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收拢阎忠,王耀将其任入郡衙为毛玠佐官。
时至今日朔方已成大郡,下辖民众不下三十万,条条框框都为新立事务何其多也,毛玠虽能承受但未免太过操劳。
为其配备助手是很有必要的。
王耀可不想叫麾下贤才英年早逝。
接下来的时日太平无忧,域外异族已被打痛打怕,大多都迁徙至草原深处,并州以北恢复安宁。外敌消退王耀便命人伪装成流寇在境内作乱,不时向朝廷发出讨賊战报,营造并州动荡的形象。
这招数起到效用,便是内地战事如何吃紧,朝廷也未征发并州军参战,而同为边疆的幽州已经连征三次。
就这样并州安然度过半载,然而好景不长,在这下半年间,十常侍终于忍不住对王允展开了报复。
张让先寻借口将王允逮捕下狱,可正好赶上朝廷大赦,王允免罪官复原职。
但不过短短十天,张让又以莫须有之罪名强加,王允再度入狱。
消息传出朝野震动,太原王家亦是一片恐慌。未待王诚书信王耀现该当如何,来自洛阳的快骑又驶入晋阳。
帝命张懿重掌军权接管并州防务,同时嘉奖王耀大破异族有功,升为破虏将军加封晋阳千户食邑,得诏之日即刻领万余新军南下平叛。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并州风气大改,许多人都紧盯王耀会如何应对。
明眼人都看得出,王耀这是被明升暗降
了,杂号将军晋升还是杂号,不过千户食邑如何比得上并州军权。
少年英雄屡建功勋,正该是意气风发之时,忽闻叔伯下狱自身还兵权被削,是否会勃然大怒做出违逆之举?
然而那些不嫌事大的人终究失望了,王耀根本没表现出不满,径直调军就要出征平叛,连句忤逆的话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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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先,我此去不知何时归返,郡中事务就多多劳烦了。”
“阎先生,你在皇甫公帐下多年,对战事比我都熟悉。”
“如今孝先主内,先生可主外,高将军和臧将军都会配合您。若出意外郡中需要援兵,可寻求西凉董刺史。”
“伯平,朔方就由你照看了。”
“主家放心,郡里有臣等定然无恙。贼寇凶悍,还请主家多加小心。”
临戎城外,王耀微笑颔首。
他望着自己这票班底,心中没有过多忧虑。眼下朔方已经步入正轨,外无强敌内部团结,众志成城且有精兵驻守,稳如一块铁板。
自己此去纵是大败而归,只要后方无碍,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
当然正常来说自己有荀攸相助,赵云曹仁随同左右,基本很难战败。
接过侍从递来的温热酒水,王耀与在场送别的臣属一一对饮,其中包含南匈奴王于夫罗。
数月前的战事,似乎吓到了北匈奴,如今其部叛军遍野难寻,于夫罗便顺势收回王庭故地。虽然如今
匈奴再不复当初强盛,但他也算勉强完成统一大业,很清楚借了王耀虎皮,于夫罗心怀感激。
得知主君被朝廷指派南下平叛,他连夜赶来临戎,就为跟王耀送别。
“主家大恩,臣无以为报!”
“不必多礼,替你南匈奴报仇本是承诺之中,不过眼下敌賊畏战遁走,才只给你收回固有领地。待本伯凯旋归来,便出军扫荡草原,为你寻出仇敌。”
“多谢主君!小王必当竭尽全力守卫朔方,绝不负主君恩典!”
“如此甚好,起来罢。”
看着大喜过望的于夫罗,王耀神情温和心中却是一片冰冷。与南蛮不同,域外草原之胡賊狼子野心,养不熟。
南匈奴虽大不如从前,但好歹坐拥几千兵马,将其放任在朔方境内,自己岂会不设防范措施?
早在先前威降南匈奴之际,王耀就接受了几个头领权贵的暗地效忠,此后也没少往临河县安插耳目。
北匈奴围攻临河城时,于夫罗在卫队长的点拨下,分明猜到敌军引蛇出洞的意图。然而他知情不报,后发的求援信还在恳求自己多派援兵。
诚然作为部族单于,于夫罗首先考虑的是族群。他不能确定敌军就是在围点打援的情况下,为族群安危一定会请求郡里大力支援。但只字不提、连提醒一句小心埋伏都没有,那就有问题了。
双方不是临时组建的盟友,他是汉军可以消灭却
选择留下的附庸。
如此附属,留有何用?
王耀本想秋收之后府库充盈,便调整南匈奴构成,若于夫罗不甘下台想聚众顽抗,也只有被铁血镇压的结局。不过其运气倒好,这时节恰好撞上朝廷异动,自己要率军出征暂不好出手。
不过待到归来时,于夫罗肯定是要完蛋,刘豹能否继位都得看表现。
……
“出征。”
“喏!”
随王耀一声令下,雄浑苍茫的行军号角骤然吹响,一眼望不到头的戎边新军终于踏上征程。
他们雄赳赳气昂昂,锐气十足。
王耀手中的军队主要分为两种,一是王家私军,人数在一万左右。
其中为代表的是老乡勇,那六七千曾随王耀南征北战的乡勇堪称百战精锐,此次将在高顺的调度下留守朔方。
臧霸的三千泰山轻兵、于禁的五百巡边军士也都属于私军。此次泰山军同样留守,而于禁则率本部随王耀出征。
而第二种就是官职带来的军队。
郡校尉鲍信领导的三千朔方郡兵,还有先前的数万并州军以及此次出征的主力戎边新军,都属朝廷官位附带的军队。可实际上也等同私军。
郡兵和新军都是王耀从无到有一手搭建的,全军也只遵从于他。
并州军有些复杂,但王耀为其主持公道,又进行全军大比人事调整,前段时间西河一战高顺又为之洗刷耻辱,州军上下对忠诚于誰,也有
清晰认知。
如今除了中军由张懿自领,其余前后左右四营校尉都是王耀的人,又还有什么可说。更别提张懿有把柄在握,本身就算半个王家的人,看上去因为诏书王耀失去并州军权,但也仅是看上去。
“臣等恭候主公凯旋!”
“臣等恭候主公凯旋!”
“臣等恭候主公凯旋!”
听闻身旁响起欢送声,王耀翻身上马望了眼穹上灼日。
现在夏末辰时,朝阳新起无比耀眼。
炽热金乌毫不掩饰的释放着光与热,好似能融化一切,空气都有些扭曲。
王耀嘴角上扬,收回了目光。
不论朝堂如何变动他的职务,并州军权自己都死死攥在手中。而偌大个州郡,三郡之地本就直属于王家,在刺史张懿倒向己方后王诚更是主动出击,现已拉拢其余所有郡治,可以说到了今天……
他王耀就是并州的无冕之王。
京都朝堂在名义上遏制他在地方一家独大是对的,但可惜晚了。
大本营已掌控,此次洛阳调自己南下平叛,正好借此进一步扩大影响。
平叛?那叛賊都是被逼上梁山的可怜人,与自己无冤无仇何必镇压。
王耀早已想好,这路上遇恶则战重拳出击,遇善则放消极追击。他不愿维续刘家王朝,妈遍地灾情还不断加税修皇宫,这狗屁大汉早该垮台了。若非顾忌太多他甚至都想做掘墓人,率部平叛?
平他妈的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