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方孝宗喋喋不休的讲述,陈安平才得知钱锺的身世。
钱锺祖上曾出过一位能人,名叫卢肇星,官至大魏检校统领是太祖皇帝的亲信。
后来随着太祖皇帝薨逝,卢肇星入狱处斩,卢家人被下狱流放路上遭遇匪寇截杀。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哪有那么多贼寇偏偏盯上了卢肇星的家人?分明是有人刻意寻仇。
万幸的是卢肇星有一位远方表兄不能生育,就从卢肇星那儿过继了一个孩子。
这位表兄姓钱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而表兄唯一的养子便成了卢家唯一的血脉。
历经太宗、仁宗、元熙三朝,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记得卢肇星,钱家也终于出了一位举人,便是钱锺。
“检校可越过三法司行拘捕、审问、定罪之权,看上去威风堂堂实则如履薄冰啊。”
陈安平听方孝宗说完,立刻意识到这检校不就和锦衣卫是一回事儿么?
“陈大人所言极是,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现在只想好好准备京试,他日才能有振兴家族的机会。”
钱锺对此看的很透彻,过去的事情便是过往云烟,再说下狱卢肇星的是太祖皇帝,他还能说什么?
“你能这么想自然是最好的,来。”
陈安平让花云取来两个锦盒,递给他们二人。
“我从泉州府归来的时候崇明送给我的礼物,如今就转赠给你们两位,祝愿你们一举高中,金榜题名。”
方孝宗的酒醒了不少,受宠若惊的接过锦盒打开一看。
“狼毫笔?这,这太贵重了大人。”
市面上的一支狼毫笔至少需要百两银子,十分贵重,钱锺也有心拒绝却听陈安平说道。
“两位若是能榜上有名,这狼毫笔便是送的恰到好处,不必推辞收下吧。”
钱锺小心翼翼地将锦盒合上,起身向陈安平行礼。
“我们必定在京试中尽全力,不负陈大人的厚爱!”
陈安平扶着钱锺和方孝宗起身,让他们不必这么严肃,自己送他们狼毫笔也不过是投缘罢了。
……
汴梁,清乐坊。
小桃从院子外面匆匆打开门,带进屋一身的寒气。
禅初正在烛火下做女红,小桃瞧了一眼绣的是百鸟朝凤,一针一线足见功底。
“姑娘,您怎么还在做女红呀?贵人马上就要来了。”
小桃说着往后面看了一眼,生怕那人已经到了怠慢到。
“五城兵马司最近晚上增设了兵马巡逻,汴梁城越来越紧,他竟还能出来。”
禅初放下绣针绝美的眉眼之间有哀愁,更有无奈。
“瞧姑娘您说的,贵人是什么身份?堂堂皇室……”
小桃话还未说完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忙捂住嘴。
“与你说了多少遍谨言慎行,谨言慎行,就是记不住?去取了安神香来点上。”
禅初嗔怒的说了小桃两句却未真的生气,对禅初来说小桃是身边的女使,亦是姐妹。
小桃吐了吐舌头不敢多说,取了安神香点燃,然后轻手轻脚的推出了屋子。
禅初端着烛台慢慢走向了屏风后面,不多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沉重的脚步声明显是一个男子的,吱呀……
房门被推开那人一步一步走了进来,在屏风前面停下。
屏风上映出禅初的身影,男子怔怔看了好一会儿才意犹未尽的说道。
“许久未见,你最近还好么?”
禅初透过屏风能隐隐看到他的轮廓,轻声应了一声。
“很好,倒是你有些瘦了。”
男子无声苦笑,嗅着房间中的香气长叹口气。
“在吴王府里禁足了几个月不能离开,焉能不瘦?禅初,我很想你。”
他的脸在烛火的光下忽明忽暗,正是大魏吴王萧铄!
“今日一能出门我便来了,我借着和三弟一起吃酒的由头出门,和他告别后便来了你这儿……”
萧铄迫不及待的表达着自己的思念之情,让屏风那面的她终于有了波动。
“殿下与韩大人家长女何时完婚?”
一句话将萧铄所有的思念之情都打乱,萧铄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我经常听人说韩常大人的长女知书达理、慧智兰心,是京城中的大家闺秀,殿下能娶这样一位娘子是福气。”
禅初的话就像钢针一下一下戳在萧铄的心脏上,让他不禁将拳头握紧。
“你在生我的气?气我接受了和韩菱巧的婚约?气我没有履行对你的承诺?”
禅初凄然一笑,她望着萧铄模糊的身影,反问萧铄。
“我信了殿下的承诺,可是殿下自己相信么?堂堂大魏吴王殿下迎娶清乐坊的女子?陛下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事关大魏的体面与尊严,元熙皇帝不会吝啬用任何的雷霆手段对付她禅初。
“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皆是真心诚意,父皇不同意没有关系,等到四弟继位……”
禅初摇了摇头打断了萧铄的话,撕裂了他的幻想。
“我的吴王殿下,你该比我更加清楚新帝继位只会更加遵循祖制礼仪,他会让你迎娶我么?”
萧焱只会更加坚决的反对,因为同意了萧铄迎娶清乐坊的女子,便是对他萧焱所代表的黄泉的蔑视和挑战。
“所以,你我之间到此为止吧,殿下。”
禅初起身慢慢走向屏风,柔声说道。
“从此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我之间再无任何瓜葛了。”
萧铄缓缓抬起头,他望着与他相隔一个屏风的禅初,轻薄的屏风却好像一道跨不过去的天堑。
“我萧铄对天起誓,一定,一定会光明正大的迎娶你禅初!”
禅初不知道萧铄是从哪里来的自信,她的头脑无比的冷静。
“何必呢?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坚持下去苦的不过是彼此,望殿下忘记过去,从此前程似锦。”
前程似锦?
萧铄眯起眼睛一个想法在他的脑海里面渐渐浮现越发清晰,父皇,四弟,皆是他路上的阻碍。
既然跨不过这阻碍,为何不选择将阻碍打破个干干净净?!
“一年,给我一年时间,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萧铄伸出手想要触碰屏风上禅初的影子,却终究没有落下去。
“殿下要做什么?”
禅初本能的感觉到一阵心慌,而萧铄却只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等我。”
等我……
这句话禅初不知道听他说过了多少次,可是这样的等待何时是个尽头?
她绕过屏风发现桌上放了一个食盒,侧面还印着图腾,那是城中聚芳斋的标志,她最爱吃的一家糕饼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