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天气闷热。
张家村里有风拂过,依然不减村民们心头烦闷。
河水流淌而去,水汽弥漫,从憋闷中挤出一条夹缝、略微清凉。
河边,围满张家村村民,齐刷刷看向杨乾,眼神里充满不善。
杨青青步步紧逼,一副杨乾要不掏银子、就要他命的架势。
眼看村民们亮出锄头,杨乾眼一眯、伸手握住袖里的痒痒粉。
整个泰安,只有他知道痒痒粉怎么来的,张家村村民们中招后、他能推给羲和神女……
然,不等杨乾用出,一道怒喝声打断众人,
“够了!
杨青青,你要再欺负杨乾他们,
老夫就跳进这河里、死了算了!”
杨木匠这一声吼,立刻引来所有人注意。
杨乾就见杨木匠伸手四处摸索,挪动脚步往哗哗流淌的小河边走。
杨乾脸色微变,率先冲上前,伸手扶住杨木匠胳膊,拦住他,温声道,
“老先生,何必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杨木匠神色激动、脸颊上松垮的肉微微抽动,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哽咽,
“杨乾啊,老夫没有开玩笑,若不是老夫,你也不至于被他们……”
话未说完,杨青青似乎反应过来,她一脸恼怒,快步朝杨乾二人走来。
等到了跟前,她一把推开杨乾,死死攥住杨木匠手腕,怒声呵斥,
“你又给我添什么乱?
本来就瞎了,还在这折腾什么劲儿?
我哪里欺负他了,我这不是在替你说话么?
要不是因为你这破事,我何至于闹成这样?
再说了,你是老糊涂了吧,我是你亲闺女、还是他是你亲儿子?
你为了他去跳河,你这胳膊肘怎么尽往外拐?
当年,你抛下我和娘不闻不问……现如今,我想对你好,你还觉得我是在害你……”
说着说着,杨青青声音哽咽、眼眶泛红,她抬起手、匆匆擦了把眼角,顿时引来周围村民们的怜悯。
杨木匠听后,脸上神色微微松动,浮现一丝愧疚。
杨乾看在眼里,并未拆穿杨青青那暗中得意的眼神。
他环顾一圈,见众人被杨青青的演技骗过去,心知再这么下去、事态只会往坏了发展。
万一闹个不好,以杨木匠的性子,他还真有可能投河。
想到这,杨乾温和一笑,淡淡开口,
“老先生,您的情况我已了解,
今日便到此为止吧,我会回去制出药、治好您。”
杨木匠面色愁苦,微微点头,不等他说话,一旁杨青青眼一瞪,冷笑道,
“今儿个好不容易逮着你,你还想跑不成?
我可说了,你要不赔银子,今天就得去蹲大牢!”
杨青青不依不饶,让杨乾微微皱眉。
然,不等他说话,一旁沉默的张小大夫往前一步,轻笑道,
“杨青青,今儿就让他回去吧,
你说的这些事,小花都同我说过,
不过,凡事讲究证据,现在也没个证据,
看杨木匠这情况,想来也不会指认杨乾,
就算县官大人亲自来了,也没办法把杨乾抓走的。”
说到这,张小大夫瞥一眼不甘不愿的杨青青,又继续笑着说道,
“你放心,昨儿我和爹讨论过杨木匠的病情,
我已经找到办法来治疗,只需服下我们家特质的药,
然后每日烘烤眼部,一个月后,你爹的眼睛能重新看到东西。”
杨乾听后,对于张小大夫的治疗方案、并未发表任何意见。
首先,他不知道张小大夫打算用什么药,再者,张小大夫所说的烘烤,算对了一半。
干眼症,需要热敷来改善。
一旁,杨木匠脸上浮现丝不情愿,他撇撇嘴,缓缓摇头,
“依老夫看,还是算了,
老夫啊,还是等杨乾……”
“杨乾杨乾,你成天到晚都是杨乾!”
不等杨木匠把话说完,杨青青忍无可忍,气得脸色通红,尖声叫道,
“你真真是老糊涂了,谁好谁坏、丁点儿都分不清!
你不是说要补偿我么,你瞧瞧你现在这样,
银子赚不到银子,还得让我倒贴银子来给你治病,
都到这份上了,你哪来的脸不配合?
我可警告你,你要还把我当你女儿,你就听我的!”
杨青青声音格外尖锐,杨乾忍不住皱起眉,只觉耳膜被刮擦得难受。
却看杨木匠,他身形慢慢佝偻,满脸愧疚,一言不发。
半晌后,杨木匠叹一口气,疲累吐出一句话,
“好,依你。”
对于杨木匠与杨青青之间父女的关系,杨乾心里有一丝担忧。
显而易见,杨青青拿捏住杨木匠的愧疚之心,以此来要挟。
但以杨乾对杨木匠的了解,杨木匠不像是那种会对妻女不负责的人……
还是说,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杨乾暂且没有深挖的打算,他急于回家造药,便与一脸不忿的杨大妮、杨虎三人一起,同杨木匠道别、顶着众人不善的目光、快步离开。
一离开张家村,杨大妮忍不住,双手叉腰、愤愤往前走,嘴里骂骂咧咧,
“……杨青青那贱蹄子,真以为老娘看不出、是想讹诈银子……
哼,她那双招子,就差换成银锭子了!”
杨大妮在前头骂,杨乾三人落在后头,杨乾身边、杨虎苦笑一声,
“杨乾,咱们这真是好心喂了狗啊,
我一开始还以为,有杨木匠替咱们解释,
那杨青青总不会不信她爹的话。
瞧瞧,刚要不是张小大夫说了句没证据,
今儿咱们还真走不出张家村了。”
身后,杨豹把玩着手里的狗尾巴草,嘿嘿一笑,
“哥,你别怕,有人敢欺负你们,我揍他们!”
听着杨豹天真烂漫的话,杨乾心中凝重散去些,他沉吟片刻,淡淡问,
“杨木匠不像是对家人不负责的人,
这里头,莫非有什么隐情?”
前头,杨大妮回过头,冷笑一声,
“我起初倒是忘了,被杨青青一激,倒是想起些什么。
我娘在村里可是号称包打听,
我还小的时候,娘跟我说起过杨木匠他们家的事儿。
杨青青她娘,就不是个东西,
这个势利眼女儿,跟她娘简直一模一样!”
通过杨大妮的嘴,杨乾才得知当年一小部分内情。
总而言之,便是杨木匠为了养家,常年在外,这家里没了男主人,总会有其他男人代替。
这不,杨青青她娘就和邻村一个男人好上,之后便和杨木匠和离、带着杨青青去了张家村。
这事儿没闹大,皆因杨木匠心软,不想她们母女被人戳脊梁骨,便把这事儿揽在自己身上。
杨大妮说完,往地上吐口唾沫,嫌恶道,
“这些事儿,老娘还不想记起来,脏得很!”
杨乾微微摇头,并未做出评价,而是淡淡道,
“杨木匠不该遭这个罪,快些回去吧,早些制出药、杨木匠便能早些摆脱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