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刘宗敏压阵东门,高一功、马科为左翼主将、副将之外,李自成又将同等重要的右翼主将位置,给了刚刚在三座卫城攻守战中表现抢眼的刘芳亮,而副将则由王朴、李来亨共同担纲。
不过,在毫无保留地给人给钱给所有辎重的同时,李自成对刘宗敏也不是有求必应。
比如,对刘宗敏眼热的三支战力惊天动地的新式火铳营,李自成就第一次当着他的面给直接回绝了。
当然李自成的理由,也是无可厚非甚至无可辩驳的。
这支足以改变任何战事进程甚至胜负的恐怖火铳营,作为全军统帅,众览全局,居中调度,当然得有一支这样的武装在手方可。
除了没有答应给三支火铳营中的任何一个火铳营外,对于兵力,李自成则是毫不吝啬,将全部兵力近十五万中的三万五千人,大大方方地交给了刘宗敏。
这是重中之重的东门方向。
而在四座城门中头等重要的南门,李自成同样也像吴三桂一样,思来想去,最后将剩余的大将拨拉了一遍后,索性谁也不去考虑了,直接由自己亲自上阵,做了主攻南门的压阵大将。
在自己以统帅身份压阵之下,左右两翼的主将,也都是整个现有大顺军中最强的阵容:
左翼主将,袁宗第。
副将同样配属两人,第一副将刘体纯,第二副将李辅明。
右翼主将,谷英。
第一副将李来亨,第二副将唐通。
担当南门主攻全部兵力,除了左右两翼主将原有兵马之外,李自成为了确保对这座重中之重的南门决胜之战不出纰漏,他还第一次将自己的老营一分为二,从两万人中分出了五千兵马,作为他自己可以随时驰援到左右两翼的有生力量。
这,就是李自成针对山海关最后决战的全部部署。
但是别忘了,在近乎于孤注一掷地决战吴三桂的同时,旁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手握十几万曾经让汉人闻风丧胆鞑子大军的多铎。
对此,因为有了就像天赐一般的新式火铳营,感觉自己好像也手握一支足以让人闻风丧胆的大军一般的李自成,早就成竹在胸,以从未有过的豪迈,直接让从未离开过自己的李过,第一次以主将身份,独当一面,引着他起家的班底老营两万五千兵马,在山海关本城与多铎之间,摆开了一道赤果果的防线。
当然了,除了李过,李自成毫无疑问也是一样要给他配齐相应的班底——
以原来的高迎祥部悍匪牛万才、刘如魁为左翼副将,以起家班底老营中曾经与李自成一起做驿卒时的党守素、田化龙为右翼副将,四人共同辅佐李过。
以区区两万五千人,而且还是从未做过主战之将的李过,作为这支几乎相当于孤军在外的老营统帅,李自成的底气何来?
毫无疑问,这份莫名的底气,当然是来自于李自成刚刚得到手中的三支新式火铳营。
而这,也正是李自成即使面对他最为倚重的刘宗敏亲自开口相求,都始终没有松开的缘故。
无论是他最早见到的陈学武火铳营,还是稍晚到手的张二娃火铳营,宋黑子火铳营,李自成都咬紧牙关,没有对任何人松口。
即使是他自己,在决定亲自担纲压阵南门之战那一刻,他都强行忍住了要将其中一支火铳营调到自己身边的冲动。
当所有麾下战将各归其位,开始引军前往他们将要主攻的城门后,望着四周忽然安静下来的天地,李自成忽然莫名地心悸了一下,随即眯眼朝着京师方向,一动不动地眺望了起来。
李过一走,李自成身边原来犹如哼哈二将两大门神,现在就只剩下了一个张鼐和他的一万五千人的孩儿军。
人去楼空之下,张鼐发现李自成忽然静默下来,久久望着京师出神,不由得也是心里一动。
良久,张鼐还是没有忍住,不觉出声问了一句:
“父王,你是在担心京城么?”
李自成被惊醒,忽然扭头看了一眼张鼐,面色怔忡间,不由得竟也是一声长叹道:
“鼐娃子,你为何要这样问,难道说你对这场大战也不放心吗?”
张鼐摇摇头,一脸关切地看着李自成道:
“不是,父王,俺只是想说,京城里面有李自敬伯爷看守,又有大军师牛金星、宋献策双双辅佐,即便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也是无碍大局的。”
谁知,李自成哼了一声,忽然将心里话一下子脱口说了出来:
“傻鼐娃子,老子担心的,其实也正是这个呀。”
对于李自成对宋献策的猜忌,作为李自成的心腹和蚁子的张鼐,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不觉中,他也是忧心忡忡地跟着叹息道:
“唉,那宋军师刚来时,原本挺好的。”
“不知怎么,走着走着就与父王离心离德了呢?”
李自成目光闪了闪,忽然环顾左右道:
“鼐娃子,这些话今日说了也就说了,以后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再说出嘴。”
“像这等大事,无踪无影,无凭无据的,不得瞎说,懂吗?”
张鼐一怔,愣了半晌,随即低头道:
“父王,你常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若是心里真有疑惑,就算错杀一千,对我整个闯营来说都是应该的。”
“而且,还有那同样现在完全摸不到心思的李信——”
话音未落,一道鞭子,忽然恶狠狠地劈头到了过来。
紧接着,便是李自成一声从未有过的怒骂声:
“混蛋,这等话你也敢说,老子打死你!”
张鼐知道自己这次彻底闯祸了,不过他却有种莫名的轻松,感觉这些话就好像是自己替李自成说了出来一样,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地任由李自成一鞭子,一鞭子地抽打在身上。
四周的亲兵,全都傻了眼,一个个愣在那样,动也不敢动一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看张鼐浑身的衣衫,被鞭子打得衣衫褴褛,身上更是血肉模糊,李自成才仿佛打累了一样,停下手,盯着张鼐,足足看了半晌,方才恨恨道:
“傻鼐娃子,老子打你,你他娘的不会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