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孝武很想为来喜做点什么,但是来喜已经是宫内的小太监,而太监与外臣是不能有任何联系的,其罪行堪比宫女与侍卫私通,所以张孝武也只是点点头笑了笑。来喜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低着头跪在一旁向大德帝谢罪。
太监下跪与臣子下跪不同,太监下跪必须要双膝跪地,附身贴地,以示自己是皇帝的家奴。
大德帝看到这对袍泽战友,深感于袍泽之情,便说道:“来喜,起来吧,你今后来我身边,做个伴当太监。”
来喜大喜道:“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去准备吧。”
“是。”
皇帝的一句话,让来喜感动不已,可来喜也不明白为什么皇帝要让自己做他的伴当太监,所谓伴当就是陪在皇帝身边侍奉皇帝的小太监。皇帝的伴当自然是最多的,有一百多人,可这一百多人的名额却是天底下最难争取的,来喜不费吹灰之力得了这个职位,顿时引得周遭太监嫉妒连连。太监都是阉人,生理不全导致他们心理发生扭曲,嫉妒心和报复心远超正常人,来喜被突然提拔,可以说是惹下了众怒,将来未必会有好果子吃。
张孝武自然不知道这些个弯弯曲曲的道理,他也没有在皇宫生活,更没有做太监的经历,只是觉得来喜被皇帝提拔,心中为他高兴。
大德帝笑道:“他说你师傅叫做逍遥子,一定是个世外高人。虽然你说你只学习了他酿酒的本事,但我看你文武双全,还做得一首《将归》,当真是世外高人的徒弟。只可惜我见不到此人,遗憾,遗憾。”
张孝武额头冒着冷汗,心说这皇帝想要查找一个人的资料,当真是能把人家的祖宗八辈都翻出来。在这个年代中,能做到消息如此灵通,当真是不容易,他承认先前小瞧了金衣卫,看来金衣卫的确有一套。
见皇帝说起自己的“师傅”,张孝武只能硬着头皮说:“家师不过是个江湖散人,教了我之后便不知所踪,臣寻找了数年而不得。臣想他应该是不愿意受到尘世打扰,喜欢自己过着闲散逍遥的生活吧,所以家师才自称逍遥子。”
大德帝悠然向往,又道:“这样吧,你在京城这几日,每日陪我练习《易筋经》,直到完全教会了我为止——既然你要一直教我,我便封你一个出入皇官,御前带刀侍卫,伴我左右。”
周遭的太监宫女们全都愣住了,皇上这是封一个多么重要的官啊,御前带刀侍卫,此前只有一个御前带刀侍卫,那便是御林军中郎将李沧澜,而第二个御前带刀侍卫竟然是鬼将张孝武——皇上对他太信任了,此子未来必定会成为朝廷重臣。
张孝武先是一愣,随后单膝行礼道:“谢陛下信任,臣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大德帝很是高兴,但也许是太高兴了,忽然咳嗽了起来,太监们忙给他喂药。大德帝吃了药之后,才身体逐渐恢复如常,自嘲道:“我这个做皇帝的,身体如此羸弱,简直让臣子嘲笑。”
张孝武道:“陛下为国家日夜操劳,以至于伤了身体。陛下是否听过一句话,叫做身体是前程的本钱,若是身体不行,便谈不上前程了。所以陛下还是要多休息多锻炼,只有恢复了身体,才能治理江山。”
大德帝笑道:“是极,是极。”他的确有一些疲惫了,便道:“鬼将,随我去寝宫,你守在外面,我要好好睡上一觉。”
“喏。”
众太监宫女再一次被这句话惊住了,皇帝的寝宫,非是一般人能够接近的地方,便是李沧澜也没有到过皇帝寝宫。皇帝在寝宫宠幸妃子,所以此处是极为安静又隐私之处,除了皇帝外,没有男人能够踏入寝宫,即便是御林军也要站在寝宫之外。
皇帝让张孝武守着寝宫,很明显就是圣眷隆恩,也变相地向所有人宣告,张孝武是他的心腹之臣。张孝武暂时还没有想到这些,便随着众宫女太监来到皇帝寝宫,并自觉地守在门口。
也许是太累了,大德帝躺在床上便呼呼大睡起来,似乎这么多日子从没有睡过这么香甜,如此的放心。
张孝武守在寝宫门外,心中想了许多,他猜测皇帝如此隆恩与自己,是因为昨日李沧澜找到自己,而李沧澜代表着笃山伯,以至于大德帝认为笃山伯想要把自己拉入他的党派之中。大德帝隆恩张孝武,便逼得张孝武不得不投靠皇帝,而大德帝也趁机向所有人宣布,鬼将张孝武便是我的肱股之臣。
张孝武随后又想到朝廷的势力党派,笃山伯自然是最大的,可是左相张宽也不容小觑,尤其是能够左右新帝册立,右相王承看似闲散之人也是心怀鬼胎,有一群人听他使唤,相比较而言,反倒皇帝有一些势单力薄。
尽管笃山伯势力庞大,几乎统治整个帝国,但笃山伯世代忠良,他肯定不能做出不利于皇族之事。而且笃山伯如今年纪大了,皇帝还不到三十岁,臣子们根本不需要考虑。只是因为前段时间皇帝落水,以至于有一些臣子内心动荡不决,并且有臣子让皇帝立晋王为御官。
立晋王为御官,肯定并非大德帝本意,毕竟大德帝有一个亲生儿子轩辕成化,虽然暂时尚未册立为太子,可既然皇帝有儿子,晋王便无争夺皇位可能。
想到这里,张孝武觉得脑仁有些疼了,不是因为昨天晚上喝得太多,而是因为朝廷复杂的形势,党派相争,让他内心非常厌恶。可党派相争是朝廷永恒的主题,只要有百官在,便有百种心思和百种利益,为了利益,人们势必会联合起来与人相争。从古至今,没有任何一个朝代的朝堂中没有党派相争,毕竟,朝廷,也是人组成的。
“唉……”
他抬起头来,左右看了看,御林军站成一排,与他不同的是,御林军皆带着黑色面巾。张孝武不自觉地点点头,心中大赞御林军防疫到位,竟然全都带着黑色面巾,远比外面的人要重视疫情多了。
“轰隆——”
汉血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