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说是大杀神要亲自面见自己,无论是曾经的登州水军游击彭桥东,还是莱州水师千总赵六,当时就吓得脸色煞白,不知是福是祸。
不过,两人毕竟也是做过高级将领的人,多少还是有些见识,加上在战俘营经过多轮学习改造,一看来的地方是议事厅,不由得都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你们谁是彭桥东,谁是赵六,一个个报上名来,让我认认你们的人。”
赵六见孟远一脸和悦,明显不是要杀人的样子,赶紧抢先道:
“回神威将军话,卑职哦不,小人是赵六。”
彭桥东一看,急忙也是跪拜道:
“回神威将军话,小的是彭桥东。”
孟远看了看彭桥东,见到是一个矮冬瓜般的身材,倒的确是在水上行走的身板。
再看赵六,却是又高又瘦,明显有些不符合水兵要求。
沉吟了一下,孟远于是抬手道:
“都起来说话吧,叫你二人过来,是想问问你们,当初你们在登莱水军、水师的本事,上岸这么多年后,现在对自己那点水上工夫还剩多少自信?”
原来是我们从前在登莱之地的事情?两人对视一眼,不免有些七上八下地更加糊涂了,想了想,连忙如实回答道:
“回神威将军话,我等从小吃的就是水上饭,上岸讨生活原本也只是权宜之计,水上本事十之七八还是有的。”
嗯,孟远点点头,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又道:
“跟你们一起从登莱水军过来投到关宁铁骑的官兵,人数有多少,没有投军的有没有?”
两人想了想,答道:
“当初登莱全境生变,尽数没入建奴和朝-鲜联军手中,大明在登莱一线的水军,就已然折损大半。”
“后来又自行逃散一半,等我们得到平西伯招揽时身边弟兄已经不到两三百人。到了关宁铁骑这边,这些年又死的死伤的伤,还能听我二人招呼的,大抵也不过百把人了吧,因为有些人即使同在军中,也许久不曾联系了。”
堂堂两个水军游击、千总,混到现在,身边小弟还不足百人,但相对于现在自己亟需熟悉水性且又有水师经验的正经水兵,已经是一个不错的消息了——
孟远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抬手指了指郑成功道:
“你二人既久在水军,可认得他?”
赵六、彭桥东扭脸一看,顿时有些讶然道:
“郑公子,他、他不是早在李自成破城之际,就被刘宗敏全城抄没京城大户时给杀死了么?”
“天呐,没想到郑家果然如那郑芝龙所言,他们有海龙王爷庇佑!”
郑成功闻言,也是一脸讶异,打量着二人摇头道:
“你二人怎么会识得我?”
彭桥东、赵六马上尴尬地一笑,摇头道:
“公子说笑了,我们认得你,你当然不可能识得我们。”
“你郑氏一门,不仅是堂堂的大财主,就连皇帝都高看一眼。整个大明的南方海疆,也都是你们的后院,就连刘香和洋毛子都不敢轻易惹你们,别说我等小小人物,就连整个登莱水军恐怕也不在尊父郑伯爷眼里吧?”
听到双方对了两句,孟远对彭桥东、赵六心里就更有些数了,于是看了看天色,想到如果真有从这条大河水道入手布局,那现在可就是要只争朝夕,一分一秒都不能再耽搁了,当即扬声道:
“彭桥东,赵六,你二人现在学习过几轮了,对自己当下的处境有什么想法没有?”
两人一听,对视一眼,急忙郑重其事地拜服于地道:
“回神威将军话,如蒙将军不弃,我等愿降,从此鞍前马后任将军驱驰!”
孟远又看了看天色,虽然不耐,但有些话还是得问道:
“说说清楚,尔等是怎么突然想明白脑子转过弯要降的,不要官话套话,直接说真话!”
两人趴在地上,苦笑一声,口中大声道:
“将军神威,亲眼所见,犹如天神,无人能挡,这是一。”
“虽然将军杀人如麻,手段霹雳,但对降人却又十分怀柔,一日三餐从不克扣,十天还有一顿肉吃,更不许看守随意打骂,每日还能断文识字,出门放风,恩威并举,这是二。”
“但最老实的话,还是这些日子关下来,看下来,每日都在心里默想,关宁铁骑天下雄兵,可打不过北边的建奴。建奴所向披靡,可与将军神威一比,却又判若云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等出来拼命不就是为了博一个更好前程,既然放眼当今大明,将军明显已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之人,我等为何不赶紧追随,这是三!”
说的倒是头头是道,而且也的确像是真心话。
孟远看看天色,起身拦住二人话头道:
“好了,别再天花乱坠说下去了,从现在起你二人就暂且在我左右跟着,有什么差遣,你们尽心去做。做好做坏,到时我自会判断,最后再定要不要你们——”
说完,他沉思了一会儿,环视着在座的各营主官,才又一脸坚毅地重新发声道:
“现在正式通告下去,我已收到确切谍报,本月二十一日前后,山海关将有一场多达数十万大军参与的大决战。”
“此战,非同小可,整个大明,也将在此战过后天翻地覆。”
“所以,我意已决,现在各营听令——”
罗恩生、李记以及郭铁牛等一众新兵营老人手彼此对望一眼,虽然满脸惊讶,但依然是齐刷刷地应声站了起来。
关望春、王天相以及张小手等从建奴腹地过来的第二批归化者,则是两眼震惊,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至于侯一摸、卞月娥以及周杏东等向阳城攻防战第三批归化者,似乎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懵了,久久都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关望春,你以临时大总管身份,依然还是坐镇向阳城大本营,除屯垦营、战俘营两营护卫队归你调配守地之外,另外我将新兵营老新兵连原五人战队的杜铁锤排留给你,作为大本营防卫核心主力临时听你调遣。”
“同时,为确保皇帝和你个人安全,我三个贴身警卫中的梅金龙、崔樵子将再次临时调配到皇帝和你身边担负贴身侍卫!”
关望春大喜,同时也是感激涕零,急忙抱拳拜道:
“关望春谨遵军令,断不负使命!”
屯垦营因为主官程文举迟到未列席,战俘营主官刚刚才定下人选,所以这两个营的事情,也都由关望春这个大总管临时替代唱喏领命了。
至于又被抽走的崔樵子、梅金龙,虽然满眼不甘,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起身接下了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