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能抢吗

最主要的是,王得仁部已经不受控。

不管王得仁是投永历,还是投清,都将是吴争势力巨大的损失。

王得仁因为是在劫掠商船返回的途中,被张名振狙击,所以,其部下大都留在三座岛上,王得仁的死,加上被舟山、吴淞两支水师合围,纷纷选择了投降。

其部九成以上被俘,囚禁在陈钱山周边,等待吴争的处置命令。

“俘虏的那些人……可用吗?”吴争问道,这是他最关心的事。

张名振摇摇头道:“这些人海盗做久了,怕是难以控制,若王爷不是命令,末将希望还是让他们迁返内地、落籍为民。”

吴争沉默,他知道张名振说得对,这些人离岸久了,性子也野了,补充进自己水师,怕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这样的人剽悍,用得好,能成为一把利刃,用得不好,反伤自己。

吴争沉默了半晌,点点头道:“那就按你的意思……。”

“我要。”

吴争一愣,看向王一林。

王一林道:“张总兵是怕这些人不服统率,可我不怕。”

吴争皱眉道:“可编入舟山水师,也同样会乱。”

王一林道:“你如果允准,我可离开舟山水师,接替王得仁的位置,来统率这支水师。”

吴争心中一动,这两年中的一年半,王得仁贡献的财物是巨大的,着实替财政司解决了不少难题,让这支水师保留下来,确实是个好的选择,至少在清廷还在的时间里,可以对北方远洋贸易进行控制。

吴争道:“可是可以……只是你若接手,对外如何宣称?”

王一林已经是义兴朝诰、券俱全(明爵位分两种,有诰有券世袭,有诰无券的不世袭)的堂堂仪真伯,如果去当了海盗,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王一林哂然道:“有何难?对外称王一林暴病而亡就是了。”

吴争傻眼,有这么咒自己的吗?

张名振眉毛一挑道:“王爷,我认为伯爷说得对,陈钱山水域乃南北海路的必经之处,有一支水师在那,百利而无一害啊。”

王一林呵呵笑道:“我叔的水师尽没,你虽说答应为我再组建一支水师,可一支水师耗费得多少银子?如今现成的战船、水员在,我怎能错过?”

吴争蹩眉道:“可你的爵位……?”

“不过是个空衔,每年领那么几百石钱粮罢了……你补给我就是。另外,我叔殉国,我也没娶妻生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如果北伐成功之时,我活着回来,还补我一个爵位便是。”

吴争一咬牙,道:“成,我允了。”

王一林手一伸道:“既然让我去,除了我自己的那百多人,你得再给些老兵。”

吴争颌首,看向张名振道:“从吴淞水师调拨些人给他。”

张名振为难地看了王一林一眼,“我部水师刚组建不久……给你五十人吧?”

王一林大怒,“当王某要饭的啊?陈钱山那边几千号人,我这边总得那些可靠之人过去,否则怎么镇得住……吴争,至少得三百!”

张名振急了,“抽调三百老兵,我的水师就得散架!”

吴争只好打圆场道:“这样,吴淞水师抽调一百,另外的从舟山水师抽调……反正你在舟山水师也有些日子了,哪些人合适,心里有谱。”

张名振听了吁了口气,应道:“我回去就安排。”

王一林想了想道:“也成。不过,还得调些战船。”

吴争摇摇头,笑骂道:“别得寸进尺,近两三年船坞造的新舰,都是给舟山水师换装的……这事你知道啊。况且,你驾着水师的船去打劫,这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谁吗?”

王一林愣了愣,立即改口道:“那成,把换下的船给我就是。”

吴争哭笑不得,无奈之下,朝张名振道:“你那边挑几条封存的旧船给他了事。”

张名振这次应得爽快,“成……王爷,我给他十条,换船坞一条新船?”

吴争怒瞪道:“买了我一百多万两购来的十二条新炮舰全在你吴淞水师,连这两年船坞新造的八艘也给了你……你还要啥?”

张名振连忙改口道:“成,成,我不要了。”

那边王一林突然道:“能抢吗?”

吴争一愣,随即会意过来,立即摇头道:“不能。只抢货不杀人,这连王得仁也做到了,你想破例……敢情,你真把自己当海盗了?况且,海商的船,都是商船,你一打劫的,要商船做什么?”

王一林道:“如今的商船,稍大些都装了火炮,少则四门,多则十几门……就是火炮差了些,多是石弹炮……。”

吴争打断王一林,果断地说道:“别想那没用的,抢货已经无德了,你别再找事……有本事抢战船去,南面东番红毛(台弯)那多得是战船、火炮,还有那郑家舰队……。”

说到这,吴争心里一震,无形中,一个“报复”南边的计划大框,开始慢慢成形。

“你们两今日留下陪我吃饭……我有事和你们商量。”

这顿饭吃了整整两个时辰。

吴争和张名振、王一林商议了什么不知道,但他们二人离开时,是面带微笑的。

……。

晚上,吴争回了父亲吴伯昌的小院。

饭不奢华,但丰富。

居然是已经开始显怀的钱瑾萱、周世敏二女亲自下厨做的。

周世敏原先不会,是央求着吴小妹手把手教的。

让吴争奇怪的是,出身书香世家的钱瑾萱居然也会,还做得不错,特别是一碗梅干菜扣肉,做得不比绍兴土著逊色。

一顿饭,一家人,无缝是欢乐的。

但欢乐背后,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当吴争漫不经心的目光,碰上周世敏时,周世敏在回避,在局促,在不安。

织造司银子出了问题,吴小妹知道,钱瑾萱、周世敏二女自然也不会不知。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该猜到的,都猜到了,除了吴伯昌。

但吴伯昌能感受得到,不痴不聋,不作家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