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一队骑兵隐约地出现了,士兵们反应非常快,不需要张孝武下令,所有人立即翻身上马握住腰刀,摆出箭矢阵型。张孝武站在阵头,斩马刀指向远方,士兵们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若是对手,全力死战。
也许此前大家贪生怕死过,但此战之后,所有人都变得弑杀好战,只觉得再多的敌人,不过是鸡犬宰牛罢了。
张孝武极目眺望,却看不清对方的旗帜,于是大喊道:“准备接战,萧开左翼,祖公茂右翼。”
“喏!”
随后他们看到前方地平线慢慢升起了一排排的骑兵,远远望去足有上千。
张孝武紧锁眉头,大喊道:“擦干刀刃,准备收人头咯。”
“喏。”
不久,一面大旗出现在地平线,“李”。
再一会儿,玄色铠甲出现在众人面前,是圣汉骑兵。
王一瑾激动大喊道:“是骁骑营!”
陈关西忙问:“大人,收刀吗?”
“不!”张孝武凝重,“他们此时出现,不知是何用心,大家万万小心。”
“喏。”
死士营依旧严阵以待没有收刀,倒是骁骑营减速了,缓缓来到死士营骑兵面前,李存元那张可恶的大饼脸上挂着露牙花子的笑容:“你们这些人,居然干掉了犬夷的追兵?!你小子——你小子可以啊!我倒是小看了你。”
“你知道有追兵?”
“知道。”
“为何不告诉我们?”
“我哪知道他们会追到两狼关。”李存元道,“我要知道他们追杀过来,早就告知第六团设好埋伏了,你这话说的好像我要害你一样。”
张孝武道:“你很少害我?”
李存元气结,道:“我何时害过你?”
张孝武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谢此时救援,便是毫无用处,我心中也记着,你是唯一一个赶来的人。”
李存元又气又笑道:“你这人当真是不会说话,我怎么毫无用处了。”他挥挥手,身后骑兵散开,五十多个一身血衣的骑兵疲倦地策马走来,张孝武看到了关城和金盛,两人笑着上前点点头,随后归入阵中。李存元又左右打量了一番死士营,见虽然众人力倦神疲但人人满是杀气,心中羡慕不已。
别管这些士兵是否是强兵,但经过了这一场战斗之后,死士营这二百多骑兵便成为了绝对的精锐。
李存元出身士族,从军之后受尽长辈和军中前辈照顾,在大哥的羽翼之下,李存元几乎“战无不胜”,例如李存义将追兵杀得毫无斗志之后,再让李存元收拾残局,例如李存义掠阵让他镇压反民等等,所以他自己知道,自己只是个练兵将军。李存元很想在战场中一展才华,却屡屡被自己的大哥阻止。
此次北讨之战,他被迫留在木城看守后方。李存元多次请战,却被屡遭驳回,为此他才多次得罪程褚,期待程褚将他派到前线去,可程褚多次忍让,甚至在所有人眼中,李存元就是一个仗着大哥为所欲为的纨绔。
昨夜荆棘林火烧犬夷,与之仅仅相聚十五里地距离的第六团大营中,士卒、官佐和百姓自然也看到了那冲天的火光,但他们的反应却是转身逃走,尤其是中军营更是率先向两狼关跑去。皇太子也许是惊吓过度,要求丰字营立即护送他前往逃走,两个营队的车里更是导致更大的混乱。
士兵与百姓惊慌失措地混乱在一起,几个士兵甚至为了比百姓跑得快,拔出刀子杀了前面挡路的人。持续的混乱一直坚持了一个时辰,最终在军候慕容辉的强力镇压之下才平息下来,而这场混乱居然导致百姓和士兵死伤数千人,许多人找不到家人,还有人逃进了沙漠不知所踪。
实际上,混乱发生后,最先反应过来的便是李存元的骁骑营。李存元是练兵武将不假,但他自少年时便跟在大哥李存义身边,自是拥有行军作战行营止乱的经验,而因为他们是唯一拥有战马的营队,那战马在夜间一旦受惊则难以控制,所以李存元的骁骑营始终保持最高警惕。
李存元当夜要求骁骑营夜宿衣不卸甲刀不离身,在荆棘林火光升起之后,李存元得意立即收拢所有骑兵上马备战。随后,李存元无力地发现大营真的乱了起来,没有建制,也没有人制止。
“让他们乱去吧,我们不要去平乱。”张孝武对左近校尉程瀚吩咐,“我们是骑兵,入大营之后非但无法平乱,反而会被他们误以为犬夷骑兵追杀入营,制造更多混乱。”
程瀚也带着士兵守好大门,避免被乱军乱民冲乱了骁骑营营地。
骁骑营隔壁便是辉字营,军候慕容辉带着亲兵迅速平乱,并在最短的时间内归拢了士兵。慕容辉随后下令以辉字营为中心,逐次向外平息混乱,所有士兵和百姓坐在原地等待命令,若有逃走者杀无赦斩立决。
在辉字营有序的镇压下,大营渐渐稳定,天亮时分,混乱终于平息了。
程褚带着中军营士兵跑了几十里后终于反应过来,他等到天亮之后,才带着几百士兵回到大营。而程褚回到大营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勘察敌情和清点伤亡,反倒是清点自己的财产损失,愕然发现自己的金银财宝丢了大半不说,居然连最心爱的两个美妾也不知所踪。
程褚于是急切地要求李存元派遣骑兵四处寻找美女小妾们,却当即遭到李存元的拒绝。李存元告诉程褚,自己已经派出斥候去火光处一探究竟了,没有兵力替他寻找美妾。骁骑营在紧张地备战一夜后,却未发现敌人,李存元派出斥候赶往荆棘林,在荆棘林发现被烧焦的许多尸首,而后绕过荆棘林发现更多被杀死的犬夷骑兵尸首。
李存元当机立断,不顾程褚的反对带着骑兵反杀回来,追上了死士营到时候却发现大战结束,死士营大获全胜。
张孝武道:“程将军放你们出来?”
李存元不齿道:“那个皮相货,提他作甚,若不是他,大营不会死伤数千多人。”
“营啸?”
“还不至于,只是混乱罢了。”李存元气恼万分道,“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就一肚子气,这程褚,简直就是酒囊饭袋。”
汉血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