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主上的无助与期待,金骥褚卫二将神情严肃,当即绞劲脑汁开始思索起破局良策来。
将军褚卫示意副将取出舆图,他不断观察着司隶一带的地势及城池分布,忽得灵光一闪计上心来。
“大王,不如就来一手声东击西?”
“声东击西?”
“正是!”
迎着刘宠及众将疑惑的目光,褚卫手指舆图,缓缓开口道:“大王领大军就驻于这虎牢关下,每日都大张旗鼓的修筑攻城器械,摆出一副誓要破关的架势。”
“虎牢关虽是天下第一雄关,但万事无绝对,为求保险雒阳一带的凉州守军定会援驰而来,只求这虎牢万无一失。而我军看似要攻虎牢,实则却意在武关!”
“武关!?”
听闻褚卫之言,刘宠最先反应过来,他双眼一亮,望向爱将的目光里也尽是赞赏。褚卫不是什么名将,甚是到目前为止还可以说是籍籍无名之辈。自己发觉了他的才干不顾众多阻碍将其一手提拔上来,对方也终究没有辜负这份器重,在他刘宠无计可施之际,献出了救国良策!
“大王领大军在虎牢前营造攻势吸引注意,末将当领精锐偏师折回陈留,绕道颍川最后奇袭武关!眼下豫州方面正在全力防守兖州攻袭,贴着颍川的武关自然想不到会被攻击,防备必然空虚。”
愈说双眼愈亮,褚卫继而指向舆图上的函谷关,冷笑道:“夺得武关后,先弃弘农不打,末将当领精锐直接奔袭雒阳以西的函谷关。函谷虽也是雄关,但位于司隶腹地,在外围全有防线的情况下大抵将弃之不用,就是有少量驻军的存在,我偏师也定能突袭拿下!拿下函谷关,同样先弃雒阳不打,末将当领军队兵临虎牢,虎牢虽是天下第一雄关,却是单面的关卡,只作为拱卫旧都雒阳的屏障,从外攻难,从内攻易,何况内有我偏师精锐,外还有大王亲自率领的大军?”
“腹背受敌双面夹击下,虎牢大抵会士气崩溃,届时稍派说客劝降即可破此雄关,纵是他们死战不降也无用,被截断了粮草供应,虎牢被破已经是注定。”
“善!”
听完褚卫的声东击西之计,刘宠神情大悦,他紧紧握住爱将的手,激动道:
“我有褚将军,匡扶汉室也就不再是什么难事了!刀枪无眼,还望将军一定要保重自己,切莫要行孤勇之事。只有保全可用之躯,纵是一时失利也无伤大雅。”
听闻此话,褚卫感到心口一热,当即躬身抱拳、肃声道:“愿为大王效死!”
刘宠闻言摇头苦笑,知道劝这位勇往直前的战将什么话都是白说,当即也就结束了这个话题。
“金将军,你可有良策?”
望向盯着舆图若有所思的金骥,刘宠最后开口问道。
要是金骥没有其他计策的话,他就要下令执行褚卫之计了。
“末将本没有计策,但听了褚将军的良计,也就有了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打算说给大家听,若有不对还请诸君指正。”
“善,将军且说!”
对于金骥,刘宠也很有耐心。
小小一个陈国可用之士不少,但能称得上大才的也就只有三人,国相骆俊,将军褚卫和校尉金骥。对这三个人的建议,刘宠不管再忙也会花时间去听取。
“褚将军之声东击西,巧妙就巧妙在可以轻而易举攻破数道险关,让大王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夺得武、函谷、虎牢三大险关,同时接着还能轻易攻占没有关卡保护的雒阳和弘农两大城池。就眼下形式而言,没有比这更好的计策了。”
金骥满面赞叹,旋即开口道:“末将在想如何稍稍改进这个计策,从而让我方的利益最大化?”
见刘宠褚卫都在认真听着,金骥指向舆图上弘农以西的潼关,肃声道:“潼关非常重要,这是新都长安抵御东方威胁的唯一一道门户。此刻,它正如函谷一般,虽是雄关,却在外围防线未被突破时处于半废弃的状态。纵使有少量驻军,在奇袭之下也能一举拿下……”
此话一出,刘宠的呼吸顿时有些急促起来。从小研习军略的他,又如何不知潼关的重要性?只要夺下潼关,平定司隶东部之后他就可以剑指长安!
只要迎回大汉天子,大计可成也!
“可是如果要速破潼关,势必就要派遣大量精锐奇袭攻之,偏师再分一道兵确保能够破潼关,另一道就不能保证速破函谷了。届时给了西凉军反应的时间,雒阳方面就定会派兵而来加强守备,如此不就又成为僵局了么?函谷关不破就更别说虎牢关了,大王及大军被堵在外边,就是夺下潼关又能如何?”
褚卫连连摇头,他在提出声东击西之计时就已经想过了要不要一道将潼关给打下来,然而细细思索就会发现如此做法是不可行的。
这和贪多嚼不烂是一个道理,最早要想率领偏师奇袭夺下武关,就已经注定了这路奇军的人数不能过多,绝不能因为声势浩大引起注意,最多就是三万人。
这三万人夺下武关,还要分兵确保速克潼关,另一路也能速克函谷关,这未必做不到,但也极有可能出现意外。再者就算这一步成功了,但强行攻克函谷关的这路偏师的偏师肯定得伤亡过半,就是从内攻击,也再难对虎牢关造成什么威胁。
大王率领的主力大军还是进不来,还是废的。
“仅凭折返豫州攻袭武关的这路偏师自然无法完成这项任务,但要是我军派出两路偏师呢?”
面对褚卫的质疑,金骥微微一笑,手指舆图上陈留郡最为北面的港口。
“除了绕道颍川,我们还直接占据有白马港。届时由褚将军率领三万偏师,绕道颍川奇袭武关,继而火速攻克潼关。末将则同样率领三万偏师,从白马港乘坐轻舟自大河而上奇袭雒阳背后的平县港,我军从水路绕过虎牢这块崇山峻岭的自然屏障,一经上岸后就立刻攻袭往函谷关,在守军猝不及防下速克此关,继而火速开往虎牢,与大王内外共破此道天下雄关,届时大军开入司隶腹地,先收雒阳再过函谷鲸吞弘农,最后来至潼关与褚将军部会师长安城外……如果时间安排得当,我军甚至能赶在远在西凉的董卓反应过来前,一举攻克新都长安,将天子迎回雒阳!”
一口气道出心中韬略,全场顿时寂静无声。
一众将校们膛目结舌,褚卫双眼圆睁盯着舆图不断思考着此计的可行性。
然而无论他怎样去想,都只得出一个非但可行,还极有可能成事的结论。
这个经过金骥改良后的计策,甚至比自己最早设想的保守打法更可能成事。
“善,大善!”
“金将军真乃天纵奇才也!”
此际刘宠已是满面狂喜,他没有半点犹豫就颔首开口道:“就按这样做吧!”
说着,就仿佛忽然间想起什么般,刘宠猛然拔剑,环顾在场的所有将校,无比严肃道:“今日商谈的一切事宜都是最高机密,这甚至关系到我汉祚能否延续,还望诸君守口如瓶,切莫要不经意间给说出去了!若是有誰坏我大事,本王不管他是誰,都必将其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刘宠素来英武仁爱,对待下属莫说惩罚,便是连言语上的辱骂都没有。
眼下其发出如此警告,甚至说出了要将泄密者满门抄斩株连九族,当即便引起了所有人的重视。
知晓大王是说真的,一众将校们也全都收起了回营跟下属显摆妙计的心思,同样也都严肃起来,无比认真的表示会守口如瓶,绝不将机密朝外声张。
“传我王令,升校尉金骥为陈国泰平将军,赐斧钺、宝剑。”
“任将军褚卫为西面偏师统帅,率领三万精兵绕道颍川,奇袭武关、潼关。”
“任将军金骥为北面偏师统帅,率三万精兵自白马港渡河而上,自平县港奇袭函谷关,最后聚兵于虎牢之下。”
“谨遵大王之令!”
“谨遵大王之令!”
陈王一声令下,救国大军顿时动了起来。十数万关下助阵的军兵们齐齐归回关上守军们能够目视到的临时营寨之中,看那架势该是打算先行休整,来日再攻。
此情此景,叫关上的守兵守将们大松一口气。尽管虎牢关坚固无比,乃是天下第一雄关,但毕竟守军只有四五千杂兵辅兵,进攻方却有足足十多万人。
二十多倍的兵力差,又哪里是一道雄关就能够抵消的?要是陈王不管不顾就是一头硬啃,只怕一两天就能强行攻克虎牢关,当然这起码要付出四五万人的性命,但架不住人家足足有十几万大军啊!
只要不把人命当回事,一股脑的强行命令军队登城,以蚁附姿态发动全面大总攻。尽管过程中会死伤惨重,但只要走到登上关墙这一阶段,那便已经等同胜利。
双方站在关墙上血拼,在进攻方源源不断派出兵士的情况下,关上这几千杂兵顷刻间就会融化。在守关过程中杀死那么多陈国军士,虎牢被破之后守军们的结局自然也就无需多说。血海深仇下,进攻方绝不会收降他们,不把降卒拨皮抽筋都算仁慈了。
故此,关上的西凉守兵一点也不想战事持续下去。如果陈王能在此次碰壁后知难而退拔寨离去,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望着撤回营寨的陈国大军,关上守军由衷的期盼着。然而在他们望不到的进攻方营寨背面,却有数万精兵强将借着夜色朝向一南一北快速离去。
这一切,除了陈王及其麾下的心腹将校们,再不被外人得知。
——————
次日,艳阳高照。
鲜亮的陈国旗帜插满了整个虎牢关的下方,密密麻麻的兵士们在就地挖取沙石砍伐树木,大张旗鼓的修建起攻城器械。
一麻袋一麻袋的沙土装填完毕,鼓鼓囊囊的,俨然在营前堆放成了一座小山。
凭借这些填充物,在大总攻时陈国军士们可以填平虎牢关下的部分河溪。
愈来愈多的宽大木板也从后方运来,把这些板块铺在地上,可以让沙土填平后的河溪更加平整,让大型攻城车能够顺利开进过来。
一座座形似井阑,却又比井阑更加高大威武的塔车逐渐被修建出来。
那跟寻常塔楼基本没有分别的巨大躯体,实在叫人怀疑如此沉重的玩意究竟能不能开动起来。或者说刚一开动碾压到半颗石子,安设在底座下边的那八个大轮子就会迸裂飞碎开来?
然而若不是经过层层考验确定能够投入实战,陈国军队又岂会耗费如此大的人力物力还有宝贵的时间来修筑此车?想想此等巨物一旦投入进攻将会对战局起到何其夸张的效用,虎牢关的西凉守将们就感到阵阵心悸。没有半点犹豫,他们接连派出一个又一个求援信骑,火速奔往雒阳及周围各个军事驻地求取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