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番身在木桶中,双手和脑袋固定在桶外,感受着满桶的毒虫挤压着他的身体,即使他从小就跟各种毒虫打交道,但仍难以克制心中的紧张和不安。
他缓缓闭上眼睛,努力调匀呼吸,静数着流逝的一分一秒。
前三分之一的时间段内,木桶内相对平静,毒虫们都还算老实。
但可能是因为被压在下层的毒虫们被压得有些痛苦,也可能是有毒虫被人为地操纵着在搞事情,木桶内忽然躁动了起来。
石番能够清晰感觉到,有些毒虫斗了起来,“咔吱咔吱”的声音逐渐变大,身体也被毒虫身上的各个部位刮擦。
人群中,程相儒看着石番汗如雨下,有些担心。可他就算想去帮忙,也不能出手。
这是石番的任务,也是他要面对的劫,没有人可以帮他,只能靠他自已。
冷萤笑呵呵地小声道:“怎么感觉爱哭鬼是在汗蒸,瞧他那汗流的,跟瀑布一样。”
程相儒换位思考,如果是他在里面,估计不可能做到石番这么淡定,恐怕不仅仅是流汗,早就大呼小叫起来了。
冷萤又道:“你看,他好像还挺享受,眼睛都闭上了,很舒服的样子。”
就在冷萤话音刚落时,石番的双眼忽然睁开了。
他面红耳赤,双手攥紧了拳头,似是在强忍着痛苦。
虽然看不到木桶内的情况,但石番可以清晰感觉到,木桶里面的毒虫群好似热水沸腾般,剧烈地骚动起来,陷入一场惨烈的大战。
战斗是混乱无序的,石番没穿衣服,很容易就受到误伤。
他已经感觉到身上多处被叮咬到,又麻又痒又痛,可他连挠都没法挠一下,只能凭意志力苦苦支撑。
此时那炷计时用的香,还没烧到一半,还有很长时间要熬过。
石番知道自已必须要有所行动了,于是他微微嘟起嘴,发出“嘶嘶”声响,想要平复桶内那些毒虫的情绪。
果然,毒虫们很快便平静了下来,又恢复到最初的状态,桶内的沸腾也缓和了下去。
石番再用声音控制,特定控制一些毒虫来帮他吸毒,缓解身上的痛痒感。
情况终于好转,石番也终于可以长长松出一口气了。
然而,阿田这时站了起来,她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似是犯困,但眼睛却关注着周围其他人。
阿田看到,不远处的麻湘也站了起来,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她脸色一沉,坐回到位置上,暗暗伸手进衣兜,取出来一个小瓷瓶,并拧开瓶塞,将瓷瓶偷偷攥在手心里,通过拇指和食指环成的圆圈做掩饰,让瓶口暴露在外。
很快,一股异香飘出,随风飘向石番那边。
木桶内的毒虫们原本已经在石番的安抚中平静了下来,但随着那股异香随风透过木桶间的缝隙钻入桶内,在某几处位置,立刻再起骚动,并逐渐扩散,带动整个木桶内的毒虫又一次陷入疯狂的乱战。
石番大惊失色,继续尝试用声音安抚毒虫们,但却杯水车薪,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这一次,情况变得更加糟糕了,有些毒虫明显已经陷入疯狂,对周遭的一切无差别攻击,包括石番的身体。
火灼的痛、噬心的痒、酥碎的麻,开始全方位侵蚀石番的身体。
石番的脸色由红转白,剧烈又复杂的痛苦,让他几乎昏厥,但他仍紧咬牙关苦苦支撑。
那炷香,已经烧到了三分之二处,再有十来分钟,就结束了!
可就这短短的十来分钟,却是最难熬的,让石番感到度日如年,精神也在身体的强烈痛苦中,几度几近崩溃。
如果龙婆在,这时一定会暗暗出手帮助,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外来的人也无法挑理见怪。
但龙婆已经离世,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只能由石番自已硬扛。
人们看到石番的痛苦,渐渐静了下来,每个人的心都揪着,祈祷石番能熬过这一关,更希望风能大一些,让那香燃烧得更快一些。
麻爷爷见石番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看着石番的额头、脖颈以及手背上青筋毕露,犹如盘绕了许多细长的青蛇,内心焦急但又不忍,想要站起身,却被旁边的龙爷爷拉住。
“再看看。”龙爷爷面色凝重,紧咬着牙,他缓缓扭头,看向一侧的麻湘。
麻湘微笑着点了点头,从兜里翻出一张红色的符纸,又掏出一个防风打火机,抬手将符纸点燃。
符纸很快被跳动的火苗吞噬,一缕缕青烟融入风中,被送递进木桶的缝隙。
桶内的毒虫们原本已经陷入极致的疯癫,但没用多久,便又一次平静了下来。
不仅仅是平静,几乎都像是死掉了一样,连爬动都没有了,就像是满桶的碎石,挤压着石番的皮肤。
石番感觉压力一下子便减弱了许多,身体的痛苦也逐渐降低。
外人不知桶内那些毒虫的情况,只能看到石番的状态变化。
阿田扭头瞪了麻湘一眼,麻湘却理也不理阿田,只低头玩着手机,时不时还笑着跟旁边的人分享,好像完全没将阿田放在眼里。
阿田很恼火,站起身,似乎还想有更激烈的行为,却被阿满按住了肩膀。
“时间到了!”阿满小声提醒。
阿田扭头去看,果然见到那炷香已经烧到了底部,时间已到,于是她只能气呼呼地坐回到位置上。
麻爷爷迫不及待地起身大声宣布:“第二项挑战通过!”
旁边早有几个精壮的小伙在等待,听到麻爷爷的宣布后,赶紧上前打开桶盖,将石番从里面给架了出来。
几乎同时,周围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呼。
在进桶前,石番的身体白白嫩嫩的,光滑有弹性,而此时,他身上却密布红点和裂口,还有多处起了红肿的脓包,甚至有些伤口处还挂着不同毒虫断掉的部位,直叫人触目惊心。
石番摆手示意自已无碍,不需要被搀扶,他咬牙强撑着站直身体,环顾一圈,然后高举起拳头,倔强地展现出胜利者的姿态。
阿田恼火地低声嘀咕:“这才哪跟哪,得意什么?”
旁边的阿满小声道:“别忘了你婆婆的叮嘱,不要玩太大了。”
阿田噘嘴道:“婆婆只说,让他通过考验,没说不让我给他苦头吃。谁叫他非要跟那些不干不净的外人搅合在一起?活该!”
石番让旁人帮忙在身上涂满药膏,这才重新穿好苗服,笔直地站在场中央,就好像刚刚什么痛苦都没遭受过一样,面色平静。
麻爷爷大声宣布:“接下来,是第三项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