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什么说什么,也不怕杜兴不乐意听。我很直接地问了句:“大油,你是不是打不过那个矮胖墩?”杜兴没瞒着,老实回答:“我俩半斤八两。”随后他又解释,“铁砂掌很霸道,练起来也很苦,每天不仅用药浸泡双手去击打铁砂与沙袋,还要负重做超强度的体能训练,这功夫要是练起来,会让人身体走样儿,个子矮、咪咪大等。我当初不想练它就是怕毁形象,你再看看那矮胖墩,就知道他的身手有多高了。咱俩今天要是跟他恶斗,就算侥幸能赢,也会落下重伤。”
我听完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我知道杜兴这话里没啥水分,那矮胖墩在我心里的恐怖形象又上升了一大截。杜兴一叹气又说:“李峰,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事咱们先放一放,回头我再想个招儿,怎么把这场子找回来。天不早了,咱们吃口饭再说。”我一听这话,心说得了,自己今天亏了,正事没办,我还得倒搭一顿饭。不过我跟杜兴是兄弟,不在乎这个。我坐上摩托车还跟他说:“随便挑地方,我请。”杜兴也随即接话说:“就是对付一口,哪儿不行啊。”可他说是这么说,我发现他根本就没对付的意思,沿路出现不少饭馆,都被他用各种理由给否定了,最后遇到一家火锅店,杜兴点点头,说就在这儿对付吧。
下雪天吃火锅是一种享受,说白了,涮肉啤酒胡咧咧,借这气氛兄弟间也能谈谈心。
我俩没少吃也没少喝,我是没细算,但桌上空酒瓶至少有十个。最后我俩都喝不动了,靠在椅子上一边抽烟一边聊。这时我想起一个问题,顺带问了一嘴:“大油啊,你刚才跟我说‘脸’,那是什么意思?”这话真说中杜兴的心事了,他本来乐呵呵的,突然严肃起来,甚至刚点的烟他都没兴趣抽了,丢在地上踩灭,往前靠了靠跟我说:“李峰,你知道我是北山监狱一号大油对吧?”
我点点头,心说这也不是啥秘密,我见你第一天就知道了。杜兴苦笑着摇摇头,伸出一个手指头强调:“我入狱5年,只有最后一年才是一号大油,以前是当老二的货。”我是真不明白,我问那个“脸”的事,他却跟我说监狱当大油的经历,这两者有关吗?但我也顺着他的话听下去,插话问:“原来的一号大油哪儿去了?”
“送到戈壁监狱了。”(本书中的戈壁监狱并非指新疆东戈壁监狱)
戈壁监狱很刺激我的神经,那地方我可知道,是国内两个有名的监狱之一,另外一所是秦城监狱。秦城监狱主要关押的是省部级腐败官员,而那戈壁监狱关押的,则是极其恐怖的重刑犯,号称国内顶级杀手的最终埋骨之所。那个原本的一号大油能被送到那里,这让我对他一下来了兴趣。我催促杜兴说说那个大油的事,杜兴没瞒着,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那个大油姓问(读作wēn),叫问天,这名气听着就霸气,而他还有个外号,叫东北锤王,用的武器是一把铜头小锤,不管对方多强多厉害,只要遇到他,遇到那把锤子,想讨到好是绝不可能的。这个锤王入狱的原因是他用锤子把十多个汉子全打残废了,动机不明,在入狱当天还放出狠话,要当北山监狱的老大。当时有不少大油不服,但挑战后的下场全是腿折胳膊断。
我听到这儿又问杜兴跟他挑战没有,杜兴点点头,不过他比较滑头,没把事办得那么绝,他俩只是点到为止地比试一下。按他的评价,锤王的身手在自己之上。
虽说我没见过锤王这个人,但光凭介绍我觉得这是个热血汉子,既然杜兴能被刘千手提出来招安了,那为何不把这锤王要来给警局卖命呢?
杜兴猜到我的想法,这次他笑了,只是看架势,还稍微有点嘲讽的意思。他说:“那个锤王很变态的,不可能接受招安的,他在入狱前有个怪癖,有句老话叫吃什么补什么,他就奔着这话去了,专吃猴脑,甚至听说还吃过人脑,而且他认为政府把他抓住关进牢子,就是对他不公。如果判他20年,他出去会杀成年人;如果判他无期徒刑,等他减刑出去后,杀不动成年人了,就会到幼儿园杀孩子,反正是对社会死心了,早晚有一天要疯狂报复的。”
这饭馆里的室温不高,但我却觉得自己浑身冒汗。不得不说,锤王的变态让我想到了一个词:杀人狂魔。我是真搞不懂既然他这么凶恶,为何上头不立刻把他处死呢,留着他早晚是个祸害。
事情不仅如此,杜兴又爆了一个猛料出来:“几个月前,那锤王越狱了,号称零越狱的戈壁监狱也被蒙上了一次耻辱。”我联系这前前后后,想到了一个可能:“大油,你不会是说那纸人的脸像那锤王问天吧?”杜兴点点头,还特意指着左脸颊:“锤王这里长了三颗痣,‘品’字形分布,那纸人的脸还有本田车的文身,都印了这个,我想这貌似不是巧合。”
我有点儿晕乎的感觉,这绝不是因为喝酒的原因,原本看似就很诡异的行尸案,现在牵扯出来的东西更多了。我跟杜兴提了个建议,明天我俩一起跟刘千手好好说说这事,让这刘邋遢别啥事都不管了。如果说这行尸案真的超出了我们二探组的能力范围,他也该往上头好好反映一下才对。杜兴说行,事就这么定了。
我俩又举杯,想把最后一杯酒干了,结束饭局回家睡觉。但还没等我俩喝上,这饭馆外就突然传来几声砰砰的枪响。这让我的心紧绷了起来,心说一定有凶案发生了。
我和杜兴互相看了一眼,别看喝得都有点儿大,但一同起身,快速地往饭馆外冲去。杜兴倒没什么,我这几步跑得直斜歪,而且很多客人都上来一股好奇心,想出去看看。我望着这些人心里就来气,心说遇到好事你们出去看看行,这都开火了,你们还想凑热闹,真嫌自己命长了是不?我堵在门口摆着手,吼了一句,说自己是警察,让他们都稳着点,别出屋。
等我和杜兴出去后,远处开来两辆警车,嗡嗡地鸣着笛,直奔一个居民楼冲去。就这办案风格,我一下想到了一探组,为何每次他们抓人都要这么张扬才行呢?杜兴拽着我往那边赶,还没等我俩走几步呢,意外又来了。
这居民楼的三楼,有户人家的窗户突然被推开了,更诡异的是,突然间,一股股白烟从里面冒出来,在夜空中不停地扩散至消失不见。这不是那种着火的烟,显得很白腻,就好像是种雾气一样。我一下想到了幽灵,心里还被吓得直突突,不知道怎么解释这怪现象。
两辆警车全停到单元门那儿,算是把出路封死,紧接着,这两辆车里的8个人全握着手枪冲了上去。我没搞清楚咋回事,但杜兴却想明白了,跟我说:“李峰,准备帮忙吧。”我心说开玩笑呢,我俩都喝成这德行了,就是俗称的酒蒙子,想帮忙也力不从心吧?
杜兴真敢玩狠的,他说完还弓着身子,抠起喉,哇哇地吐上了,合着今晚吃的好东西全被他这么糟蹋了。我也知道这是目前为止想醒酒的最好办法了,可我以前试过抠喉,除了让自己恶心干呕,根本就吐不出来。杜兴吐完一抹嘴,又当先往那边跑。我一合计得了,自己吐不出来就别吐了,捧着肚子跟上去吧,到时能帮多大忙就帮多大忙。
我以为8个警员带着枪,不会有多大危险呢,但我错了,突然间,那楼道里传来了密集的枪声,最后还轰的一声响。这响声让我想起了炸药,我心里突突一下,心说这到底摊上啥事了,难道遇到恐怖分子了?不过这响声也给我和杜兴提了个醒,我俩不敢贸然上楼,反倒躲在警车后面观望。
我隐隐能听到楼道里的叫嚷声,貌似还有撞门的声音,而就在这时,三楼那股白烟没了,又有两个怪人从里面钻了出来。说他俩是怪人,主要指他俩浑身上下的颜色,他俩一身白,就跟那传说中的鬼怪一样。其中一个人身手真好,顺着窗户往下跳,不过他没傻兮兮地直接跳下来,毕竟是三楼,这高度会摔死人的。他先跳在一个空调架上,又顺着往下跳到二楼的防盗窗上,反正借着这些缓冲地,顺溜地逃了下来。另一个怪人没那么胆大,爬到排水管上,但身手逊色一些,只能嗖嗖地跟个猴子似的往下顺,几个眨眼间也眼瞅着到地面了。杜兴盯着这俩白人,跟我说了一句:“他们都没枪,咱俩一人一个把他们擒住再说。”
说心里话,就我现在这晕劲儿,根本不适合打斗,但那8个逗比警员全上楼了,我也真不能眼睁睁看着罪犯逃开。最后我一咬牙一横心,心说奶奶的,老子今天拼了。
当先下来的白人根本没有等同伴的意思,撒腿就想跑,可杜兴不给他机会。这白人个子矮,杜兴索性这么吼了一句:“矬子,你他妈给我站住!”白人倒真听话,或许是杜兴这句矬子让他来了火气,他扭头冷冷地望着杜兴。杜兴本来都奔过去了,被白人这么一瞪,突然停了下来,很明显身子还抖了一下。
我被这两人弄迷糊了,心说他俩干啥,互相大眼瞪小眼就能把对方降服了?
他俩这举动保持了几秒钟时间,突然间,杜兴号了一嗓子,伸手向小白人喉咙上抓去,而且离近后他还飞起一脚,来个双管齐下。这可是纯杀招,凭杜兴的身手,这一爪一腿用在一般人身上,保准当场弄死,但他只是抓逃犯,上来却这么狂暴,尤其还号一嗓子给自己提气,我隐隐意识到这里面有事。那小白人也不甘示弱,看着杜兴杀招将至,他猛地转了一个陀螺,将自己身子往旁边挪了一些,险之又险地避了过去,之后他双掌齐出,跟杜兴斗了起来。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看电影,这两人比拼身手的画面有点儿玄乎,无论打斗的速度还是招数,都有种让我大开眼界的意思。
这期间另外那个白人遇到一些麻烦,不知道算不算是他点背,本来能稳稳地落到地面上,或许是杜兴一声吼把他干扰了,他一脚踩错一打滑,整个人秃噜下来,砰的一声摔在地上。这可是我的对手,赶上这种好机会我当然不会放过。我急忙跑过去,要是能就此给他摁地上那是最好,不然趁着他没缓过劲儿来,我赶紧下手也行啊。只是我喝得肚子溜圆,想急跑起来有点儿费劲,我只好尽量拿出最快的速度,还得捂着肚子往那儿赶。
我晚到了一步,那白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也想闷头逃,尽快消失在夜色中。我一看着急了,吆喝一声:“给我站住,我……”我这话没说完就被一个打嗝儿全憋回去了,尤其这嗝儿打得比较响。本来这样挺丢人的,抓贼还打什么嗝儿啊,但没想到还“弄拙成巧”了,那白人被我这嗝儿声吓了一跳,估计是刚才被枪声刺激得有点儿敏感了。这么一来,我倒占便宜追上他了。我顾不上别的,上去就跳着飞起一脚,向他的脑袋狠狠踹去。
其实平时我会的招数挺多,有杜大油教的,也有在警校学的擒拿,只是这类招数要用巧劲儿,身子也要灵活,我现在这状态,根本无法施展,只好用起了一般套路。这白人的身手没小白人好,但他俩用的套路差不多,他也是原地转了一下,一下闪到旁边去。他转得比较慢,要是换作杜兴,保准临时变招,改踹腿为扫腿,一招将这小子踢到。我就不行了,没那实力变招,这么一来我这攻击白费了,还露出空当让白人有机可乘。
白人转陀螺,就是想借着这螺旋劲儿抡胳膊,而且他抡起这一拳正对着我的胃部砸来。咚的一声。我绝对没形容错这声响,就跟打鼓发出来的声音一样,可这是我的肚子,因为喝得有点多,我一时间没觉得特别疼,但胃里那种翻江倒海的劲儿让我极其难受。白人还打过瘾了,其实他趁现在逃跑,绝对是好机会,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恨我,跟着又来了一拳,依然砸在我胃上。我刚才那股恶心劲儿还没退,这下好,又被他弄得加强了。
我就觉得有东西直往嗓子眼里冲,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我心说自己这恶心劲儿都是白人给的,我能便宜了他?哇的一声,我对准白人吐了起来。我发现喝完酒的人,吐东西特别有劲儿,尤其吐得还多。一股股“脏水”哗哗地往白人脑袋上淋,细想想也是,我至少喝了5瓶啤酒,还没上过厕所,这不都在肚子里存着呢!那白人愣了,或许他根本没想到,我能有这个奇招。更搞笑的是,我吐完的时候,他鼻尖上还挂了一片菜叶。
其实我望着这白人也有些头疼,我是把他吐蒙了,但接下来怎么办?我吐得浑身酸软,连刚才那身手都没有了,怎么擒敌?难不成再想法子骑他头顶上撒一泡?我俩这么相对地站着,突然间我身后传来杜兴的一声吼:“李峰,躲开!”这吼声很猛,也隐隐露出一丝着急的意思。我不知道杜兴要干啥,但我知道自己要不躲开,很可能会被误伤。我也不含糊,捂个脑袋往旁边退。
也说我和杜兴配合得真好,在我刚退出的那一刻,杜兴跟个火车一样冲了过来,奔着白人去了,距离不远时,他整个人还飞了起来,用右肩膀对着白人的肚子狠狠撞去。这招太狠了,这得多大的冲击力啊,在他撞到白人的瞬间,那小子就被这股力撞得往后弹射出去,还咚的一声坐在地上。看着他那耷拉的脑袋,我知道这小子指定晕了过去。
杜兴从地上爬起来,他是一点儿事都没有,还活动下身子给自己放松一番。我急忙谢谢杜兴的支援,但也挺纳闷,心说刚才他不是和小白人打在一起吗,怎么有闲心管起我来了呢?我回头一看,发现那小白人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心里明白了,杜兴打不过他,不得已把他放了,而且杜兴这一肚子的火气正没处撒呢,就全用在这个白人的身上。
杜兴把裤带抽了出来,还把我的也连带要过去,就用这两条皮带把白人牢牢地绑了起来。接下来我俩没干别的,就干站着等楼上那些警察下来,这期间我特意揉了几下肚子,深吸几口气,我担心自己别被那几拳打坏了。我也下定主意,要是自己身体真有啥毛病了,绝对不让这白人消停了,就算他晕了,我也给他掐人中掐醒了,再暴打一顿让他再次晕倒。
不过这么一番试探,我发现自己身子没大碍。我又望着白人问杜兴:“这什么人?怎么把身子弄成这样?”杜兴也在打量他,回我一句:“他不是故意弄成这样的,刚才那股白烟一定是白粉,这是个毒品案。”我一下全明白了,被警方围剿,他们只好用电风扇或者吹风机之类的东西把赃物全吹散。这两个白人应该是专门负责销赃的,而且等销完赃还想着逃跑,不巧遇到了我们。
这样又过了三五分钟,两个警察率先从楼道里出来。这两人我认识,只是让我想不到的是,竟会是余兆轩和冷青。余探长脸上全是血点子,估计是别人的血,他俩警服上也染了不少血迹,可想而知,刚才的打斗有多么激烈。余兆轩看到我俩,又看了看地上那晕倒的白人,笑着走过来,客气地说:“辛苦二位了,要不是有你俩在,这漏网之鱼真就得逃掉了,回头我跟上头说说,这次行动给你俩也记一功。”
我是没好意思说啥,心说也别较真什么漏网之鱼了,对付这种毒品贩子,尤其是端人家老窝,你们就来这点儿人,连步枪都不带,事先还张扬着鸣着警笛,不明显是给人家准备的时间吗?
杜兴又接话问了一些案件的事,这次是冷青回答的,说这案子追了好几个月,也牺牲了一个线人,才换来这么重要的线索。我对此话也有点怀疑,一探组能对一个案子追几个月?这不扯呢吗!根本不是余逗比的办案风格。让他连续打几个月麻将还行,追几个月案子?不信!
可信与不信,事已经摆在眼前,后期的跟进更与我们二探组无关。我和杜兴也没久留,客气一会儿后,我俩转身离开了。我俩先去饭馆洗了把脸,尤其我还特意漱漱口,毕竟刚才吐得痛快,嘴里还有残渣。之后杜兴带着我,骑着摩托车往回赶。
我发现杜兴喝完酒,开摩托还挺快,这让我有些害怕,万一他失误摔了咋办。我就趁空拍了拍他肩膀,建议他慢点。但杜兴跟我说放心,也没见他减速。我一寻思得了,自己说这话也不好使啊,也就懒得再提。
这样又开了一会儿,突然间,杜兴把摩托车减速了。本来这是好事,但我纳闷了,心说这爷们儿不是不听我劝吗?杜兴很怪,减速一会儿后又突然提速了,还提得比原来更快,呼呼的风刮得我睁不开眼睛。等跑了一段后,正巧前面有个岔路口,本来回杜兴家是直行的,他却意外地对着岔路拐了过去,还在拐角停了下来。我意识到问题严重了,而且杜兴就扭头看着拐角,似乎在等什么人。
我俩这么待了半分钟,我忍不住问了一句:“大油,你干吗?”杜兴皱着眉,一副疑虑的样子跟我说:“直觉告诉我,刚才有人跟着咱们,就跟鬼似的,我甩了几次也没把他甩掉。”杜兴虽然强调是直觉,但我认为他的直觉应该没差,一定有人在尾随我们。我还特意下车,凑到拐角处探头看了看,对面无异常。我和大油一商量,也别在这儿干耗了,先回家再说。而且在回去的路上,我特别留了一份心,时不时回头瞧瞧。
这样等来到杜兴家楼下,在他把车停好我们要上楼时,他突然拽了我一把。我本来就很警惕,这么一弄我知道一定有情况了。杜兴先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又指了指楼梯,用口型跟我说话:“你先上!”
我不笨,很明显还有人跟踪我们,杜兴是想让我做幌子先上楼,他躲楼道里把那人逮住。我很配合,不仅爬楼梯时故意弄点儿声出来,还自言自语起来:“我说大油啊,咱俩忙活这一顿,要不回去再整点儿酒喝一顿?”我故意没走快,还稍微侧个脑袋,留意楼门口。杜兴就在里面埋伏着,甚至都握着拳头做好了攻击准备,只要那跟踪者一露面,我敢肯定他讨不到好。
在我上完一楼楼梯时,杜兴那边有了反应,他猛蹿一步,向楼外跑去。我心说不好,那跟踪者好狡猾,知道我俩设的这个局,没进来。我也不往上走了,几步跑下来,跟着出了楼门口。杜兴就站在不远的地方,瞪着一个方向看着,他有点儿小紧张,那拳头依然紧握着。我凑过去问他什么情况。杜兴长吐一口气,说让对方跑了,而且还说这个人我俩都打过照面,就是之前跑掉的那个小白人。
我心里突突一下,心说这可糟了,他能跟到这儿来,这可是记仇的节奏,弄不好晚上还会爬到杜兴家伺机行凶。可事还没完,杜兴指着自己左脸颊说:“那小白人左脸有三颗痣。”别看他没往下说,但我全明白了,脸上有痣,身手还这么横,不是传说中的锤王还能有谁。我俩竟然被锤王盯上了,这事实让我有些绝望,本来就缓过劲儿的心脏怦怦跳得更厉害了。
我跟杜兴提建议,我俩今晚别回他家睡了,还是去警局睡比较妥当些。其实我这么想没错,但杜兴却冷笑起来,反倒拉着我的手:“怕什么?他要是逼人太甚晚上摸到咱家里来,我也不是吃素的,保准让他讨不到好。”我不知道杜兴是纯安慰我还是有什么法子,不过他这话真挺提气,让我最后打消了回警局的念头。
我俩上楼后,杜兴就拿了两样东西出来,一个是像钥匙扣一样的小玩意儿,另一个是啤酒瓶子。杜兴先摆弄下“钥匙扣”,这玩意儿我虽然没用过,但也知道它的名字,叫钢丝锯,要是用它勒人或者缠手什么的,很有威力。杜兴把钢丝锯收起来,那意思这武器是他的,又把那啤酒瓶子递给我。我突然有种很不公平的感觉,心说凭啥他用的武器那么先进,到我这儿就只能用啤酒瓶子?我没急着问,因为这啤酒瓶子里装满了“水”,我先把瓶盖打开闻了闻,发现是汽油。杜兴跟我解释:“晚上你把这瓶汽油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真要出事了,我会跟锤王搏斗,你趁机把瓶子砸他身上,甭管能不能弄死人,点一把火烧他个兔崽子的。”我一琢磨,这战术还不错。杜兴又检查下门窗,我发现他家宝贝挺多,还有迷你小铃铛,他就拿黑线把小铃铛都绑在关键地方,这样外面有人动门动窗户,铃铛还能报警。
我看着他的防备工作做得蛮不错,而且为了晚间能迅速做出反应,我俩谁也没脱外衣,就这么挤在床上睡起来。其实杜兴没怎么睡死,一直支个耳朵留意周围环境。而我呢,本想学学他,问题是自己这么做有些多此一举,他的感知能力那么强,处处都盖过我,我想帮忙也帮不上。最后我压下心事,真的睡起来。
我是被电话吵醒的,我发现自打加入重案组,午夜来电跟家常便饭一样平常了,而且这次更特殊,我和杜兴的电话一起响的。我的电话铃声是佛曲,这还没什么,杜兴那个变态竟然把手机铃声弄成防空警报!这什么感觉?我正睡着,嗡嗡声就传来了,这时候人都迷糊,咋一感觉就好像自己头顶上有炸弹呢。他铃声一响,我就吓得坐了起来,整个人都蒙了,惊恐地四下看着。但我缓神也快,尤其杜兴还特意对我举了举手机,算是给我提个醒。
我俩又各自拿起手机,杜兴先说:“我这儿是刘千手的电话,你那是谁?”我望着电话,上面无号码显示,不用说,肯定是qq神秘人,但我没直说,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回了一句:“我大侄子打的。”杜兴打个手势,那意思我俩分开接电话,不然容易说串了,他起身向客厅走去。
我可没接qq神秘人的电话,心说接不接有什么用,他也不说话,我直接给挂了,又开qq等他。不出我所料,没一会儿,他给我发了个图片。这图片我见过,就是之前那一张,小心狼!我知道qq神秘人又在给我提示了,但这个图片让我心里起了很大的波澜,我现在就跟杜兴在一起,难不成他要害我吗?这期间杜兴在客厅接电话,只是他没咋说话,我只听到“明白”、“嗯”之类的字眼。等他回来时,我没急着问,受qq神秘人的影响,我看着杜兴心里多少有些防备。
杜兴一抬手把灯打开,招呼我准备走,说有人死了,刘千手要我俩急速赶往现场。我听杜兴的话里有话,他没说命案而是强调有人,我心说这死的人弄不好我认识。我回一句:“谁呀?”
“余兆轩!”
我愣了,第一反应是觉得不可思议,余探长竟然死了,晚上还在英勇抓贼呢,而且那行尸案以及今晚遇到的怪事,多少都跟他有联系,他在这节骨眼上竟然被杀了。我也甭想什么小心狼的提示了,脑子里全是问号,恨不得立刻去现场看看,找找线索。
不出三分钟我俩就跑下楼,准备骑摩托车过去,但当我俩看到摩托车时,惊呆了。我那摩托车就经常丢东西,但贼都是挑好拆的拿,而杜兴这摩托车竟然两个外胎丢了。太明显了,甚至乍一看去,这摩托好可怜。杜兴气得直哼哼,嘴里直念叨,说哪个贼这么不开眼,逮住了往死里打。别看我没说,我俩心里都明白,哪有那么巧的事,甚至哪有那么逗比的贼,大半夜闲得没事,过来扒胎,弄不好就是锤王干的。
现在我俩还有任务,也没较真摩托车的事,我跟杜兴说消消气,我俩又跑出小区拦了一辆出租车。
余兆轩真有钱,他家住的是高档小区。出租车开过去时,他家楼下停的全是警车,这场面让出租车司机看得直愣。我怕这司机被吓住,本想安慰一句,没想到他还突然乐了,跟我们说:“好啊,这一看就是贪官落马,就该抓这帮腐败分子。”我一合计,得了,自己也别说啥了,让这司机瞎琢磨窃喜一会儿吧。
我和杜兴付了车钱,就往楼上跑。我发现余探长惨死跟一般人惨死就是不一样,差一个楼层到他家时,楼道里就开始站上警员了。有抽烟的,有说话的,都在讨论着余探长的死。我没心思跟他们说话,杜兴在前面,我随后,我俩借道从他们旁边挤了上去。
杜兴先进去的,他看了一眼后立刻扭头,我哪寻思他能有这动作,差点儿跟他撞上。他跟我说:“李峰,一会儿稳住啊。”我不明白他的话啥意思,但隐隐猜到余兆轩的死样很恐怖。我心里都做好准备了,但当杜兴一闪身,我看到余兆轩时,血压还是瞬间飙升了不少。
他家里的灯都点着,弄得屋里特别亮。余兆轩穿个睡袍,“大”字形地躺在客厅里。他双眼凸凸着,跟个金鱼似的,而且眼珠子里血丝密布,看着很狰狞,另外他鼻子里还淌出来不少血,左太阳穴凹进去一小块,胸口也稍微有点儿塌。
刘千手和小莺也都来了,正蹲在余兆轩尸体旁边。等我和杜兴凑过去后,刘千手先分析起案子来:“整个现场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小莺也没发现血迹喷溅和可疑鞋印,如果不是他身上有伤,这都可以当成意外身亡来处理。”
小莺又接话说:“余探长身上有两处致命伤,一处在胸口。”说到这儿她还用手在伤口附近压了压,摸了摸,“武器的攻击范围为直径2厘米的圆形区域,其中圆心部位撞击力最强,整个伤口附近还有骨裂的现象。这应该是被铜锤攻击造成的。凶手认穴极准,胸口这一锤,会让人心率骤变,甚至是心跳骤停,而太阳穴的一锤,直接造成脑损伤,让人瞬间毙命。”
不得不说,余兆轩死得很惨。听完小莺的解释,我不用多想就能肯定,凶手应该是锤王。没想到他晚上跟踪我们,在夜里却又跑到余兆轩家,做了这一大票“买卖”。那他杀人的动机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