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已经到我的家了吗,我那个又是给你送小猫,又是送鹦鹉的妹妹,当然是假的,但是那个明明再也没有力量支撑起一个家,但是却依然不肯丢掉架子,在外面得不到想要的尊重,所以在家里愈发专横霸道的奶奶,还有那个明明内心世界丰富而美丽,却因为家庭环境,必须扮足小媳妇样子,就算是受了委屈,都一声不吭的妈妈,却都是真的!”
陈显龙一脸的惨然,他望着风影楼,涩声道:“你在我那个不是家的家里呆过,你想想看,当我终于不负众望考进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可是转眼间又被淘汰出局时,那种终于爬上天堂,却在瞬间坠入地狱的感觉吧!奶奶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是她那冰凉的眼神中,浓浓的不屑与排斥,却让我再她的面前,再也无法重新抬起自己的头。从我回来那一天开始,我这只斗败的公鸡,再也没有和她一起坐在同一张桌子前面吃饭,她的眼神,她的表情,她的神态,会让我觉得,我喊她一声奶奶,都是对她最大的污辱!”
风影楼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同情,在那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陈显龙,不管他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从他一出生开始,就被强加了太过沉重的希望与责任,所以他才对胜利,才对别人的认可,有近乎病态的渴望。但是他连一展所长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莫天教官送回了家,在这种情况下,他又怎么可能不偏激?
“每天到了吃饭的时候,我就会像是一个游魂似的飘出家,直到家里的人吃过了饭,我才会溜进厨房,去找一些他们吃剩下来的饭。就算是逢年过节,也不会有任何例外。终于,有一天,那个我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的弟弟陈徒步,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米饭,上面还夹满了菜,把它送到了我的面前。”
陈显龙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迷离,而他的嘴角,那丝轻轻向上挑的弧线,更让他看起来,脸上多了一缕淡淡的温柔,“徒步对我说,‘哥,你被淘汰了没有关系,奶奶不就是想让我们光大门楣,想让她重新过上可以扬眉吐气的日子嘛,你放心,你没有走完的路,我会替你走下去。你是家里的大天才,我只是小天才,要是我能成功的话,你当然更能成功,你只是没有遇到一个真正欣赏你的人罢了’。”
陈显龙高高昂起了自己的头,他大概是不想让风影楼看到,他眼睛那奔涌而出的眼泪吧,“当时我哭了,那还是我懂事后,除了被莫天教官拒绝以外,第二次流泪。当我抱着徒步,在他面前哭得一塌糊涂,哭得眼泪怎么也擦不干净,可是我的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对我拼命的呐喊着……我不服!我不想把自己的梦想,放到别人的身上去完成,哪怕是我的亲弟弟也不行!要知道,在已经看到了世界屋脊的大门,感受到它背后那多姿多彩无悔此生的风云激荡后,我这一辈子,再也不可能放低心态,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挤在芸芸众生当中,去生活,去挣扎,去努力了!”
再也没有了敌意,风影楼静静地看着陈显龙,静静倾听着他的倾诉,直到这个时候风影楼才知道,原来陈显龙和他一样,也不过是一个想要获得别人的认可,所以才拼命努力的笨小孩罢了。
“后来,徒步真的考入了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不同的是,我这个大天才还没有踏进校门就被淘汰了,而他那个小天才,却通过了‘灵魂之门’考验,真的成了第五特殊部队的一员!就是因为这样,奶奶在夸耀他的乖孙子时,总会不忘拿我这个哥哥和他对比一番,也就是因为这样,我每天宁可坐在屋子的外面,看着路人发呆,也不愿意回到那个家里,去忍受奶奶无休止的斥责,和她眼睛那股刻意的不屑。我不敢告诉她,这些年,我每天都会努力锻炼自己,我努力让自己的身体比任何人更强壮,我尽其所能的吸收自己能够接触到的一切军事知道,因为我每天坐在门外,最大的梦想,就是突然看到那个曾经把我推拒在门外的莫天教官,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告诉我,他心软了,他后悔了,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说到这里,陈显龙的脸上,突然绽放出惊人的光彩,“后来有一天,我终于等到‘他’了!”
来的人当然不是莫天教官。
陈显龙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突然出现,改变了他一生的男人。他当时没有穿军装,但是他挺拔犹如一杆标枪的身躯,他举手投足间,那股由内而外绽放出来的力量,还有他傲然挺直,完美支撑起一个男人最坚强骄傲与自信的腰肢,和他那高高昂起,仿佛天塌下来,都不会让他动容的头,都让陈显龙在芸芸众生中,一眼就看到了他。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全身裹满绷带,似乎连腰都没有力量再重新支撑起来的男孩,可是“他”却没有舍弃身后那个男孩,他就那样大大方方,带着属于长辈的温柔,握着男孩手,笔直走到了陈显龙的面前。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陈显龙,他在陈显龙的眼睛里,看到了比任何一个人更炽热的希望与不甘,“他”只问了陈显龙一句话:“你想不想变强,想不想以赌上生命为代价,获得比第五特殊部队训练出来的军人,更强的力量?”
陈显龙当时真的痴了,他已经忘了自己还会说话,他只是坐在那里,仰望着这个从太阳升起来的方向大步走过来的男人,拼命的点头。
“跟我走!”
听到“他”的话,陈显龙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和任何人道别,他直接站起来,跟在了“他”的身后,可是“他”却并没有把陈显龙当成一个跟班,“他”扭过头,对陈显龙微微一笑,然后对着陈显龙,伸出了他的左手。
当陈显龙带着几分畏缩,但还是无法抗拒获得温暖的渴望,终于把自己的手,放到“他”的大手里时,感受着彼此用力相握,扬起的暖流,迎着“他”充满鼓励与赞许的微笑,陈显龙彻底痴了,当一个快乐的欢笑从他的脸上猛然绽放,眼泪也在同时,无声无息的流淌出来。真的,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已经清楚的明白,他这一生,已经再也无不可能离开这个男人了。
陈显龙真的不想在风影楼的面前,如此大段、大段的讲述自己曾经的过去,但是为了说服风影楼,当他重新掀开过去记忆的印痕时,往日的点点滴滴,曾经的委屈与甘,在一瞬间竟然如此无可抵御的全部释放出来。
也许,他一直渴望着,有一个类似于风影楼的人,能够听懂他说的每一句话,能够真正理解,他曾经的灰色人生吧?
风影楼真的能听懂,他一直静静聆听着,他甚至在计算着,当他把学校里每一个学员,每一个教官离开的时间,和陈显龙的话嵌套在一起,一个曾经如此熟悉的名字,就那样自然而然的从风影楼的脑海中扬起,在瞬间就激起一片惊涛骇浪:“金择喜教官?!”
“没错,就是金择喜教官,跟在他身后,那个看起来身负重伤,似乎连阵风都可以把他刮倒的孩子,就是他曾经最珍视的徒弟刘伟!”
陈显龙低声道:“我是被莫天教官淘汰出局,而他,却是在和李向商竞争代理校长职务,惨遭失败,就连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徒弟,都在一场格斗比赛中,被李向商的徒弟战侠歌当场打成了残废。虽然遭遇不同,但是我们都是被第五特殊部队淘汰出来的失败者,我们都应该低下头,老老实实的夹起自己的尾巴做人。”
风影楼想起来了,当他这个种子学员终于成为众矢之的之后,接替他给金择喜教官洗衣服的,就是叫刘伟的学员。
金择喜和李向商,是学校里除了龙建辉之外,最有资格成为下一任校长的重量级教官,他们两个在综合能力上,可以说是旗鼓相当,到了最后,他们开始把比赛的重心,挪到了训练下一代上面。结果,李向商大开第五特殊部队招收学员的先河,把已经年过十八岁,性格可以说是桀骜不驯的战侠歌,带进了第五特殊部队,在战侠歌进入学校的第三天,还没有正式接受特殊军事训练的战侠歌,和已经具备空手道黑段格斗水准的刘伟,爆发了一场已经可以直接影射第五特殊部队未来接班人的格斗战。
一个是十八岁,虽然经常打架,却没有真正接触过武术,更没有接触过特种训练;一个是十三岁,却已经是身经百战的黑带格斗高手,两个人就这样站在了敌对者的立场上。
这是一场无论是年龄,体重,还有格斗能力,都绝对悬殊的对抗。风影楼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是他却听说,战侠歌当时真的打疯了,他一次次被精通格斗技巧的刘伟击倒,却硬是凭一股疯狂的血气,重新爬了起来。刘伟虽然在格斗技术上远超战侠歌,但是身高和体重上的差异,却让他无法对战侠歌打出致命一击,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面对越来越疯的战侠歌,他的斗志,他的士气,他的自信,一点点的被消耗,直至最后被战侠歌终于抓住机会,直接惯到地上,又狠狠的补上了几脚。
那几脚不但踏断了刘伟的几根肋骨,更直接踏碎了刘伟身为一个男人,最重要的特征。
刘伟被迫退学了,而很快,金择喜,也在学校里消失了。作为他曾经最亲密的弟子,风影楼比任何人更清楚,金择喜就是那种外表冰冷如铁,内心却火热而温柔的男人。他嘴里说的话比任何人都狠,但是他却永远无法学会狠心,松开他拉着徒弟的手。
明白了,真的一切都明白了!
金择喜教官应该是陪着因为他才身受重伤,甚至再也不能成为一个男人的刘伟,一起退出了学校!金择喜教官可以选择隐忍,但是只有十三岁,曾经心高气傲,却被战侠歌直接打入十八层地狱的刘伟,却不能忍!所以,在冰大板一战中,战侠歌和龙建辉教官他们在配合当地武警部队,打击东突恐怖分子时身陷重围,因为情报绝对失误,直接导致龙建辉和朱建军,两个重量级教官相继阵亡。
不是知道了一切,又有谁敢相信,这一切的一切,始作俑者,竟然是一个被学校淘汰,当年只有十三岁的学员?!
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陈显龙,风影楼明白,只要他再向前踏出一步,他就会和一批第五特殊部队的遗弃者混在一起,从此彻底上打叛徒的烙印。
“谢谢你给我讲了一段这么长的故事,”风影楼望着陈显龙,低声道:“现在你已经拥有绝不逊于第五特殊部队军人的实力了,莫天教官也死了,你难道,到了现在,也不肯收手吗?”
听到风影楼这句话,陈显龙举起自己的双手,“你看看我的这双手,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它们上面究竟沾了多少人的血,我可以坦率的告诉你,在冰大板伏击战侠歌和龙建辉教官时,我和刘伟都在场,虽然我并没有直接参加战斗,但是包括如何监听第五特殊部队内部无线电通讯,如何针对他们的战术和队形,进行弱点打击,全部都是我现场透露给东突恐怖分子的,否则的话,以第五特殊部队可以堪称世界最强的战斗力,又怎么可能处处受制?你说,像我这种因为一时之气,把自己送进地狱的人,还有资格收手吗?”
风影楼的呼吸猛然变重了,过了好半晌,他才继续问道:“那,你后悔吗?”
陈显龙伸手伸着云晓兰的尸体,“你现在后悔,还能让她活过来吗?”
风影楼点了点头,“我的命,是陈徒步用自己的命,换回来的。在阿富汗的时候,我就已经对自己发誓,如果我能活着回来,我一定会把陈徒步的家人,当成自己的亲人。你是陈徒步的大哥,也就是我亲哥。”
陈显龙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不明白,在这个时候,风影楼为什么突然说起了这些。在陈显龙的注视下,风影楼竟然对着他认认真真的弯下了自己的腰,叫了一声:“哥!”
感受到风影楼毫无作伪的真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股绝对的寒意,却在瞬间袭上了陈显龙的心头,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犯了一个再无可挽回的错误,可是在一时之间,他又找不出这种不安感觉的来源。
“哥,我后悔了,所以……你活过来吧!”
听到风影楼最后一句话,陈显龙的脸色猛然剧变,因为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想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一个什么样的错误!
风影楼从一开始,就在刻意带着他向前一步步的挪动,他们两个人,一共向前走了十四步,而这十四步,已经足够让本来躺在他前方的那个女刑警队长的尸体,转移到了他的背后!
他把太多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风影楼的身上,他的后背,几乎是不设防的。陈显龙霍然转头,他正好看到了一把已经指向了自己的六四式手枪,和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刚才明明被风影楼一刀刺穿了心脏,全身失血过度,早就应该彻底死亡的云晓兰,竟然坐起来了!
“砰!”
在清脆的枪声中,一枚亮晶晶的弹壳,翻滚着在空中拉出一条漂亮的小弧线,而几乎在同时,一朵艳丽的血花,猛然在陈显龙的胸前绽放。就是在鲜血喷溅中,陈显龙还是清楚地听到了死而复活的女刑警队长,那充满恨意的声音:“记住,我不叫龙晓兰,我叫龙六,龙建辉的龙!”
陈显龙的眼睛猛然瞪大了,他伸手拼尽全力按住自己胸前的伤口,试图用这种方法,让鲜血流失的速度减慢。他知道自己死定了,龙晓兰在近距离射出的一枪,已经打碎了他的内脏,但是在他的心里,真的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他如果得不到答案,他真的会死不瞑目!
“没错,她是龙建辉教官的亲妹妹。”在陈显龙不敢相信的注视中,风影楼取出手机,在拨打了一个电话号码后,淡然道:“事情已经结束了,你们过来吧。”
两条矫健的身影,几乎不带一点声音的翻过高墙,直接落到了风影楼和陈显龙的面前。看着面前这两张熟悉的脸,陈显龙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这两个意外出现,仅凭他们展现出来的动作,就绝不容小觑,甚至有资格和陈显龙一战的人,赫然就是本来还应该留在阿富汗的风映竹和陈保华!
他们,不应该是风红伟近几年来,收到的养子和养女吗?
“我向你来介结一下吧,”风影楼伸手指着风映竹,道:“你不觉得,她看起来有点眼熟吗?她叫莫梅,是莫天教官的侄女。”
风影楼的手指,又落到了陈保华的身上,“他当然也不叫陈保华,朱彰华,朱建军教官同父异母的小弟。”
陈显龙的嘴角在不停颤抖,眼前站在他面前的每一个人,都是和第五特殊部队高层,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角色,每一个人都是改名换姓,出现在他视野里的定时炸弹。到了最后,陈显龙终于忍不住用空出来的左手,指着云晓兰,不,应该说是龙六,嘶声道:“不可能啊,我调查过她,她早在四年半之前,就已经调到这个城市,在刑警队工作……”
说到这里,陈显龙的声音戛然而止,而在他的脸上,扬起的,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其实何止是龙六,朱彰华和莫梅,这两个出现在风红伟身边的养子和养女,还不同样是在这最近五年中,相继出现在风影楼家里的?!
“风红伟……”陈显龙挣扎了半晌,才终于从自己的喉咙中,挤出一个不断颤抖的词语:“没死?!”
“当然了!”
风影楼回答得理直气壮,“他可是我风影楼的老爹,说到疯狂,我这个做儿子的都要自愧不如。你不会以为,我老爹风红伟那样的人物,明明知道有生命危险,有些人已经下狠心要收拾他了,还傻乎乎的一个人自己往火炕里跳吧?”
“嗯,你不用开口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风影楼淡然道:“你想模仿我接受的训练手法,让所有人都以为,是我在杀人,当然应该接触过LSD之类的致幻剂,也知道催眠这种潜科学。那些分散到全国各地的马仔,全部都被我请来的老师先在他们身上注射了足量的致幻剂,再亲自催眠,让他们以为已经成功干掉了我老爸。这样的话,就算是被你抓住严酷逼供,他们说出来的供词,也如出一辙,更无懈可击。虽然他们并没有宰掉我老爸,但是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你把他们清除掉,也算是为这个社会,做出了一点属于自己的贡献。”
听着风影楼的解释,陈显龙却发现,自己更糊涂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在五年前,风影楼就会把莫梅、朱彰华安排到自己家人身边,更会把龙六直接塞进了市公安局刑警队。
这无论如何,都说不通啊!
“你还没有想明白?”
风影楼真的要叹息了,检查了一下陈显龙身上的伤口,风影楼从口袋里取出一块具有高效止血效果的手帕,把它递给了陈显龙,“用它压住伤口,再放缓呼吸,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你还能再活上五分钟。还有……”
说到这里,风影楼压低了声音:“哥,我想你也不希望自己被送上救护车,活着从手术台上爬起来,最终却又被押到了死刑场上吧?”
在风影楼的搀扶下,陈显龙靠着墙壁,坐到了这条长巷的地板上,听着风影楼的话,他轻轻点了点头。
“五年前,我还在阿富汗的时候,突然听到龙建辉教官身陷重围的消息,我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不可能!如果不是情报绝对差异,导致的战力失衡,否则以那些连枪都没有开过几次的东突恐怖分子,外加一批有奶就是娘的雇佣军,又怎么可能要得了龙建辉教官的命?”
风影楼盯着陈显龙的眼睛,沉声道:“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在猜想,是不是我们内部出了问题,才会导致这样的惨败。后来在阿富汗战场上,你突然出现,更坐实了我这个判断。所以,当我们终于能活着从阿富汗战场上撤出来的时候,我借用英国女记者诺娜的电话,和我爸取得了联系,并请他想方设法,和学校取得了联系。”
说到这里,风影楼蹲下了身子,他用右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油然道:“哥,你不会真的以为,没有第五特殊部队信息自动作部队全员参与,仅凭杨牧和老爹那一批雷鹰组织成员,就能在短短半个小时内,攻陷美国和俄罗斯军用卫星,并抢到控制权吧?”
知道在这个时候,强行开口说话,无异于在加速自己的死亡,但是不把这个问题问出口,他真的会把自己活活憋死,“都是……假的?”
“没错,从阿富汗徒步走回国,需要三天时间,这三天时间,已经足够让我构思出一个计划了。”
风影楼沉声道:“第五特殊部队内部出现叛徒,想要彻查清楚,这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知道,有资格进入学校的人,每一个都是军方高干子弟,每一个人都和党,和军队,和国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很可能调查还没有正式展开,就已经一石激起千层浪。但是我们又绝不能放任这个毒瘤继续存在,否则的话,我们还很可能继续付出无法承受的惨痛代价!”
“我认为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以自己为饵,让你们觉得我是可以吸收,又有利用价值的同类!所以,后面什么我被心理学老师涮了一把,设局逼我自己离开学校,什么突然发现身边的两个女孩子,全部都是第五特殊部队的学员,甚至海青舞和我在网络游戏上的交流,这一切的一切,当然包括我老爸的死,全部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做给你们看的伪装!”
陈显龙的嘴里,发出一连串“喀喀”的声响,可是现在鲜血已经涌上了他的喉咙,他已经再也无法顺利地说出哪怕一句话了。他对着风影楼伸出了左手,叉开五根手指,在风影楼的面前晃动。
“没错,五年时间是很漫长,离开学校五年,很可能会让我和身边的同伴,拉开一段相当遥远的距离。但是,只要能为第五特殊部队铲除毒瘤,让我身边的兄弟,在执行任务时,不需要再面对不可预知的危险,就算是用十五年,甚至五十年,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风影楼身体微微前倾,附在陈显龙的耳边,低声道:“哥,你现在还不明白吗,这才是第五特殊部队最看中,也是每一个学员必须通过‘灵魂之门’考验,真正的核心内容所在啊!”
“唔……噗……”
卡在喉咙里的鲜血,终于狂喷而出,陈显龙随之气息一顺,可是他很清楚的明白,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他定定地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要小了将近十岁的大男孩,看着他眼睛里,那股跳跃不休的火焰,痴痴回想着风影楼用了五年时间,一点点,一滴滴,一层层,布下的天罗地网,他必须承认,自己输得不冤!
“哥,在你临走前,我还有一句话想对你说。”
风影楼道:“你刚才说,现在第五特殊部队,除了战侠歌那个马前卒之外,只剩下薛宁波一个女流之辈,外加李向商校长这样一个光杆司令了。我想告诉你,你错了。第五特殊部队,除了战侠歌,薛宁波教官和李向商校长,还有风影楼,还有李凡,还有龙王,还有邱岳,还有成百上千,每天都在努力学习各种作战技巧,只要祖国一声令下,随时可以义无反顾,冲上战场的好兄弟。”
“虽然因为你们的介入,第五特殊部队在五年前,承受了一次最惨烈的重创,但就是因为两位重量级教官,包括一名獠牙的死亡,让我们真正认识到了战争的本质。我相信最多再过五年,我们这批学员就会成长起来。也许有一天,我们这些学员中间,也会出现阵亡,也会有人马革裹尸,我会为他们悲伤,但是我不会因此而彷徨,因为我坚信,我们的下一代,会因为我们的死亡,而加倍努力,他们迟早,会接替我们的位置,让第五特殊部队的军魂薪火相传,永远傲立在世界最巅峰。”
陈显龙早已经听痴了,他突然发现,他错了,他错的厉害,他错的离谱。因为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明白了“灵魂之门”的真正意义,就是在生命最后的弥留时刻,陈显龙感到自己很冷,就在他冷得忍不住发抖时,他突然被抱进了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怀抱,他的耳边,随之传来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哥,下一辈子重新投胎做人的时候,记住要放开胸怀,要知道,海纳百川有容为大!”
“好一个历时五年方成的陷阱,好一个大穿插大纵深战术,风影楼,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鬼刺’!”
陈显龙终于缓缓闭上了他的双眼,在走向死亡时,他的心里有的,除了一分释然,一分不舍外,就是浓浓的担忧:“金择喜老师,你必须加快节奏,如果不能用雷霆手段,消灭一直龟缩在丛林里的战侠歌,放任他与风影楼会合,你很快就会发现,他们两个,一个骁勇善战登高一呼必将应者如云,一个诡异无方,随时可以化身修罗,你将要面对的,将会是一个再无可战胜的超级梦幻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