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和今早,怀瑾眼中的侯府,到处雕梁画栋,视线所及,都无声在展现着自己的富贵逼人,到不知道,陈易安的书房后面还另有一番天地。
一大片空场,积雪未清,不过倚墙而放的大排兵器架上倒是片雪皆无。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等兵器整齐摆放其上。
空场正当中,一个少年单穿了剑袖袍正在练武。手里一把陌刀,虎虎生风。刀法吗?雪后阳光刺眼,怀瑾得微微眯眼才能细看,招式还是有的,不过,也只有招式而已。
“爹!”一套刀法正练到尾声,少年收刀回头,看到陈易安就露出了笑容,小跑着过来施礼,然后有些诧异的看向怀瑾,“昨夜在府门口见过吧?爹,他是谁啊?”
“嗯,你母亲还没来得及同你说吧,过来见过你大哥怀瑾!”陈易安咳了一声,“怀瑾,这是你二弟怀宇。”
“我竟真的有个大哥!”怀宇一愣之后倒是喜出望外,其实昨夜在大门口,他遇见怀瑾时,就觉得很亲切,可是当时天黑并没太看清他的样貌,因而只是疑惑怎么陈叔带回的陌生人,会给他这么奇妙的感觉,却没想到,竟真的是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到了。
随后又不免想,早几年他从穆小公爷哪里听说过他还有哥哥姐姐在庆州老家的事儿,也曾回来私下问过娘亲,没想到娘当时就变脸了,说他胡说八道,还叫他不准去爹爹面前提,不然就要重重罚他等等的话,后来还索性让他不要和庆州来的那群伙伴一起玩耍。他就不明白了,有个哥哥,凡事都有人可以罩着自己了,明明是件好事,娘为什么要骗他呢?
白天再看怀宇,眉目更清晰了,特别是这会过来拉自己时露出的笑脸,清澈纯真的眼神,是真的像,太像了……怀瑾有些失神的看着他,居然一时没能躲开他的手。
刚刚练过刀,虽然穿得单薄,少年的手却炙热如烙铁,直烫得怀瑾忍不住激灵了一下。
“今后一处住着,有都是闲聊的时机,”看着小儿子不加掩饰的喜悦,陈易安点头,却说,“都去拿趁手的兵器,过过招我看。”
“大哥也习武吗?那可太好了,我日常和师傅们对练,他们总让这我,倒叫我不知道自己的深浅,大哥,以后咱们一起练习,你可别让着我!”怀宇非常兴奋,但有心想说自己拿陌刀最趁手,又不知道怀瑾的深浅,怕自己控制不住伤到他,正犹豫间,已经听怀瑾说,“木刀即可。”
一时,怀宇欢欢喜喜的取来两把木刀,怀瑾在手里略掂了一下分量,看着几步之外跃跃欲试的人,手指微微握紧,又迟疑着松开。
“开始吧!”陈易安后退几步,沉声吩咐。
“大哥,小心了!”见怀瑾没有先出手的打算,怀宇挥刀而上。
木刀比武,在怀瑾心底如同儿戏,当下也不过配合着出刀,高兴就接一下,懒怠就躲闪开。十几招过后,怀宇就品出了点滋味,他自问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武艺也是爹爹一手传授,见怀瑾有轻视自己的架势,少年的好胜心渐渐被激了出来,不想刚来的大哥看清自己,越发打点精神,把素日所学,施展开来。
木刀渐渐也劈出了呼呼风声,某个转身,怀瑾躲闪稍慢,刀锋自她的左肩上划过,木刃居然也能削掉她披风上一小撮的绒毛。
就是那么一瞬间,木刀带出的风声在耳边擦过,怀瑾只觉得嗡的一声,那些曾经日日夜夜环绕在耳边、脑海的破门声、利刃劈断筋骨的咔嚓声、男人的嘶吼和女人的嚎叫间或夹杂着婴儿的哭嚎,毫无征兆的此起彼伏,相互交织着在她耳中哄响。她猛的转身,手中的木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线条,刀风所过之处,演武场地面尺深的积雪瞬间四散,露出凝着薄冰的青石地面。
不够,力道还是不够,怀瑾几乎没有停歇的一刀接一刀的劈出,到后来,脑子里似乎只剩下一个念头,力道不够,如果力道够的话,那么每一刀劈出去,都该能听到西胡人的惨叫,看到横飞的血肉……
“怀瑾!”
“大哥!”
木刀终于劈中了什么,手被震得一阵酸麻,几乎握不住刀柄,怀瑾下意识的撤手转刃,手腕却被牢牢按住,有人在他耳边大喝!
……足足一息,脑海中那些哭嚎和惨叫声潮水般的退却,她才循着声音的来源侧头看去。
演武场仿佛被一阵狂风席卷过,她立足之处周身十几丈内片雪皆无,青石地上刀痕斑驳,怀宇站在他侧前方,手里握着一把断掉的木刀,见他看过来,不自觉的就向后退了一小步,这一动,似乎打破了眼前的凝滞,怀宇再看他时,眼神里多少流露出了一丝委屈和惊恐。
作者有话要说:改改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