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去处

陆鸣蝉认为自己把事情办砸了。

究竟是哪里疏忽了,他是真想不出,太子、二皇子,他们二人出宫,东西全都已经暗暗查过,没有问题,宫门口现在都还有人守着,没有异样。

这个力夫带着箱子往太子皇庄跑,必定是为了调虎离山,可他这只虎,连山头在哪里都还不知道。

要是可以,他很想带着这一群人冲进宫门去。

没了解时雨这尊菩萨定住他,他立刻痛苦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想要将一切都踩个稀巴烂。

到底是不是解臣?还是又有了其他人伸手?

在心里,他甚至埋怨上了陆卿云。

一个大男人,把他的女人丢在京城里不闻不问!自己不知道去了哪里潇洒!简直就是个混蛋!

他越想越是着急,最后眼里全是眼泪,怕自己不聪明,来不及救人。

她要是死了怎么办?

这世上只有一个解时雨,在别人眼里,她是地狱中出来的假观音,但是在自己这里,她就是一尊菩萨。

打马回城,他直奔镇国公府,在半路遇到了南彪。

南彪也是一脸焦急,正要往巨门巷赶:“你们这是......影哥,你怎么没跟着姑娘,姑娘呢?我有个天大的消息要告诉她,她上回在抚国公门外遇到的那个人,我查出来了!”

陆鸣蝉带着哭腔回答他:“丢了。”

“啊?”南彪愣在原地。

......

解时雨此时此刻还没有死。

她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帕子,放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大樟木箱子里。

箱子再大,人也难以在其中活动,虽然凿了气孔,但也憋闷难受。

解时雨就窝在这个箱子里,不言不语,连眼睛也不睁开,只听着外面的雨声。

额头伴随着颠簸会时不时撞上坚硬的木板,但她依旧是不吭声。

雨还没停,她应该还在京城,但是身下不断传来马车的轱辘声,她想自己正在渐渐远离京城。

她不知道自己晕过去了多久,时间在她这里凝固了,但她知道叫喊只会是白费力气,最好是一动不动,反而能换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机会。

在心里掐算着时间,大约是过了一个时辰,马车停下,箱子被搬动,她依旧闭着眼睛,任人摆布,哪怕这一来一去,将她一身的骨头都碰痛了。

等箱子放好,她才从气孔中得见一丝光明,但是依旧不言不语,尽量蜷缩起自己的身体,不发出任何动静。

按照这个天色,眼下应该是黎明时分。

身边不住有人走动的脚步声,大约过了一刻钟,纷乱的脚步停在了箱子周围。

“殿下,有了她,您这一次就算是远在圣陵,也可无忧了。”

“一切都是未知数,父皇虽说要重建文武二府,但这武也不见得就落在陆卿云身上,还有个徐定风呢。”

“您放心,非陆卿云莫属,否则陛下不会到现在都还空悬着侍卫亲军总都指挥使一职。”

“他生死未卜,就算回来,会不会为了一个女人站到我这边,也是两说。”

“殿下,自古英雄都难过美人关,您这次带着解时雨去圣陵,解时雨就是您的质子,不怕陆卿云不听您安排。”

“嗯,不过陆卿云这人......”

“您放心,此事办的机密,又有四皇子妃从旁协助,断不会出事。”

“怎么还没醒,不会死了吧,叫个老妈子过来看着她,也别在箱子里闷着了。”

“是。”

这两人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渐渐远去,其中一个声音是解臣,另一个,是出发去给皇帝修陵寝的二皇子。

解时雨闭着眼睛,心想解臣这一回,是真狠。

没人会知道一个被驱逐的二皇子,竟然会将主意打到一个生死未卜的人身上,再加上林芝兰从旁协助,他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也许是到圣陵之后,也许是在半道,解臣必定会想办法解决她。

不会有人知道,等被人发现的时候,她已经腐烂在了他乡。

杀了她之后,解臣会干什么?

他也许会告知陆鸣蝉自己是死在二皇子手中,然后借力打力,彻底为太子除掉二皇子,再次得到太子重用。

“得逃,”她在心里想,“必须逃出去。”

很快,来了两个十分健硕的老嬷嬷,一左一右将她从箱子里掏了出来,再将她关到了一辆堪称是牢房的马车里。

马车门关上,她被推搡着倒在角落中,两位老嬷嬷则一左一右的盯着她,见她不挣扎不吵闹,就将窗户开了一条小缝隙透气。

人坐在这样的小笼子里,若是不透透气,不必真的憋死,心里已经先行死去活来了。

马车再次启程,二皇子的车队,缓缓的远离了京城。

再次休息的时候,是在沿途官邸中,两位嬷嬷仿佛是千手观音,不用解开解时雨手上的绳索,就能让她吃上热饭热菜。

入夜之后,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风是冷风,雨是大雨,伴随着雨声,门口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门开了,是解臣。

他仿佛是被皇庄那一段经历给吓坏了,彻底觉察出权势的好处,因此随时随地都要带上四个随从,以壮声威。

解臣挥手,让屋中两个嬷嬷出去,又让小厮守住门窗,让解时雨插翅也难逃,这才满意的进门,并且在解时雨对面坐下。

屋子里只有一盏飘摇的灯火,在这灯火中,解时雨的模样显得很狼狈,衣服皱巴巴的,头发更是乱七八糟,胭脂齐齐褪了色,嘴唇上的殷红被齐齐往左下抹去,成了一道鲜艳的血痕。

然而这种狼狈只是皮囊,并未波及到她的灵魂。

她整个人在这种狼狈下显得苍白瘦弱,却镇定自若,眼睛往下垂,长而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睛里坚硬的光。

这让解臣很失望。

他本以为自己来看到的,应该是个歇斯底里的疯女人。

就像节姑那样。

看了半晌,他忽然出了声:“解时雨,我本来不想来见你的。”

解时雨掀起眼皮,慢吞吞看他一眼。

解臣在她的目光下露出一个笑脸:“但是我想,我必须得来见见你,毕竟是因为你,我才被迫走上这条路的。”

说完,他又俯身冷笑:“我的前程......全让你毁了,不过最终,还是我赢了,我们之间的恩怨,总算是了结了。”

这一回,他连呼吸都觉得顺畅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