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燕和许婷婷,一起缩到了汽车的后排,她们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只有彼此从对方身上吸涉着最后的温暖与安全感,她们才不会因为过度紧张而失声尖叫。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零十分,整片山区早已经沉浸在深沉的夜色中,只剩下远方吹来的寒风,掠过树梢时,发出的沙沙声响。
就在这个时候,密林的深处,不知道哪只野兽,在悄无声息的穿行,不经意间踩断了积雪下面的枯树枝,在“啪”的一声脆响中,几只一直静静卧在树上的黑鸦猛然展翅飞起,在银色的月光下,拉起了几道带着不详感觉的弧线,而几乎在同时,尖锐到极点,刺耳到极点,令人心烦到极点的聒噪,更随之狠狠撕破了整个山区的夜空。
就是因为她们开的这辆悍马吉普车,越野性能实在太好了,甚至就连美国陆军,每年都会批量采购,她们才敢在山区里横冲直撞,早已经脱离了主交通线。她们见坡上坡,见沟闯沟,不知道量力而为体恤车况,更不懂汽车发动机里传来的异响,所代表的含义,最终终于把自己抛锚到了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她们想要回到主交通线上,至少需要步行十五公里,不要说是两个女孩子,就算是成年人,在冬季的原始山区,这几乎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她们的手机没有信号,最重要的是,在她们这辆汽车的周围,有六条狼!
它们围着吉普车不停的打转,它们时不时伸出自己的爪子,尝试的在汽车厢壁上狠狠抓上几下,甚至会露出锋利的牙齿,在它们认为可能柔软的地方,狠狠咬上几下。在汽车后排座位上,彼此紧紧抱在一起的陈燕和许婷婷,可以清楚地听到,这几匹狼锋利的爪子,在车厢上四处乱抓时,发出的“吱吱啦啦”令人牙齿发酸的可怕声响。
为了驱赶这些狼,许婷婷打开了车前的大灯,可是生活在这片山区里的狼,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夜间出现的光芒,虽然它们有些畏缩,始终不敢从汽车的正面靠近,但是想用这种方法,再想把它们吓退,已经绝不可能。
几个小时过去了,只能靠蓄电池来支撑大灯,眼睁睁地看着车灯散发出来的光芒越来越弱,光明给人类带来的安全感,也在随之一点点的消退。隔着汽车两侧的玻璃窗,看着那几条不断游走,在夜色中,眼睛里散发着幽幽绿芒的狼,难以言喻的恐惧,混合着车外超过零下三十度的严寒,一点点,一丝丝的渗入了两个女孩的内心。
陈燕的脑袋,整个都塞进了许婷婷的怀里,她根本不敢看外面的一切,但是在这种静得连彼此的心跳,都能清楚听到的暗夜,那些狼,用爪子狠狠抓在汽车上,发出来的声音,她又怎么可能阻隔在耳朵外面?
明明同样怕得全身发抖,但打起架比男孩更狠,学习成绩比那些“呆子生”更好,打扮起来比所谓的“小公主”更漂亮,从小就是孩子王,更从小就在商贾之家,接受“精英化”教育的许婷婷,在这种要命的时候,却依然可以伸出自己的右手,在陈燕的背后,轻轻拍打着,安慰着。
“婷婷姐,你说,我们会不会……就这么死了……”
听着趴在自己怀里的陈燕,闷声闷气地问出这一句话,许婷婷咬紧了嘴唇,她突然探出身体,在陈燕还没有搞清楚她想干什么之前,就伸手在汽车的喇叭上狠狠一按。
“嘀……”
低声厚重而悠长的喇叭声,就像是狂狮怒吼,在瞬间就狠狠撕破了这片原始山林的寂林。那些正围着汽车不断游走的狼,绝对没有想到,眼前这辆静静停在那里,无论它们怎么抓怎么咬,都一动不动的汽车,突然间就像是有了生命般,发了怒了发了狂,在如此近的距离,面对这种在大自然中,就代表了王者,就代表了强大的声音,它们都被狠狠吓了一跳。
看着一群受惊过度的狼,在银色的月光下,几乎可以说是连滚带爬的四下奔逃,许婷婷瞪着眼睛,嘶声叫道:“我许婷婷才十六岁,我想做,却还没有做的事情,有那么多,我怎么能让自己就这么死了?!”
说完这些话,许婷婷霍然扭头望着陈燕,道:“哭什么,再有四个小时天就亮了,不就是十几公里山路嘛,我们两个慢慢走,总能把它走完。虽然这条路上的车是比较少,但是我们都是漂亮的女孩子,总会有人愿意让我们搭个顺风车。相信我,这一次,你的风影楼哥哥,一定会非常喜欢,我们为他准备的这份礼的。”
一听到“风影楼”这个名字,陈燕的眼睛里,猛然扬起了一片希望的神采,她连连点头,而她的双手,更不由微微抱紧一个,无论她刚才有多么怕,多么紧张都没有松手的小竹篮。
“你不是提前准备了奶瓶了嘛,这小家伙早就饿得嗷嗷直叫了,喂它吃点奶吧。”
听到许婷婷的话,陈燕连连点头,从她随身携带的小背包里,翻出了一只她曾经准备给风影楼喂猫用的小奶瓶,晃了晃里面虽然已经彻底凉掉,却总算没有结成冰的牛奶,最终把奶嘴,轻轻送到了竹子里的小家伙嘴边,轻轻碰了它几下,直到它嗅到了牛奶的香味,下意识的张开嘴巴,直接叨住了奶嘴,然后拼命吸吮起来。
看着陈燕认真的模样,许婷婷的脸上,也轻轻扬起了一个快乐的弧度,可是她脸的笑容很快就凝滞了。危险已经远去,陈燕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竹篮里,那个小家伙的身上,许婷婷却可借着皎洁的月光,清楚地看到,那些明明受惊过度,四散奔逃,本来应该再也不敢回头,有多远就应该逃多远的狼,竟然停下了它们的脚步。
这群不知道什么叫做文明,更不可能产生自己文明的动物,明明畏惧汽车喇叭发出的巨大声响,它们明明在害怕,但是它们仍然全部回头了!它们就那样彼此呼应,小心翼翼,一点点从各个方向,向车灯的光芒,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汽车包围上来。
许婷婷关掉了车灯,她们面前那一片光明,在瞬间就被黑暗彻底覆盖。她伸手放到了汽车方向盘的喇叭上,她知道,只要自己再次按下喇叭,还能再次把那群狼吓退,但是不用镜子,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脸上现在扬起的,就是浓浓的苦涩。
用喇叭声驱赶狼群,的确是很好用,但必然是效果一次不如一次,当狼群终于可以战胜内心的恐惧,再无视没有任何实质攻击力的声音后,许婷婷真的不知道,单凭这一辆越野吉普车,是否真的能在这几匹狼的围攻下,坚持到天亮。
而且,在许婷婷的内心深处,还有一个就连她自己都不愿意仔细去想的隐忧:“我们的行为,已经把这群狼彻底激怒了,在这种远离交通主干道,人迹罕至的大山里,就算天真的亮了,它们也未必就肯退开吧?”
没错,她们真的把狼群给激怒了!
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什么种族,发现自己的孩子,竟然被掳走的话,纵然是最温和的食草动物,也会在瞬间变成最勇敢的斗士吧?
她们两个女孩子,没有野外生存经验,不了解大自然的可怕与残酷,甚至没有找有这方面经验的人陪同,只是在互联网上,胡乱找了一些真假参半的“捕狼”秘籍,就敢抱着不入虎穴,安得虎子的心态,一头冲进了高原山区,胆大包天得近乎放肆,这她们犯的第一个错误。
手机到了山区里,就没有了信号,工具准备不足,是她们犯的第二个错误。
误打误撞之下,她们竟然真的在一处断崖下面,找到了刚刚出生不久狼仔,并且成功的抱走一只,可是却因为汽车半路抛锚,而被狼群寻着气味,一路追了上来,这是运气不好,同时也是她们第三个错误。
她们犯了这么多错误,所以她们现在孤立无援,求助无门,只能傻傻的蜷缩在一辆中途抛锚的汽车里,在就连空调都没有办法再打开的情况下,忍受着夜间超过零下三十度的低温,在彼此偎依取暖中,看着几只狼围着她们来回打转。
虽然知道现在她的行为,就是在饮鸩止渴,甚至可以说是黔驴技穷,但是,几匹狼终于再一次把汽车包围,在没有车灯震慑的情况下,甚至有一条狼,尝试着直接跳上了汽车发动机的箱盖,瞪着一双绿油油的眼睛,隔着玻璃窗往里面望。隔着一层挡风玻璃,许婷婷和那条狼的脸,相距已经不足三十厘米,看着野狼嘴里,那两排锋利到极点的牙齿,看着它伸出带着倒刺肉钩,舔到人的身上,保证一舔就会连皮带肉舔下一大块的舌头,尝试的在玻璃窗上舔了一下,许婷婷的右手一颤,最终还是没有压抑住一个女孩子面对死亡威胁的恐惧,直接按到了汽车的喇叭上。
“嘀……”
响亮的喇叭声,再次撕破了静夜,看着狼群再次受惊,再次四散奔逃,可是只逃出上次一半距离,就停下了脚步,许婷婷的眼角都在跳个不停。直到这个时候,她这个养尊处优,从小就受尽万千宠爱的大小姐,才算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什么叫做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
这些生活在高原上的狼,和人类比邻而居,边防部队几十年来屡屡组织队伍剿杀,依然不能把这些生命力过于顽强的生物彻底消灭。到最后,只要没有大规模狼群集结,也没有进攻路人,当地政府和驻军,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彼此来了一个相安无事。
面对高高站立在食物链最顶端的万物之灵,能从人类军队围剿中,继续生存的狼群,单从对环境适应能力上来讲,比那些单纯生活在深山密林中的同类,要出众更优秀得多。
就在这个时候,许婷婷的双眼猛然瞪大了。在这片经常有小股狼群出没的高原山区,现在已经是将近凌晨四点钟,她竟然看到一个男人,一个徒步奔跑的男人!
在这片通体由冰雪彻底覆盖只剩下一片银白,就连他们头顶的那一轮散发着银色光芒的圆月,都带出了几分冷冰的寒意,仿佛一旦夜幕来临,人类文明似乎就要因此一起被隔绝的世界里,这个男人从月亮高高挂起的方向,对着她们飞跑过来。
许婷婷拼命眨着眼睛,从她的角度看过去,那个突然出现,身上披着银色光彩的身影,就是从月亮里跑出来的。
虽然理智的明白,眼前的一切,很可能只是她的错觉,但是许婷婷的心跳在瞬间,加快了却何止一倍?
面对进退无路的绝境,她一边要想方设法的驱退狼群,一边还要挤出笑脸,去安慰明显吓坏了的陈燕,她已经努力做得够好,可是,她毕竟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罢了。
她也会害怕,在求助无门,看似所有生机都被断绝的时候,她也会在心里,默默祈求与呼唤,希望那些远在天国的顶端,总喜欢用沉默的态度,俯视芸芸众生的神咫,会因为她的乞求,因为突如其来的怜悯,而伸出他们法力无边的手,为她们两个小小的女孩,荡尽这万里尘埃。
而这个从月亮升起的方向跑出来,身上还浴沐着银色光彩,当真犹如穿了一件银色战甲的身影,当真是犹如一个来自异次元空间的奇异生物,用他最强悍的身体,直接撞撞了这无边的黑暗,踏碎了满地的积雪,虽然他只是一个人在奔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看着,绝处逢生的眼泪,却已经情不自禁的从许婷婷的眼睛里悄悄的流淌出来。
是因为他身上那股虽千万人吾独矣的气势太强,强得就连那六匹狼,都变得有些惶恐不安不起来?
还是因为,他只是一个人全力冲刺,只是一双穿着皮靴的脚,一次次的扬起又一次次的落下,却硬生生的带出了千军万马冲锋的惨烈,更霸道得让许婷婷的内心深处,有了一种想要扑进他的怀里,从此再也不必理会外面的风风雨雨,可以专心去学一个小女人的安全与温暖?
许婷婷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就是在她痴痴的注视下,那个踏着夜色与满地的积雪,飞奔而来的身影,越跑越快,越来越近,他脸部的线条和轮廓也越来越清晰,直至眼前的一切,和许婷婷梦中一个模糊的影子彼此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如此鲜明的画面……风影楼!
许婷婷终于忍不住失声惊呼,她刚刚手忙脚乱的打开车门上的制动锁,风影楼已经像一道旋风般,旁若无人的撞开了六匹野狼的封锁线,直接冲进了悍马军用吉普车。
“你们在干什么?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想找死的话,方法多得很,至于跑上三四百公里,到这种地方,找一群狼来咬你们吗?!”
风影楼真的怒了,他冲进汽车,张口就是一阵毫不留情的痛斥。直到陈燕怯生生的将一只小竹篮递到了他的面前:“风影楼哥哥,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都什么时候了,这个小丫头,竟然还想着给自己送礼物?
风影楼真的是又气又急,他张开嘴刚想说话,可是他到嘴的话,却猛然卡在了喉咙里。
在陈燕给风影楼送上礼物的时候,许婷婷已经配合的打开了汽车内厢顶部的小灯,虽然蓄电池里的电已经用得七七八八,灯光晕暗得可怜,但是刚刚在山区中徒步飞奔,早已经惯了黑暗的风影楼,还是可以清楚地看到,篮子里,竟然放了一只刚出生没有多久的小狗……
不,它竟然是一匹狼,一匹刚刚出生没有多久的狼!陈燕和许婷婷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密谋了那么久,冒了这么大的险,竟然想要逮上一只狼,送给他当宠物?!
有没有搞错啊?!
“我知道,你虽然从妈妈的跨下钻过去,当着所有人的面,喊了她一声妈,也喊了奶奶和我,但是你毕竟是风影楼,而不是陈影楼。你有自己的亲生父母,当你觉得,把自己欠下的都偿还清了的时候,你就会离开我们的!”
迎着风影楼那双充满惊讶与不解的眼睛,陈燕的嘴唇抽动了好几次,她终于还是痛哭失声:“你会走的,你终究会走的。风影楼哥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把所有的债都还清,回到自己真正的家后,还有多少次,会来看看我和妈妈、奶奶?是一年一回,还是一年两回?”
面对陈燕的问题,风影楼怔住了,他真的怔住了。他真的没有想这么多,这么远,可是听着陈燕的哭泣,听着她的话,风影楼必须承认,这两个多月来,他拼命的做这些事情,他拼命想让陈徒步的一家过得更好,他拼命为陈徒步的一家,解决面临的困难,报恩还债的想法,的确占了绝大部分。
当他屈下一个男人的双膝,从婉玫的胯下钻过,并喊了她一声“妈”时,虽然喊得认真,喊得无悔,又有多少,是在抛掉一个男人的责任与债务后,纯粹来自真性真情?
“我喜欢风影楼哥哥,我喜欢一个能陪着我一起长大,让我可以依恋,可以抱着手臂他的手臂撒娇,就算是任性了过分了,只要露出一个讨饶的笑容,也会让他的愤怒,变成宠溺的哥哥!我想要一个可以和我一起分享每天的快乐,一起留下无数美好回忆的哥哥!而不是一个来还了债后,可以走得再无牵挂理直气壮的人,更不是一个以后每年最多只能见上一两次,其他时间,就只能通过电话,来彼此倾听对方声音的哥哥!”
陈燕已经哭得一塌糊涂,她瞪着风影楼,哭着道:“所以我就忍不住想了,用什么方法,才能让你多留下一段时间,哪怕是多留下一天,也行啊!后来我突然想到,如果我能送给你一个可爱的宠物,让你真的喜欢了,舍不得了,原牵挂了,是不是也会因为它们,而多留下几天,以后也会因为它们,而多来看我几次?”
风影楼静静地听着,直至脸的愤怒与焦急,一点点被温柔替代。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块带着自己体温的手帕,轻轻擦掉了陈燕脸上的泪水,看着眼睛哭得通红,就连小鼻头上,都泛起一抹艳红的女孩,低声道:“你还不知道吗,其实,你早就已经送给我一份最好的礼物了。”
风影楼伸出手,亲溺的揉着她那一头柔顺的长发,顺手又捏了捏她有点圆,还带着点婴儿肥,但是可以预见,不出两年,稚气渐消后,必然绽放出惊人美丽的脸,道:“那就是你自己啊,小傻瓜!”
看着陈燕那双犹如黑宝石般明亮的眼睛里,大海的轻潮还没有消退,就因为自己宠溺的动作,扬起了梦一样的迷离与迷采。而她下意识地抓住自己的手,用她的脸庞,在风影楼的手心里轻轻磨挲,这样的动作,更透出了太多太多的依恋,风影楼的心里不由出了一轻低低的轻叹。
陈徒步的家庭,太缺乏阳刚气息,太沉重,太压抑,太需要一个坚强的身躯,为她们支撑起一片再不惧怕外界风风雨雨的天空了。随着相处日久,大家的感情也在渐渐加深,陈燕是把所有的感情都在今天倾诉了出来,那么在婉玫和奶奶的心里,又何尝没有希望他能多留下来哪怕几天的想法,又何尝不明白,他只是一个来报恩和还债,最终还是会离开的匆匆过客?
“我很笨,我不喜欢看言情小说,不喜欢上网聊天,不喜欢看足球和篮球比赛,你们一个个耳熟能详的明星,我听他们的名字,更是如听天书。我固执起来,脾气很拗,发起火来,也常常不知道轻重。”
风影楼没有收回自己的右手,感受着陈燕细腻滑润的脸部皮肤,在自己的手心不断摩娑带来的热度与亲昵,他诚心诚意地道:“就算这样,你也希望我这个哥哥赖在家里不走,直到你真正长大了,亲自送你登上到大学报道的火车,能够在新的天地中,结交到更多的朋友和伙伴,更有了足够的童年记忆为止?”
陈燕真的呆住了,但是她却下意识的拼命点头,唯恐她的反应稍慢,风影楼就会转变主意。她似乎想要确定这从极悲到极喜的戏剧化转变,并不是梦境,陈燕身体前探,想要摸摸风影楼的脸,可是她的双脚一动,一股钻心的疼痛猛然从脚踝部位传来,让她的喉咙里不由发出了一声压抑的低哼。
风影楼抱起陈燕的右脚,看着已经肿得不成样子的脚踝,和上面乱七八糟,用一条绷带勉强裹住,就算是处理过了的伤口,他不由皱起了眉头。
明明知道要进入山区,还要徒步寻找狼窝,她们两个丫头知道应该换适合爬山的运动鞋,却怎么就忘了,为了解决突发事件,她们必须在汽车里,准备一个家庭版的急救箱?
“楚方华的汽车,停在十五公里外的路上,如果用足够的保暖材料包裹住陈燕,我大概需要两个半小时,才能把她背出去。这样算的话,大概六个小时后,她才能被送到医院里,接受专业治疗。或者,我应该先用积雪,给她的伤口,进行冷敷?!”
风影楼一边思索,一边随手按下了车门上的按键,虽然蓄电池里的电已经所剩无己,但是在电动马达有气无力的轻哼声中,驾驶席左侧的玻璃窗,仍然一点点的沉了下去,直到露出了一条一寸多宽的缝隙。而趁着这个时间,风影楼已经在许婷婷的背包里,找出了几根还没有拆开封皮的火腿肠。
当风影楼拆开火腿肠外面的红色塑料皮后,在许婷婷和陈燕瞪大双眼的注视下,他竟然把火腿肠顺着挡风玻璃上面,那条一寸多宽的缝隙,把火腿肠探到了外面,随意在那里晃啊晃的,让火腿肠还算浓愈的肉香,随之在空气中飘荡。
随着风影楼这天知道算是调戏,还是挑衅的动作,几条到了冬季捕食不宜,饿得全身都露出肋排的狼,那绿油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一起露到了那根火腿肠上面。一条狼犹豫了几下,最终还是慢慢踱到风影楼面前,然后猛的跳起来,一口咬向那根散发着浓愈香味的火腿肠。
它的动作当然够快,够迅速,但是风影楼的手腕一缩,那条跳起来的狼,就只咬到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咦,你想吃它吗?”风影楼隔着挡风玻璃,一脸惊讶地望着那条被它调戏,气得脸色发青(如果狼也有脸色的话)的狼,“如果你想吃它的话,应该客客气气的和我商量,抢什么抢啊?本来我还是真的想把它送给你们吃呢,你这么一抢,如果我还乖乖把火腿肠双手奉上的话,岂不是让我妹妹,和我妹妹的朋友以为,我是怕了你们,才想着用美食来贿赂你们了?”
那条狼当然听不懂风影楼在那里唧唧歪歪地说着些什么,它一击扑空,绝对是当众丢了面子,气得在风影楼面前直打转,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风影楼竟然啧啧叹息着,一小口,一小口的将那根火腿肠送进了自己的胃里。
看着他这样的动作,那条狼转动的速度更快了。当风影楼用漫不经心的态度,随手把一小团什么东西沿着车窗的缝隙,甩出车外,那条狼猛的扑了上去。
风影楼抛出车窗外的,是火腿肠的塑料包皮,但是他并没有把整根火腿肠全部吃完,而是“好心”的在里面,留下了大约有半厘米长的那么一小截。那条狼吃完了这还不够塞牙缝的一点点食物,又不死心的踱到了风影楼的面前。
而风影楼也没有让它失望,竟然又当着它的面,又撕开了第二根火腿肠。隔着玻璃窗的缝隙,闻着火腿肠散发出来的肉香,那条食髓知味的狼,不由自主的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乖乖的,告诉我,想不想吃它啊?”
风影楼举起了火腿肠,隔着车窗,在那条狼的面前不断晃悠的,用这种漫不经心的挑逗动作,弄得那条狼滋牙咧嘴,却又偏偏无可奈何。
“想吃就告诉我嘛,如果你不说,我又怎么知道你想吃呢?要不,你就给我表演一个敬礼,或者我一声令下,你就满地打滚,让我开心了,我就把它赏给你怎么样?”
许婷婷和陈燕必须承认,她们早已经看傻了,听呆了。那个从来不愿意多说废话的风影楼,面对一条狼,竟然会露出如此八婆,甚至犹如男生向女生挑逗调情的一面?!
左手拎着火腿肠不停的摇晃,风影楼的右手,已经悄无声息的探进汽车工具箱里,在里面悄悄寻找着,在找到一枚螺丝钉后,他不动声色的用沾满火腿肠肉屑的右手,在螺丝钉上轻轻的揉捏着,直到确信把上面所有的油味都抹得干干净净,他才不动声色的把这枚螺丝钉,塞进了火腿肠里。
而在这个时候,那条在大自然中,也算是冷静,处事也算是谨慎的狼,已经快被风影楼挑逗得疯了。当风影楼终于开恩似的一扬手,把整根火腿肠都抛出了车窗外,那条狼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飞扑上去,张开它的嘴,一口就把火腿肠咬进嘴里。
“嗷呜……”
只嚼了几下,那条狼突然一跳三尺高,它就像是抽了疯般,不停的乱跑乱撞,无论周围的同伴如何围着它,用叫声和舌头的轻舔去安慰它,它仍然痛得满地打滚,只挣扎了不到一分钟,身体就软软的倒在了雪地当中。
“哟,吃得太急,有刺卡到喉咙上了。”
听着风影楼煞有其事的低语,两个旁观的女孩子,齐齐感到了一阵恶寒。但是许婷婷的脸上,很快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在她的记忆中,风影楼绝不是这种喜欢逞口舌之快的人,他之所以这么做,最大的理由,大概就是想用他夸张的语言和动作,来冲淡他使用的非常手段,对自己和陈燕造成的心理冲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