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陇瞳孔骤然收缩,结结巴巴的问道。
“父亲,父亲此言何意?难道太子殿下不是天家血脉?!”
他被这个猜测吓了一跳,若秦王萧焱出身不正,储君之位如何能由他担当?
“宫中的老人走的走,死的死,还能知晓这件事的人,除了杨涟之外便唯有当年淑妃宫中的老宫女了。”
李纲背着手走出房门,望着一轮明月陷入了回忆之中,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时光。
元熙皇帝未继承大统之前一共有两位妻子,正妻便是李纲的妹妹,如今的李皇后。
但另外一位却不是如今的乔贵妃,而是一名叫做盛淑兰的女子。
元熙皇帝迎娶李纲的妹妹是先帝赐婚,对盛淑兰却是情意深重。
后元熙皇帝登基之后,李皇后顺理成章成为皇后,元熙皇帝有意立淑妃为贵妃。
不过彼时盛淑兰尚未有子嗣,此时就拖了下来,一直到二十多年前淑妃怀了身孕。
“父亲,既然淑妃受陛下荣宠怎么我从来都未听过淑妃的事情?还有淑妃家中来自何处?”
李景陇满心的疑惑,汴梁城他住了二十多年,还真从未听任何人谈起过淑妃的事情。
“淑妃家中不是达官显贵,也无人在朝为官,自宫中那场大火之后淑妃殒命,陛下命人将消息封锁起来,严禁任何人谈论淑妃的事情,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大火?
李景陇本能的察觉到这事里面的诡异,宫中有望火楼日夜盯着,还能让皇帝宠爱的妃子被火烧死不成?
李纲叹了口气,继续讲述那一年的事情。
淑妃有身孕的那一年,李皇后也有了身孕,且两人产子的时间相差不过两天。
两位小皇子降临人间,元熙皇帝心情十分的好,那一夜喝了许多酒沉沉睡去。
谁知当天夜里竟然起了大火,李皇后的孩子和淑妃的孩子被宫中照料着身处一个地方。
火势凶猛来的急,淑妃为了救儿子抢先一步入了火场,结果被大火烧死。
而两个婴儿也在火中遭了难,只剩下一个孩子活了下去,且由于襁褓在混乱中脱落,负责照料的宫人也死伤惨重,实在分不清活下来的是哪个孩子。
故此,这个孩子就顺理成章记在了李皇后的名下,因在火中死里逃生,元熙皇帝赐名——萧焱!
“可是淑妃为救皇子而死,又是陛下的挚爱,按理来说应该举行厚葬才对,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
面对李景陇的提问,李纲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
“若事情在这里结束,陛下就不会左右为难了,淑妃去世之后整理她遗物的宫人,在淑妃寝宫发现了暗格,里面藏了巫蛊之物!”
啊?
李景陇这回彻底傻眼了,淑妃居然敢在寝宫里面藏着巫蛊之物?
大魏朝自立国时候开始,就严谨巫蛊之物进入宫中,尤其是后宫之内。
前朝最后一任皇帝就是死于巫蛊案,才引发大乱的天下迅速分崩离析。
胆敢在宫中行巫蛊之事,真追究起来可是能灭九族的大罪。
“陛下将此时按下,严令收拾淑妃遗物的宫人务必守口如瓶,不能将此事说出去,后又立了如今的乔贵妃为淑妃。”
“至于原本那位淑妃被秘密的下葬,至于葬在了哪里恐怕只有陛下和身边的杨涟、蒙常山知道。”
淑妃身死、巫蛊之事后元熙皇帝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用李纲的话来说就是:陛下变得更像一个帝王,却少了几分人的味道。
“父亲,那陛下如今立秦王为储君,难道还是因为已故的淑妃的原因?”
李景陇终于明白为何元熙皇帝会那么喜欢萧焱了,他这么多年就觉得元熙皇帝对几位皇子的态度都差不多,唯有萧焱最特殊。
“陛下当年是真的爱极了先淑妃啊……淑妃去世之后陛下大病一场,现在旧疾复发也是因为当年落下的病根。”
换做一般人私藏巫蛊之物,元熙皇帝早就将其处死灭了九族。
可是元熙皇帝最大的保留了先淑妃的体面,还放过了先淑妃的家人,乃至到如今让萧焱坐储君。
“父亲您也不必如此紧张,或许,或许太子殿下就是我姨母和陛下的子嗣呢?再说都这么多年了,陛下也没有将他的身世说出来啊。”
只要元熙皇帝不说,其他人不说,谁还能知道?
李纲不禁苦笑,他拍拍李景陇的肩膀。
“景陇,你要记住,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陛下今日不说明日不说,可等到陛下真不成了的那天呢?”
元熙皇帝真在临终之前将事情告诉了萧焱,等萧焱登基称帝,对李家还能念及骨肉亲情么?
李景陇全身的力气好像要被抽干了一般,半晌都未反应过来。
“那,那父亲以为我们该如何做?”
李纲的神情坚定,一字一句的说道。
“筹码!陛下将足够的筹码握在手中才行!景陇,最近吴王殿下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萧铄在萧焱成为储君之后消沉了一段时日,然后经常往清乐坊跑。
“寻个日子,约吴王殿下去樊楼一趟,为父有些话要与殿下说。”
李纲心中已经渐渐有了些想法,只是想法想要成为现实,还需要多方筹划才行。
……
汴梁,十二月末。
贡院今日热闹的很,大清早的参与科举的考生们在贡院门口排起了长龙。
陈安平、萧允儿领着家中女使小厮,驾着马车送于谦如考场。
于谦在陈安平府上住了小半个月,几乎每日除了吃饭睡觉便是温习书卷。
他能不能考上陈安平不知道,但是这股子勤奋的劲儿确实不错。
“相公,我听人说贡院里的房间又小又冷,于小弟能不能受的住呀?可别冻坏了。”
小雪纷纷落下,萧允儿不禁有些担心于谦的身体,长途跋涉而来一路上吃了不少苦。
“于谦又不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这点苦都吃不了谈何金榜题名?放心吧。”
陈安平正扶着萧允儿登上马车,忽见一人骑着马赶到了贡院门口,正是冯毅。
“大人,晋王爷正在衙门里等您,说有要事相商!”
陈安平前几日正式赴任,成为锦衣卫第一任指挥同知,开始清查案件。
晋王爷除了第一日府衙开设的时候来露了个面就再没出现过,怎么今天舍得来了?
“夫人你先回家,我和老冯去看看,看看咱们这位晋王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