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挡,右杀!
张孝武左右开弓,胯下不知是谁的战马也热血沸腾起来,疯狂地冲向其他战马,而此时的其余御林军也从最开始的叫嚣到冷静再到害怕,扎眼之间,二十七个人竟然只有十个人活着了,这人在短短不到五十个呼吸之间,杀了他们十七个人!
“跑啊!”
有人立即大喊一声,幸存者纷纷策马而逃,有的人甚至逃得太快,调转马头的时候摔倒了下去。
张孝武见状之后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这些人还真是疏于战阵不知真正的战场,骑兵最忌讳的便是将后背扔给对手,且他们马术生疏,哪里是张孝武的对手。尽管张孝武坐下之马并非他的爱马,但是他很快便熟悉了战马的性格脾气,策马追去,一锏一刀全都砸下马去。
便是有抵挡的人,也只是加速自己的死亡之旅罢了。
“噗嗤!”
最后一个骑马的御林军被张孝武杀死,他终于能够大口大口地呼吸几口带着硫磺味道的冷空气了,其余太监原本等死呢,可是再抬头的时候,却看到满地的尸首,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张孝武满脸满身鲜血,下令道:“来喜,上马,带我去见皇上!其余人给我把他们所有的马匹、武器、靴子、衣服都搜集好,然后立即带到摘星台。”
来喜说:“那里有一个冰窟窿,要不然把尸体扔进去?”
张孝武拽过来一匹马,随后一把拎起来来喜,将他放在马上,道:“来不及了,哪有时间。你立即带我过去。”
两人两骑火速赶到了湖心岛。
湖心岛是一个只有巴掌大面积的地方,水位高的时候,便只有一个观星台露在水面上,水位低的时候,便是一片巴掌大的柳树林拱卫着观星台。大德帝溺水的时候,湖心岛便都是水面上的柳树林与观星台。而此时湖面结冰,柳树林依旧存在,上百柳树正好遮挡了外人的视线,再加上此地没有任何火光漆黑一片,反倒利于隐藏。
当张孝武抵达湖心岛时,忽然从树林里冲出二十来个御林军,张孝武立即挥舞着刀锏冲杀上去,好在来喜大喊道:“误会了!他们是忠于陛下的御林军!不是外面那些御林军!你们不要上来,他是少保大人,少保大人杀入皇宫,救陛下了。”
一个御林军什长问道:“可是张少保?”
张孝武道:“正是,鬼将,张孝武。”
“太好了!”
“鬼将来了,我们有救了。”
“速速去见陛下!”
“随我来,随我来。”
由于树林里黑漆漆的,外人看不到里面的道路,张孝武还得真依靠他们带路。好在湖心岛上学面洁白,而大年二十九的星光格外明亮,大家小心翼翼地穿过了柳树林,来到摘星台前。
摘星台是一个三层的塔,但梯子却不在塔内,而是在塔外,由石阶绕着塔向上盘旋,最终到底最高处的摘星台。由于年代久远,旋梯外原本有的护栏已经没了,因为根本没有人愿意来这里观看星星,想要看星星,可以去闻天院观星台去看,那里位置又高又气派又舒服。
而此时的大德帝便坐在摘星台下的台阶上,身上裹着厚厚的一层棉被,再看看衣领处赫然是平日睡觉的衣裳。他猛地抬起头,看到张孝武一身鲜血地走来,激动道:“先之,你果然来了,我没有看错你!”
张孝武单膝跪地道:“陛下!臣来迟了!臣救驾来迟!”
大德帝双目含泪道:“没有来迟!没有来迟!来的正好,来的正好!”他冻得哆哆嗦嗦,脸色难看,显然并未从惊吓之中走出来。
张孝武道:“陛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会突然着火?我看这火不像是自然点着了,而是有人蓄意纵火。”
大德帝苦笑不已,叹了口气,道:“苟德禄,你将给他听。”
张孝武道:“越详细越好,我要知道一切,包括我离开之后,你见到的看到的听到的,我都要知道。我要从中抽丝剥茧,找到真相,禄公公,万万不得隐瞒。”
管事太监苟德禄鞠了一躬回答道:“回少保大人,不敢隐瞒!因为明日便是大年三十了,下午您带着赵王离开皇宫之后,陛下便带着老奴去了西宫太后处,原本想亲近一番,岂料到太后她老人家死活不愿意见陛下。陛下一气之下就回养心殿了,后来皇后也来了,说这几天她也见不着太后,她老人家应该是生了气。陛下便和皇后一起吃了宵食,皇后便回去了,陛下处理了一阵奏折便有些困倦,于是便休息了起来。老奴也趁机准备休息休息,刚刚走出养心殿,便看到西宫方向燃起了大火。少保大人也知道,皇宫失火不是一次两次了,往日便是失火,不消御林军,便是太监们自己也把火给灭了。哪想到今天这场大火烧的诡异蹊跷,这火如同一条火龙一般,从西宫各地窜了出来,一下子将整个西宫全都烧着了。而且今天晚上好死不死地还挂起了西北风,这火势一起,大家就灭不了了。”
张孝武又问道:“御林军入宫之后呢,他们做什么了?”
提到这里,苟德禄哭了起来:“那李沧澜带着御林军入宫之后,老奴本想让他们来救皇上,但我老奴见到他们入宫时并未携带救火工具,而是带着刀枪,心中机敏。他们询问老奴皇上在哪,老奴便诓骗他们去西宫救太后去了,李沧澜便带着人去了西宫,老奴趁机逃走,这才报告给皇上。老奴心想,这李沧澜一定是要对皇上不利,否则他们何故带兵刃入宫,那哪里是救火,他们就是要造反。”
“御林军——”张孝武皱起了眉头。
苟德禄忽然说道:“另外,李沧澜带着的御林军不是我们的御林军,我看许多面孔非常生疏,他们应该是反贼,对,他们就是反贼。”
来喜补充道:“他们刚刚问我们陛下在哪,我们没有一个人说的,结果老年和乐才就被他们给杀死了。”
苟德禄道:“说到底,对陛下最忠诚的,最终还是咱们这些阉人。”
大德帝眼睛一亮,深思不已,圣汉朝为了防止宦官祸乱朝纲,严格规定太监不允许出皇城,便是入八部六院也需要严格的登记,若是违反了规定,轻则二十个板子,重则连带着管事太监也要杖毙。然而太监们一心保护皇帝的人,比起那些士族大家来,出身平寒又是被阉割的太监反而更加忠心耿耿。
“是不是对太监的监管太严了,对士族的监管又太宽松了?”大德帝心想。
那边,苟德禄听到几个太监被入宫的御林军杀了,哭得更甚了,他们虽然平日有一些私下斤斤计较之处,但毕竟还是一伙儿人,哪成想那些“御林军”竟然会做出这等事来,屠杀太监,强暴宫女,简直人神共愤。
“别哭了。”张孝武听得烦心,道:“这些人应该不是御林军,御林军选拔自龙都子弟,多为士族支系或庶出,五代以内身价清白,所以御林军应该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入宫的御林军是假的。可是这么多人,他们是从哪来的呢?怪哉,怪哉!我银衣卫毫无察觉,难道金衣卫也毫无察觉吗?”
苟德禄立即叫道:“要是金衣卫也勾连其中呢?”
大德帝脸色煞白,他从未怀疑金衣卫,而将金衣卫放进了怀疑名单之后,似乎一切真相大白了。
苟德禄道:“金衣卫勾结李沧澜,他们平日最是中心,竟然在此时发难,打得大家措手不及啊。若非少保大人还有数千银衣卫,只怕咱们别无胜算。”
张孝武道:“陛下,臣已经下令银衣卫集结,但被御林军阻在门外。还请陛下下旨,并派遣以为赴死的小公公向外传出此圣旨。臣对手下说,两个时辰我如果不出来,他们便攻城。但臣担心,两个时辰之内,他们会找到陛下。”
大德帝苦着脸道:“出来的匆忙,并未携带玉玺,那玉玺已然在火海之中了。”
“可有凭证?”
“无有。”
大家傻眼了,若是平时太监们传口谕也就罢了,但此时反贼如了皇宫,皇宫内又烧起了大火,如何传达口谕。苟德禄硬着头皮说:“老奴愿意以一命赌一把,前往皇宫城门,让他们大开皇宫大门,领银衣卫保护陛下。若是老奴有什么三长两短,便是效忠陛下了。”
大德帝顿时哭了起来,苟德禄眼中含着热泪和决绝,转身便走了。
张孝武心生感慨,太监是奸佞之人,在历史小说中,在记忆中,他们残害忠良迫害大臣扰乱朝纲,然而历史上却从未有太监杀害任何皇帝,也没有任何太监谋反,他们最多就是皇帝的打手,打击那些不听皇帝话的大臣。当太监的权力过重时,他们必然会将朝廷中一切反对者诛杀殆尽,可当太监们完全没有权利,士族反而会架空皇帝,让皇族处在一个非常难受的位置。
“唉——禄公公当真有豪迈之气。”张孝武叹道。
大德帝到:“朕一直想不通,李沧澜为何要谋反?”
张孝武道:“陛下,我与李沧澜交往过几次,听他说来自己的家族荣誉,臣觉得他并不像是弑君篡权之人,再说他一个御林军统领,又如何能篡权?除非有人在背后支持,甚至有人在背后给他许诺重利。我想,这个人应该是给了他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大德帝愤怒道:“什么条件能够让他做出这样的逆天之举?”
张孝武苦笑一下,无法回答这个答案,到底是什么条件让李沧澜答应谋反,皇族轩辕家三百多年,根本无法动摇,李沧澜难道想自己做皇帝,别说朝中大臣,便是普通百姓也不答应。他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晋王或者楚王,只有他们其中之一才能取代皇帝。
“陛下,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张孝武道。
大德帝道:“说。”
张孝武上前低声问:“晋王和楚王,尽快如何?”
大德帝垂下头去,半晌才道:“他们一个在皇子府,一个在平安县——你的意思是他们谋反?”
张孝武道:“李沧澜总不能自立称帝吧?他一定是受到了别人蛊惑,但他犯下此罪,理当不容饶恕,只可惜其一身才华。”
大德帝苦笑道:“只是不知吾等能否脱险。”
正在此时,其余太监牵着马带着盔甲衣衫来到柳树林里,大家将战马藏在树林中,彼此小声地说着张孝武刚刚的英雄,说他杀了多少多少叛军,说他如何英雄了得。在这样的混乱之夜,张孝武大发神威,以一人之力剿灭二十七个叛军,实在是骁勇异常且振奋士气。
张孝武忽然记起来一个细节,一拍大腿道:“陛下,臣刚刚杀了这些叛军,虽然也是穿的御林军衣甲,但他们脖颈上系着白丝巾,而陛下身边这些御林军却没有系着白丝巾,所以臣斗胆猜想,这些叛军便是以白丝巾为标识。系白丝巾是叛军,不系白丝巾的则是真正的御林军。”
众人恍然大悟,大德帝也高兴起来:“如此发现,我们可以识别对手了,众人害怕也源于此。”
“不止如此。”张孝武灵机一动,兴奋地说道,“等一会儿我们所有人的脖颈上系着白丝巾,穿着御林军衣甲乔装他们的人,如此即可浑水摸鱼逃出皇宫。陛下,你也要乔装打扮一番,只要你能突围出去,我们会和银衣卫大军,便胜了一筹。届时我再率领银衣卫反攻皇宫,助陛下重新夺回大权,铲除叛贼,匡扶正义!”
大德帝与众人兴奋不已,大家立即换上了御林军衣甲,且系上了白丝巾。大德帝虽然年轻睿智,但毕竟没有经历过这种杀戮之夜,此时最好便是听从张孝武的指挥。而他恰恰不是一个执拗的人,也不是一个喜欢彰显权力的庸才,随后宣旨道:“朕即可口谕,任张孝武为护国大将军,统领龙都一切兵马,龙都内任何人必须挺起调派,若有违令者必杀之。”
众御林军立即鞠身行礼道:“遵旨。”
汉血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