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如此,举手之劳罢。”
轻轻摆手,王耀略微皱眉。
他环视伏地的难民,叹息道:“不管怎样,你们都与安平世子结仇。”
“往后日子难过矣。”
“也许这就是我等的命数。”
魁梧大汉从地上爬起,恭敬的朝王耀作揖,情真意切道:“王将军,您之大恩我们无以为报,您不来势必要见血。”
“世子若倒在这,我等自也无法苟活。眼下虽然交恶于安平王,起码人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说不定能……”
“能一路乞讨到洛阳去。”
讲着讲着,汉子自嘲一笑。
就算真的到京都又能如何?情况只会更糟。自己的王上都不愿意救他们,京都那些达官贵人还会施以援手?
说到底,自打成为难民,他们就离死亡不远了。
“唉,这可如何是好。”
四周难民焉巴着脑袋,萎靡不振。天下何其之大,可竟然却无……
他们的容身之地。
“或许,汝等可以为我而战。”
眼见氛围恰到好处,王耀抛出主题。他面上略显为难,还是缓缓道:
“吾至冀州,志在卫国安民。自无法见黎民受难而无动于衷,故此本将可以给汝等一个机会。但同样为了我之军卒负责,我不会允许无能败类混杂军中。”
环视猛然抬起头颅、呼吸顿时沉重起来的青壮难民,王耀肃声道:
“成为我的士兵,再也不用忍受压迫,也再不会被权贵欺凌。每月发放足足一斛八斗的粟米,绝不叫人捱饿……”
“做
到这一步,要求自然高。倘若对特定群体放宽标准,就是对其他军卒的不公,这种事我万万是不会做的。”
众难民闻言,纷纷点头。
他们眸中闪着火热,昔日没有贼人时,一个月口粮都没有一斛八斗。
如此优厚待遇,在当下环境更是显得无比珍贵。一时间,众难民对王耀感激涕零,这位出身显赫的将军,非但愿为他们做主,还给出了生存的康庄大道。
真是堪比圣贤!
此刻若有谁胆敢冒犯王耀,或是对他出言不逊,难民便会一拥而上,用石头用棍子将那人的脑袋锤成稀烂!
“一个时辰内,有意者可来。”
“我需要1500新兵,除此外再募千人做为民夫。不过即便是民夫,空闲时也要进行训练。如果战斗需要,炊夫都得持刀冲杀,就更别提正规战兵了。”
“有言在先,丧失血性的、只想混口饭的、常日雄战时孬的,直接别来了。届时拿你人头祭旗,我都嫌脏。”
说罢,王耀策马离去。
辽阔营地,徒留话音悠悠飘荡。
注视着骑将的背影,难民红了眼眶。
他们欣喜若狂,奔走相告。
越来越多的青壮得知消息,从营地各处赶来。怀揣着感激与热血,他们来到乡勇前排成长队,进行登记报名。
……
巳时隅中,临近正午。
在这灼日当空之时,新晋农兵们手持刀枪,神情亢奋的列成长队。
他们看着身旁老兵笔挺的身姿,也都昂首挺胸,有模有样的学着。
此刻农兵
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报效王耀,即便身死也在所不惜!
“恭喜主家。”
“噢?伯平,何喜之有?”
策马于王耀身侧,高顺轻拉缰绳。
他手指阵中的千余农兵,笑道:“这些难民的精气神都很好,而且也不是寻常募来的,而是施恩之后所得。”
“加以训练,自是一支敢战善战之军!我正是为此而恭喜将军。”
王耀大笑,微微颔首。
他遥望远方延绵不绝的军寨,转头朝高顺道:“伯平,农兵交给你了。”
“务必要尽快让他们形成战力,距离大型会战已经不远了。”
“喏!”
无再多言,王耀点齐亲兵、又唤来赵云张扬伴随,这才朝军寨行去。
……
信都城,北郊十里。
一座恢宏严谨的军寨坐落于此,营上红底黄字旗飒飒卷动。每隔三面汉字旗,便会出现一面卢字旗。三角战旗边侧,一名名身披红线札甲的军士傲然挺立。
他们身材健壮,军容肃穆。手持三棱矛腰别长阔剑,极为威严。
箭塔之上,铁胄弩士不断观察着寨下动静。一旦出现险情,便会立刻激发劲弩,毫不留情的将敌人当场射杀。
“来人止步!”
怒喝暴起,一支响箭射出。
营门守军登时分出一队戈士,小跑至王耀马前。他们没有立枪,也没有行礼,为首的什长面无表情、肃声道:
“阁下何人,有何贵干?”
听见这冷冰冰的问询,张扬顿时皱眉,他伸出臂膀正欲说话,却被主家抬手制止。看着
一丝不苟的军士,王耀反有些欣赏,他从怀中摸出漆信、笑道:
“吾乃太原郡守王诚之子,家父与北中郎将有旧,我自募乡勇而来……”
“为助卢公一臂之力。”
接过信件,什长面色稍缓。留下一句稍候片刻,便快步入营去了。
“久闻朱、卢、皇甫三公帐下皆为汉庭精锐,今日得见果然不假。”
赵云双目炯炯有神,仰望巍然屹立的守卒,赞叹:“北军五校如此雄伟,纵使贼众十数万,也只有被剿灭的下场。”
王耀颔首,深以为然。
别看卢植麾下只有五营五万兵马,却将张角的十五万贼军打得节节败退。其中固有卢植指挥得当,亦有军卒善战的因素。不说别的,就单体素质而言……
即便被高顺调教过,历经两次血战的老乡勇,也比不上北军兵卒。
这些精锐,是汉庭最后的荣光。
没有等多久,什长急匆匆的奔回。
这次他神情柔和,笑道:“王大人,卢帅有请,快快随我来!”
回视以一笑,王耀下马入营。
赵云下马紧步跟随,而张扬则率领家将亲骑们在营外等候。
……
来至帅帐前,王耀就见两名大汉在卫兵的注视下来回踱步。
此二人皆是仪表堂堂,其中一人长髯红脸,身披一席绿色长袍,头上也端端正正的戴着一顶绿色缁布冠。结合外貌,再看横插于地的偃月长刀,王耀了然。
这不是关羽么?
武圣的辨识度实在太高。
关羽在此,再看另一人手持蛇矛,
那自然就是张飞了。可定睛一看,其形象却与印象之中的黑莽将截然不同。
此人温润如玉,气势内敛,容貌俊朗刚毅,散发着一股书卷气息。
着实有些像是儒将。
“这位大人?”
感到王耀的注视,张飞淡淡一笑,转头望来。其眸眼平静,略带几分疑惑。
关羽听声,亦是回望。
他目光如电,侵略性要强太多,即便没有恶意,依旧令人不太舒服。
“哈哈,我观二位英姿勃发,当乃世之豪杰,也就多看了两眼。”
王耀朝张飞回以一笑。
关羽闻言傲然抚须,神情轻狂。
张飞却是弯起眉眼哈哈大笑,他拱了拱手,朝王耀赵云朗声道:“二位亦是气魄不凡,我名张飞,此为我之二兄关羽,今日便算相识了!两位要见卢公吧?”
“请!”
说罢,张飞挪移位子让开道路。
关羽见状也是无奈的拱了拱手,被张飞扯去,让开了入帐通道。
“幸会!我名王耀,此乃我之手足兄弟赵云。且先见过卢公,空时……”
“定要与二位把酒言欢。”
拱手回礼,通报姓名后王耀大步入帐。不出预料,帅帐之中,一名大耳汉子正在滔滔不绝的说着感人肺腑的话语。
“昔日读学,备家贫无以为继,公资之助之,备方能聆听圣贤之道。尊师大恩,备永生难忘!如今恩师挂帅为将,征讨逆贼,备力薄亦当倾尽全力相助……”
“特募五百乡勇,自涿郡而来,只为侍从于恩师左右,任凭遣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