要你姐姐和姐夫给你买房子?你丢人不丢人?”
青衣小舅子道:“我姐对我好是天经地义,我们是一家人,你又不是我们齐家的人。”
“别跟他废话,赶紧推车走人。”另一个黑衣小舅子不耐烦道,“穷鬼成什么亲,这么多年拖累我家了,要不是你,我姐早就嫁了富贵人家了,我们早就过上了好日子了。不过现在也不晚,告诉你,过几天我姐就嫁人了。”
“她改嫁给谁?”
“说出来吓死你,工部郎中王瑞王老爷,人家可是长兴夫,既有爵位又有官位还有钱——你什么都没有,就祝福我姐吧。”黑衣小舅子道。
邬韶华自然知道这王瑞,可是王瑞都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他的妻子齐氏不过才三十岁,竟然改嫁给他。顿时,邬韶华又气又好笑,摇头说:“对,他还有年纪呢,估计没些日子,他就咽气了。”他让两个女儿坐在车子上,自己拉着车子往外走。两个女孩顿时哭了起来,邬韶华训斥道:“哭什么哭,咱们邬家人要有骨气,日后阿爷带你们富贵,少受这等窝囊气。你们给我记住了,从此之后你们没有外家,只有邬家。”
“有骨气,有骨气。”黑衣小舅子鼓掌嘲讽道,“有骨气就别再吃软饭了,呸!什么东西!”
“砰!”
齐家的大门被人踹开,此时忽然闯进来五个银衣卫,惊呆了众人。
如今这种萧杀环境,人们最怕见到的人便是银衣卫,按照平均数来看,几乎一个银衣卫便杀了一个人,在所有百姓的眼中,银衣卫便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于是两个小舅子立即哈笑着上前作揖道:“众位大爷,来我们家有何事?需要我们配合什么?是不是我这姐夫——呸!此人已经被我姐给休了,与我家没有半毛钱关系了。”
只见银衣卫伍长上前向邬韶华作揖道:“枢密使大人,在下吕清,现为疏密办行走,奉命配合枢密使大人日后的工作。”他看到邬韶华还在拉车,顿时转身吩咐道:“没长眼睛吗?没看到枢密使大人在忙吗?还不过来帮忙?”
汉血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