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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〇〇年五月十二日

哈利的家

哈利心中一点也没有手下败将的感觉。午夜过后不久,他打开家门,看见答录机上的小红灯正在闪烁。他已经抱奥列格上床,也喝了茶。蕾切尔说等她没这么憔悴时,会给他讲一个很长的故事。哈利说,她需要放个假。她也这么觉得。

“我们可以一起去度假,三个人一起去,”他说,“等案子结束以后。”

她轻抚他的头发。“这不是随便的事,哈利·霍勒。”

“谁随便了?”

“我现在没办法谈这些。回家吧,哈利·霍勒。”

两人在门口又亲吻了一会儿,现在哈利仍能感觉到她的嘴唇。

他没开灯,脚上只穿袜子蹑手蹑脚走进客厅,按下录音电话的“播放”键。突然,辛德的声音充满整个黑暗的空间:“我是辛德。我一直在想,如果丹尼尔不是鬼魂,那么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解开谜团,那就是新年前一天丹尼尔被射杀时,跟丹尼尔一起执勤的盖布兰。你必须找到盖布兰,霍勒警监。”

跟着是挂上话筒的声音,然后是哔一声。哈利心想接下来应该是留言播毕的咔嗒声,却听见又一则留言响起:“我是哈福森。现在是十一点三十分。我刚刚接到一个电话,是负责监视爱德华住处的警员打来的,他说他们迟迟等不到爱德华回家,所以打电话去德拉门市,看爱德华会不会接电话,结果电话没人接。其中一个警员开车去比亚卡赛马场查看,但大门深锁,灯也都关了。我请他们继续守在那里,还通过警用无线电请巡逻警察注意爱德华的车。只是跟你汇报一下。明天见。”

接着又是哔一声,又一则新留言。哈利的录音电话里还有新的留言记录。

“又是我,哈福森。我老年痴呆了。忘了跟你说另一件事,看来我们终于有点收获了。科隆市的党卫军数据库虽然没有丹尼尔和盖布兰的数据,但他们叫我打电话去柏林的国防军数据库问问。我打电话过去,结果碰上一个脾气暴躁的老头,那老头说很少有挪威军人被收编为正规德国国防军,所以我跟他解释了原因,他答应会查查看。过了不久,他回电话说,果然找不到丹尼尔·盖德松的资料,不过找到了另一个挪威人盖布兰·约翰森的文件。文件上说盖布兰在一九四四年从党卫军被调到国防军,还有一笔记录说原始文件已经在一九四四年夏天寄到奥斯陆。柏林那老头说这表示盖布兰被派到了奥斯陆。那老头还找到一些信件,是签发盖布兰诊断证明书的医生写的,发信地址是维也纳。”

哈利在房间里唯一一把椅子上坐下。

“医生的名字叫克里斯多夫·布洛海德,在鲁道夫二世医院服务。我问过维也纳警方,他们说这家医院现在仍然提供完整的医疗服务,还给了我二十多个人的姓名、电话,说这些人在二战时曾在这家医院工作,现在依然健在。”

日耳曼人真是保存档案的高手,哈利心想。

“所以我就开始打电话。我的德语烂得要命!”哈福森大笑,电话麦克风发出噼啪声。“我打了八个人的电话,找到一个记得盖布兰的护士。这个护士现在已经是七十五岁的老太太了。她说,盖布兰这个人她记得很清楚。明天早上我会把她的电话和地址给你。对了,她姓迈耶,全名是海伦娜·迈耶。”

接着便陷入夹杂着噼啪声的寂静,然后是哔一声,录音带发出咔嗒声,停止转动。

哈利梦见了蕾切尔,梦见她的脸紧贴着自己的脖子,梦见她强有力的双手,梦见俄罗斯方块掉落、掉落……但半夜唤醒哈利的却是辛德的声音。哈利睁开眼睛,看见黑暗中似乎浮现一个人的身影。“你必须找到盖布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