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首战告捷破承匡

“怎这般吵?”

夜空中忽得下起小雨,承匡城头的一众守卒骂骂咧咧的怒道天公不作美,忽得有几个耳力不错的青年听闻城下传来呼喊声,顿时满面诧异的起身,冒着小雨来至城墙边上朝下望去。

几人这视线刚一聚焦,瞳孔便是立刻微缩颤抖。

青年兵卒们双目圆睁,仿佛瞧见什么不可置信的事物一般。霎时他们张嘴欲要呼喊,然而还没等这惊呼出口,便有数支强劲弩矢从下方激射上来,精准贯穿了他们的脖颈。

“唔唔……”

嗓子一甜,感到咽喉传来的剧痛,几个年轻士卒死死捂住脖子。然而无论他们如何用力,都无法如寻常那般畅快呼吸。

反是越用力那喉口就愈痛,不断有血随劲力涌上来,这又干又痛又满是血腥气息的窒息感,实在叫人难受至极。

“咳咳,咳咳咳……”

滚烫的热血不断飙洒而出,不断从指缝间漏出滴落。无比真切的感受到生命在飞速流逝,青年们再也站不住脚,他们瘫倒在地,在无比痛苦中,脑海里也不禁回想起老卒先前的苦心劝告,只觉得当时的自己真是滑稽可笑。

战场上确实有许多机会,但它更是残酷的。或许有小卒因为立下战功而升官加爵改变命运,但绝大多数卒子的命运却都相同。他们将会为上位者的立场毫无意义的死去,最终化作无人问津的一捧黄土。故此能躲远一点算一点,想想自己先前执着于上战场,真真是愚蠢至极。不过倒也无妨,这么多敌军都一声不响的摸到城下了,这承匡肯定守不住。无论想法如何,是正确还是错误,大伙的结局都一样。

“小李,大张,怎么还没个回音?”

见前去查看的卒子没有回音,老卒们顿时眉头一皱,当即便起身前去查看。

然而他们刚刚行出塔楼,霎时便瞧见了瘫倒在城墙后方的小卒们

“这是,这……敌袭!”

瞧见尸体的那一刻,老卒们怔了怔,旋即便立刻反应过来,他们悲痛而凄厉的仰天高呼道:“快敲警钟,敌袭!”

“敌军有强弩,快拿阔盾出来!”

“快上箭楼探查,记得看一眼就拿盾牌护住身子,或者看一眼就立刻下蹲!别做傻子,莫要白白断送性命!”

随老卒惊呼出口,很快承匡破城中便警钟大响,零零散散的守军从城内营房中狂奔而出,他们揉着惺忪的睡眼,每一人神情都很是难看。

真他妈是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守在这大后方都能遭遇战事,还真是没誰了。

——————

“挂钩索,攀城墙!”

“为陈王,为泰平!”

“速速破城,重重有赏!”

陈国泰平卫士都是作为精锐的存在,面对年久失修的承匡城压根就不需要什么攻城器械。钩索上抛,随便扣住一处突起的墙沿,接着双臂用力便可以攀墙而上。

至于守军会不会斩断钩索?这完全无需担忧。要是长时间挂着等敌人取来重斧还有这个可能,可要是短短一会,寻常刀剑根本就斩不开这精铁制成的钩索。

若是承匡守军足够机敏,先一步发现敌人,早早熬好金汁备齐垒石等投掷物,对于此等攀墙而上的敌军倒也不是毫无办法。只是眼下事发突然,警钟才刚刚敲响敌军就已经攀爬在墙上,一众羽林弩骑也全都占据有利点位、将劲弩架好瞄好,这时城上的守军们再是积极应对,也是仓促无比,显然来不及做出有效反制。

……

“快!快把此賊刺杀下去!”

“为陈王,为泰平!”

攀爬在最前列的卫士无一不是勇士,他们率先攀至城头,面对那三四杆刺来的长枪毫无畏色,怒吼一声就拼尽全力朝内里突撞进去。即便如此行径的结局注定是死,他们也无怨无悔。

食得君王禄

,奋勇为君死!

“顶出去,快给他给顶出去!”

见杀上来的敌军竟然如此骁勇,连刀剑都不抽出就撞进来,摆明了是要用性命为下边的同袍闯开通道,这叫承匡守军们又惊又惧。他们顾不上倾佩,连忙操使着长枪就朝敌军锐士那腰腹捅去,说什么也要将这赴死之人给推下去。

然而陈国泰平卫士们既然采取这套搏命的破城打法,自然也就对守军的应对措施早有预估。这些攀在最前头的勇士甲胄款式与寻常卫士不同,他们没有披戴相较廉价的札甲,而是配备了经过千百次锻打和抛光的一体式胸甲。这种甲胄有些类似明光铠,甲面光滑坚硬且有弧度。长枪短矛若是不找准角度匆忙刺击,莫说贯穿,大抵甚是会打滑斜擦而过……

此际,城上守军就遇到了这种情况。

狡猾的敌军还在甲面上涂抹了油脂,这使得守军尖锐的枪头根本无法顶住光滑的甲胄,空有一腔蛮力也全被泄去难以给出一股向外的推力。

关键的时机总是转瞬即逝,一番刺枪没能起到效用,攻方锐士便已跃入城头。

他们怒吼咆哮着,张开双臂不顾一切的上前揽住守军,为后来者硬生生挤开一条道路。愤怒的守卫们换上短刀长剑,二话不说就是一阵猛砍狂捅,面对蓄力而发的短兵器,再好的甲胄也难以起到多少防护作用。霎时间血肉横飞,这些一头撞入城头的泰平卫士们眨眼就被砍杀肢解,鲜有留下全尸者。

然而就是这么个空当,后方的泰平卫士们已经接二连三的攀了上来。

“该死的杂碎!”

“我必要尔等血债血偿!”

看到同袍凄惨的死状,这些装备精良血性十足的悍勇卫士们登时便红了眼眶。但他们虽目眦欲裂却并未失去理智不管不顾上前攻杀,而是三三两两的拔出佩剑结成战阵,坚守在铁索旁护卫。

接下来的每一次呼吸间,都会有泰平卫士攀上城头、拔剑汇入战阵。

“快,快把他们赶下城墙!不然我等都要死!”

“杀啊!都给老子冲上去!”

夜风之下,城墙上艰难燃烧的火把忽明忽暗。眼见攀上城头的敌军愈来愈多,一众守军再是不愿,也只得一拥而上朝那钩索旁的敌军战团杀去。

现在赶紧夺回城墙控制权,他们还有守城优势。要是待到敌军主力攀上城头,己方那可就完蛋了。

“为陈王,为泰平!”

“为兄弟们报仇!”

见守军杀来,泰平卫士们丝毫不惧,高举刀剑就朝前挺进而去。

他们都是陈王苦心训练的精锐,个个人高马大。反观守军都是群瘦弱无力的弱鸡,被安排在此地驻守破城,连套甲胄都不曾披挂。说白了对方就是袁军中最不受重视的杂兵,安排在后方守备也就是起到个象征意义,真派到一线去作战起不到效果不说,还要供给军粮浪费物资。

本就在装备及素养上具有巨大优势,再加上心理优势,一下就使得泰平卫士们势如破竹。他们以寡敌众非但不显劣势,甚至还将冲来的守军们撞散、给硬生生往后碾压而去。

“为陈王,为泰平!”

“宗王在上,焉能贪生畏死!?兄弟们随某冲杀!为陈王,为泰平!”

“为大王效死!”

声声雄浑有力的怒吼从前方传来,节节敗退的守军们面色如土,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庞上写满了惊惧。此刻他们再不去想什么杀敌立功升官加爵了,满心只有着如何保全性命,如何平安回家。

在敌军甲士的强力挺进下,无时无刻都有守军身首异处。

这虽然与经验素养关系密切,但更为相关的还是装备。守军一枪刺出不是刺空就是打滑,挥刀斩去就更是无效了,再锋利的刀剑也划不开那厚重铁胄。无奈之下防守方只能

使用短兵戳刺、长枪刺喉的方法才能勉强杀敌,如此一来十成功夫也就被限制到只剩三四成。

然而泰山卫士们手段就多了,面对连皮甲都未配备的守军,他们只需要舞动手中刀剑,不管是砍是挥是划是削,每一次出手都必然能够起到成效。

一方身无寸铁束手束脚,一方披挂齐全不遗余力,厮杀起来自然无需多说。

“挺住!都给老子挺住!”

“阵脚一垮,誰都要死!”

逐渐难以支撑,守军们被挤压到城墙边侧。霎时弓弦齐鸣,支支弩矢呼啸而来便瞬间射死一二十人,其余幸存者在赶忙躲离的同时顺带瞟了眼城下,登时便心惊胆颤,那本就消极的斗志彻底沉入低谷。

只见城下千余披甲弩骑正在不断游戈着,一见到有守军露出身影,二话不说就是一阵乱箭射来。而在精锐弩骑的后方,密密麻麻的兵卒排列成了六七个大阵,粗略一看每个军阵都该有着上万人。每个军阵中央还都立有明黄色的藩王大旗,其上绣有红色‘刘’字,该真是宗王驾到。

虽然在大汉体系中,藩王们一直都没有什么存在感,但毕竟是刘家的王,多少还是具有一定的正统性。纵是并未手握实权,各地诸侯们一般也会予以治下藩王们足够的尊重。诸侯都如此,下边兵卒们自然就更不用多说了。

不管大汉再怎么垂危,但现在毕竟还是汉朝。像什么皇帝什么藩王,在平民百姓和寻常的官吏兵卒眼中,依旧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正统所在。眼见来者不是瞎扯大旗瞎吹嘘,而是真正的宗王驾到,本就陷入劣势的守军们顿时再没有抵抗的意志。

“不知竟真是宗王驾到,先前实在是冒犯了,我等愿降,请诸位代为转达!”

“大人饶命,我等降了!”

“俺上有老母下有妻儿,绝不可死在这里,誰要守誰守,俺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