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都司,泉州府。
福建都司位于大魏东南,与浙江都司相邻,亦是大魏各都司中遭受倭寇最为严重的地方。
深夜,水头镇。
俞霆拎着半壶老酒,悠闲的走在返回小镇的路上。
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生活在海边的人就依仗着在海里打鱼生活。
俞霆家中祖上也阔绰过,据说是前朝的福建都司的指挥佥事,家财万贯。
可惜,时光荏苒改朝换代,俞家是一代不如一代,到了俞霆这一代就剩下三间茅草房和捕鱼的本事了。
人都有百种活法,富裕有富裕的活法,清贫有清贫的活法。
俞霆每两日出海一次打鱼,别人每天出去打的鱼都没他一天打的多。
凭着一身好本事俞霆小日子过的滋润,隔三岔五去安南县城买些酒菜给父母改善伙食。
今晚他和酒家伙计喝的晚了回来的夜晚,路上黑漆漆的这要是搁旁人一定是害怕极了。
偏俞霆胆子大,在十里八乡素有“俞大胆”的称号,一身蛮劲儿走夜路从来不带发怵的。
俞霆喝了不少酒索性扯起破锣嗓子开始唱山歌,过了一道坡放眼望去。
嘿!今个儿晚上水头镇热闹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亮着灯火呢?
等等……
冷风一吹俞霆的脑袋清醒不少,再一看心里面猛地一沉,那哪里是什么灯火?
水头镇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俞霆吓得迈开脚步就往家中跑。
血!
小镇的入口处倒着两具尸体,血液还未干涸,俞霆颤抖的将他们翻过来。
“大牛!王虎!”
这两个人身上的致命伤都在咽喉处,且额头位置被刀划出了一道伤口。
倭寇!俞霆见到好友的死状立刻联想到横行沿海的倭寇。
他们行踪不定,经常侵扰沿海百姓,福建都司下辖的水师多次清剿都未能根除。
小镇里面隐隐传来喊杀声和惨叫的声音,刺激着俞霆的神经。
他提着酒壶沿着偏僻的巷子迅速往家中赶,一定要没事,一定要没事!
俞霆匆匆赶回家中的时候发现家里的大门虚掩着。
他想了想轻轻推门而入,朝里面试探着喊了一句。
“爹?娘?”
没有人回应令俞霆的心越来越沉,他走进了自家的小房子借着月光看去。
爹娘坐在两张椅子上面背对着他,见父亲和母亲还未遇害他喜极而泣。
“爹!娘!倭寇来了咱们得快走!”
说着俞霆上前想拉着父母离开,结果手刚刚碰到父亲母亲,两个人的身子就直直倒了下去。
啊?俞霆如同遭受了五雷轰顶,他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不等俞霆查看,里屋突然走出一人,他穿着浪人服侍,脚踩木屐,留着古怪的发型。
倭寇怀里塞得鼓鼓囊囊不知道搜刮了些什么东西,腰间悬挂着的长短刀上沾满了血迹。
俞霆的脑子里面轰然炸了,他只有一个念头——报仇!
倭寇嘀咕了一句什么话俞霆根本听不懂,他猛地从地上蹿起来好像猎豹一样。
嘭!俞霆先下手将倭寇撞到两个人滚作一团。
“你杀了我爹娘!我要你偿命!要你偿命!”
倭寇被掐住脖子后反手抽出短刀朝俞霆的腹部划去。
愤怒之中的俞霆竟然躲也不躲,他硬生生受了这一下,举起酒壶狠狠朝倭寇砸去。
腹部的伤口血流不止,但俞霆感受不到,他眼中就只有倭寇的脑袋。
砸!砸!砸!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倭寇的脑袋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的形状的时候,俞霆才感觉到腹部的剧痛。
小镇中的喊杀已经渐渐平息下来,俞霆晃晃悠悠的站起来然后走到父母的身体旁边一下子跪倒。
“爹,娘,儿子不孝……儿子不该贪杯喝酒!”
豆大的泪珠落下,俞霆给爹娘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捡起倭寇的长短刀支撑身体。
“儿子这辈子就算是死,也要肃清倭寇!为你们报仇雪恨!”
俞霆将伤口简单包扎往外走去,他要去安南县城,要去福州府,只有活着才能让朝廷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
汴梁,陈府。
陈安平和萧允儿的新家终于在五月初的时候竣工,一家人忙碌了一小天才结束。
傅江涛、王朗、白羽、朝辰都来祝贺,庆贺陈安平一家终于在汴梁城扎下根。
除了这些好友之外,清乐坊的禅初姑娘还特意让小桃送来一份礼物,并且邀请陈安平过两日去清乐坊做客。
上次禅初和陈安平之约因为李景陇的突然出现作罢,禅初颇为遗憾。
风铃公主府上也派了图雅过来,送了一副上好的熊皮披风。
不过这东西适合给年老体衰的老人使用,火气旺的年轻人用了非流鼻血不可。
“陈大哥,外面有一个自称武阳侯府邱真的人拜见。”
马仁九小跑着来到内宅禀报,还特意加上了一句。
“送来的礼物装了一箱子呢。”
陈安平还真没听过邱真的名字,一旁的王朗眼珠转了转,说道。
“安平,看来武阳侯府的二公子亲自来,是想要与我们交好,化解那天的恩怨。”
武阳侯邱毅有两个儿子,长子邱昶,就是与李景陇整日在一起厮混的花花公子。
次子邱真就是今天来到这位,在京城中不显山不露水,做事踏实为人不错。
“不过邱真还有一个身份,他是咱大魏燕王府的仪卫正,妥妥的燕王下属。”
这……
陈安平眉毛一挑,感觉到了事情的微妙之处,武阳侯府想要与他陈安平和解也不至于派一位侯府公子来。
那他邱真此行,难道是因为燕王殿下?!
“前面带路,我去亲自迎接他。”
朝中最近的风向陈安平与朝辰他们交流多少知道一些,随着盐铁监察使的确定,大魏与北齐的关系渐渐缓和。
另外一件关乎大魏未来的事情,已经渐渐浮出水面——立储!
大皇子萧铄、三皇子萧綝、四皇子萧焱、五皇子萧圭,其中两位是皇后所出,两位是贵妃所出。
大魏的历史上可不是没有过非皇后所生的帝王,先帝仁宣皇帝就不是皇后所出的孩子。
有了前车之鉴,现在京城中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谁能成为太子成为皇储成为了所有人都关心的话题。
陈安平走出陈府大门,就见到一位面如冠玉的青年站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