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延抛过来的,是一包黑米。
但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米”,而是由煤灰、黑泥潭水外加黑狗血,另外还有朱砂混入米粉当中,搓碾成团,最后通过手筛的方式筛选出来如米粒大小的面团。
这种黑米因为制作过程极为麻烦和繁琐,因此每年出品的量极少。
并且,不是所有按上述方法制作而成的面团都可以被称为“黑米”。
只有出自沙海登仙镇王屋山的面团,才有此称号。
这种黑米一旦成形,在不破坏其外包装的情况下,能被储存很久。
据说包裹着黑米的外面那层东西,也不是一般的材料。
当然,具体是由什么东西制造而成的,江延没有解释过,我们也没问。
只知道这包装没破之前,可防火防水,最厉害的一点是,它能以无形之姿对付那些非人生物而不被发觉。
就算江延神通广大,他也只拿到了不过四小包黑米。
其实一开始我们整理装备的时候,我第一次无意中看到江延的手里有这么几包不过半个巴掌大小的黑色油纸包,还好奇地问了一句。
这才得到了以上那些回答,但更多的也没有了。
对于这黑米,我只记住了一点,这玩意儿很厉害,一般情况下不会用。
但之前我们经历过那么多次的生死考验,也没见江延将这黑米拿出来,渐渐地,我也就忘记了还有这东西的存在。
只是没想到,不过是从小楼里出来了这么个长发遮面,让人看不清是人是鬼的玩意儿,居然能让江延在第一时间将黑米给拿了出来。
江延那包黑米是直冲着我脸来的,我要是不接住它,恐怕我这张脸就保不住了。
等我七手八脚地将那包黑米拿在了手中,抬头一看好家伙,那个长发遮面的玩意儿居然已经不声不响地杵在了我面前。
虽然这家伙的面目被那厚如帐帘的黑发给挡得严严实实的,但我依然觉得,对方在打量我。
她大概是在思索着从哪里下嘴比较好吧。
因为就在我抬头的那一瞬间,对方就行动了。
当然,她人没动,动的是她的头发。
那头发像是有自主意识一样,在瞬间倒竖起了一片,然后那竖起来的头发就跟鞭子一样冲着我的脖子缠了过来。
卧槽!这家伙一上来就下杀招,完全就是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人留。
好在我虽然身手一般,但逃命的本事已经练得炉火纯青。
在那头发丝就要攻到我肩膀上的那一刻,我就立刻矮身往前一纵又迅速往边上蹿出几步。
碪碪躲过了那一波袭击。
很显然,我这一招以进为退使得十分出人意料,尤其是那个出手攻击我的家伙更是没有料到,我居然敢在这么短的距离内跟她耍心眼。
而她愣怔的那一瞬间,我就已经顺利跳出了她的攻击圈。
只不过我这次的顺利出逃,并不是永久性的。
因为还没等我喘口气,那头发丝已经再次朝我所在的方向劈了过来。
这次,对方应该已经对我的闪避路线有了预判。
这是让我始料未及的。
她居然这么快就更改了她的进攻方案,转而采取封住我的后路,让我自动入坑的办法。
那头发就是她的武器,先前只是出动了其中的一小部分,但现在那脑袋上大部分的头发都已经化身成了攻击我的武器。
明明只是些头发,却灵活诡异地像是一大群的蛇一样长了眼睛似的,将我的后路以及计划逃离的路线全都给封死了。
我看了,真的是一点死角都没有留下。
那一瞬间,我真的说不出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那头发丝密密麻麻冲天而起,就跟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一样朝着我兜头而来。
我能看得出来,这些头发缠过来的目的不仅仅只是为了缠住我的躯体,它们甚至更想做的是钻进我的鼻子嘴巴。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就立刻想办法自救,但还是晚了。
那头发丝已经缠上了我的脖子,并且在很短的时间内,将我的整个上半身全都笼罩在其中。
在那一刻,要说心里不绝望,那是假的。
谁都知道,一个人的呼吸一旦停滞超过五分钟,就算大难不死被救活了,下半生也只能当个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的植物人。
而我现在的状态是,在那头发缠上来的那一瞬间,我都已经感觉到自己无法呼吸了,很难想象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要怎么度过这濒临死亡的最后时刻。
我当然知道楚江寻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救我,但我更知道的是,小楼里能走出一个这样的玩意儿,就能走出更多个。
到时候楚江寻他们都自顾不暇,哪有什么心力来拉我?
所以,我要不想就这么等死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自救。
但怎么自救呢?
脑袋里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那头发已经将我整个脑袋包裹得严严实实,连一点缝隙都没有剩下。
我能呼吸到的空气越来越稀薄,眼前甚至出现了一些我小时候生活的画面。
都说当一个人在突然间回想从前的时候,他就真的离死不远了。
以前我就听村里的老人说过,这叫“走马观花回溯时光”。
一个人会在这样的回溯中无声无息地走向死亡。
难道真的就这么等死,而什么都不做吗?
我承认自己是个普通人,没多大的能耐,但我绝不承认自己是个惧怕死亡的人。
都是死过几回的人,之前不都好好地闯过来了?
这一次虽然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凶险几分,但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我不想死的时候,就算是老天爷,他也不能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取走我的小命!因为,我不同意!
不就是一把头发么?
那又怎么样?
我的眼前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但不妨碍我拿手指甲死命地抠破了手掌心,让鲜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我的血能克制邪物,这一点之前就已经验证过了。
但跟之前有所区别的是,我之前用的只是一点点血,但现在,我的手掌心就跟一个打开的水笼头一样,鲜血不要钱似地往外抛洒。
当我连命都敢豁出去的时候,我就不信了,自己一点赢的希望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