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主持公道

“末将黄谭,参见王将军!”

“末将郭佑,参见王将军!”

“末将曹衡,参见王将军!”

“末将周……”

听完皇帝诏书,此刻并州军的将领们哪还不知晓,往后他们就要听命于这位出身名门的年轻显贵?一时间,众人躬身抱拳,不再只是客气,还夹杂着讨好。

心中那骇人听闻的想法,也瞬间淡去许多。王耀之名,誰人不知誰人不晓?除去仁义与功勋,其最令人熟知的……

便是体恤部下。

并州军由他接管,待遇怎么都比以前好,既然如此,又何必兵变?

倒戈乃大恶,无论有何理由,都会被世人唾弃。若非逼不得已,誰又愿走到那一步?将领们遥相对视,都默然颔首。

等会把事情跟王耀说一遍,看他是何反应。若满心为并州军着想,向张懿讨要公道,那先前打算就彻底作废。

“诸位将军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

“奇了!我见将军一来,大伙神色都变好了,这真乃吉兆也!”

“正是如此,某见黄副将忽然容光焕发,这才不自禁多看了两眼。”

“郭校尉所言不假,俺也一样!”

王耀话一出口,众将连忙解释,生怕被新上官察觉到他们的小心思。

“噢?”

听闻此话,王耀当即似笑非笑的望向黄谭。他什么也没说

,就这么静静注视着那张绷紧的面庞。

上官望来,黄谭不敢斜视,可跟那双耐人寻味的眸子一对视,又心虚的败下阵来。没多久,这名沙场宿将面色泛白,额头沁满汗珠。新官上任烧三把火很正常,但如此直勾勾的盯着副手看……

那指定不正常。

莫非王耀知道了军中的动荡?州军这几日不听军令,擅自戒严,明摆着就是在表现不满,王耀知情也合乎情理。

他打算怎样?

杀鸡儆猴?把自己这管事的副将当众镇压,以此威慑其余将领?

这个念头刚一萌生就被否决,因为王耀义公的名望不容他做这等事。是张懿欺人太甚,别的主官可以为了平息变动,不问缘由杀人立威,但王耀不会。

可念头刚被否决,又重新浮现。

杀了他黄谭,对王耀掌控军队有莫大好处。王耀麾下猛将如云,以往因为他自身官阶不高无法封赏,眼下其成为真正的将军,理应给嫡系部下名分。

并州军一个萝卜一个坑,想要新封就得撤走原来的人。他黄谭能力一般却占据副将之位,还颇有威望不好撤下,眼下恰好有借口,何不以谋逆之罪……

杀之而后快?

东想西想,黄谭骇出一身冷汗。张懿他不怕,可王耀不行啊!其家族势大,又被皇帝看重,对方若要杀他……

自己又能如何?想想妻儿家小,就叫黄谭生不出反抗之心,他家族坐落于雁门。

而雁门郡守就是王诚的同门挚友,只消一封信,便可让他家族灭亡。

汗出如浆,黄谭有些站不稳。岁月早已磨平他的棱角,对于这名州军副将,什么都不如血脉的延续重要。

要杀便杀吧!王耀名号义公,只要自己引頸就戮,定不会牵连家眷。

“黄将军……”

凝重氛围下,诸多将官都察觉到了异样,他们神色略显慌乱,齐齐望向黄谭。

只要后者一声令下,他们便会不顾一切发起兵变。王耀是贵人不得杀,但可以将其软禁起来归还王家。事已至此只有闹得轰轰烈烈,才能让上边人忌惮。

而心生忌惮,才有可能赦免他们。

“不得妄动!”

黄谭双眼圆睁,喝止住一众部下,旋即他看了眼左丰、神情灰败认命,接着又望向王耀,张嘴就要说话。

而就在这时,王耀目光忽然柔和,只见他拍了拍黄谭的肩膀,肃声道:“黄将军乃州军柱石,也是耀之臂膀。”

“不必多言,我都晓得。”

说罢,王耀环视周围神情惊疑的将领们,大声道:“陛下既让本将统管并州军权,那往后大伙就是自己人。”

“本将入城,听到一些风声,似乎并州军受权贵欺辱而无能为力

?”

“来,召集军士,开台升帐!”

猛甩披风,王耀铿锵有力道:“本将今日便为兄弟们主持公道!”

此话一出,满场震惊。

瞧先前架势,所有人都以为王耀是站在张懿那边的,来军营就是为了问责。没想王耀竟将他们视为自己人,还言语要主持公道。倏尔间,将官们神情呆滞,事情变化太快,他们有些跟不上。

王耀真会为并州军得罪张懿么?其名震天下,想来也不屑说谎。

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笑容,一众将校齐齐朝王耀行了个大礼,便迅速归往各自营区召集士兵去了。

心存死志又忽得生路,黄谭岂是一个狂喜可以形容。他毕恭毕敬,引导王耀前往校场将台。听完刚刚那席激动人心的话语,这名老将军突然有个想法。

或许这衰落多年的并州军,会在王耀手中重现辉煌,成为真正的虎狼之师。

发完诏书后便未有言语的左丰见状,虽然不能领会其中真意,但也觉得王耀驭下有术,是真正可以结交之人。

得到对方肯定的眼神,左丰领着一票小太监转身离去。

洛阳虽好,但遍地权贵。几处玩乐盛地,丢块石头砸到的不是皇亲也是国戚,就算黄门太监背靠天子,做事也得小心翼翼。可在晋阳就没这回事了,虽然不如京都繁华,但胜在

随心所欲的自在。

传诏太监在外地,就算碰到刺史也不需要下车行礼,往往反而是后者会来拜会他们。真遇到摆架子不给面子的,看看卢植就行了,多显赫的左中郎将?

不给贿赂,该下还得下。

诏书已经传达,明日就该返程,左丰疾步匆匆,赶着再多玩一会。

没在意宫中密友的离去,王耀整理着话术。左丰对他而言只是交易伙伴,是个收钱就办事的工具人。

当然,阉党有时候相当好用,定期送点钱维护关系是很有必要的。

此次如此顺利,也是借了左丰的势。传诏宦官一定程度上代表着皇帝,并州军只要不是想真的叛离大汉,就不可能当着左丰的面搞事。然而万事开头难,只要自己一开始压制住这帮将校……

后面就简单多了。

不过不管阉党帮他多少,王耀都不会与其结为盟友就是了。这个集团认财不认情,别看现在左丰和蔼可亲,那全是因为给的多,倘若哪天他王耀失势。

太监们自然是翻脸无情。

世道就是如此。

不想沦为弃子,不想被人冷眼相瞧,就要节节高升,就要一直得势。

望着愈来愈近的高台,王耀不自禁攥紧双拳,胸中大志也更加明确。

他要不断向上,直至登临绝顶。眼下整合一州军事,不过只是第一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