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想要大叫的时候,她已经在男人的肩头上,并且奔出几丈远了。她在被子里扭来扭曲,高声骂着:“你要带俺去哪里,快放俺下来,混蛋王八蛋!”
“闭嘴,想死啊你!”傅瑾元一只手赶紧捂住她的嘴,平时闷不拉叽的一个人,不显山不显水的吼起来却是震耳欲聋,他只能疾言呵斥。少许,用眼神示意阿香望着不远处自家的院子。
又是一声尖叫,幸是那些人乱哄哄的在院子里转悠,似是没有听到。
望着红光漫天的院子,阿香什么都明白了。她委屈的撅着嘴巴,捶打身边的男人,眼泪嗖嗖嗖的往下掉:“都是你,都是你!早些叫你走,你偏不走!你要害死俺了啊!”
傅瑾元心底也是不舒服,祸事的的确确是由他而起,可道歉又不知从何开口,说他自己贪心,还是说说没有自控女色所惑。思来想去,责任倒好像又绕道去了她那边,愧疚之余只好先安抚着阿香,任她在自己身上挥舞着小拳头。
“都说捉奸捉双,你现在走吧,俺回去后,他们找不到男人,不会把俺咋样的!”阿香震惊下来,低语道。显然对即将面临的困境也是信心不足。
“不行,你现在不能回去,他们既已知晓此事,绝对会查个水落石出,我们出来的急切,很多蛛丝马迹都来不及掩饰,你回去是自投罗网,一定会被送到官府。”傅瑾元条理清晰的分析道,无论如何他是不能见阿香独自被送去县衙,而他更不能入这个瓮。
“那你让俺咋办?那是俺的家,脚底下踩得这村土是俺注定要生活一辈子的地方。俺能逃得开吗?”阿香想大声爆喝出来却又怕被人闻声听到,只能压低了嗓子说道。
“即使这次侥幸脱了罪,你在这里活着就有滋味儿吗?十里八村的男人女人避你如蛇蝎,亲姐妹敲诈打秋风,更别说这次的事儿极有可能就是她们漏的口风。你如何待下去?一辈子抬头就是一座大山,一辈子要一条狗来陪伴你在这里度日如年。你还年轻,难道就不想出去看看外面的街道是如何繁华,房屋是多么高大坚固,女人的衣衫是多么金贵如丝,饭菜是多么美味可口吗?你甘心吗?甘心就这样迷迷糊糊的为了三亩薄田活了一生吗?”傅瑾元耸着她的肩,声情并茂的形容着她既熟悉又陌生的东西。她在脑海里如走马观花似的过了一遍,想起每次上街都能遇到不同的富家小姐穿着绢丝绸缎,一家一家的胭脂水粉铺挨个挑选,她也曾黯然心动。她也是女子,却与她们有着质一样的区别。
“你瞎扯啥子呀?俺撇下三亩地抬脚走了,才叫不甘心。还跟着你这样一个男人,那就坐实了私奔了,就算是俺再傻,也晓得这其中的厉害,你不要再说,俺这就回去!”阿香猛然醒转,父亲念了一辈子的田,如今她有了,却怎么也得好好守护。为的一些啥子也看不清的虚荣被这男人的花言巧语骗走,实在是得不偿失。
“就算我方才说的都不能令你心动,可别忘了,你要是真被那县官儿判了死刑,没儿子继承你的财产,三亩薄田就不离充公的命运。想想你的小命吧傻妞儿。你难道不清楚我朝对待通奸女子的律例又多么苛刻吗?”
阿香想起前些年有一名寡妇偷了邻居家的汉子,被鞭笞后,□□□□不说,最终还是被绞死在木桩上。冷飕飕的风吹在脊背上,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以前是脑子进水了吧?才会让这个男人得寸进尺留在她家三十多天。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拿了棒槌赶,硬是要他拖着两条木棍腿从家中爬出去。也不能连累自己到今天这番田地。
傅瑾元见阿香有些犹豫,知她并不是一个特别死心眼儿的女人,有时候活着最重要,相信她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趁热打铁道:“阿香,不要担心你以后的日子,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只是……只是不能给你……”
阿香知他所言后半句的内容,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去看他。她是冷静的,即使真的离开这里,她也从未想过一定要依靠这个男人生存。有时候,做个乞丐比求一个男人怜惜要容易的多。
“阿香……阿香……你别生气,但我发誓一定会像照顾亲妹子一样照顾你!”傅瑾元怕阿香误会,使了小性子不随他走,连忙解释道。
阿香定定的看着他,目光锋利,极为讽刺的露出一个笑容,却话里话外没有半丝温度:“你会对你亲妹子搂搂抱抱,亲嘴儿搭舌儿的吗?又或者能用你那硬邦邦的东西摩挲挑逗?”
傅瑾元垭口无言,张口结舌几次都没有说出什么话,脸上憋着怒气又不能辩驳。只瞪着两只火光闪闪的眼睛戳着阿香。
阿香知晓自己可能是言语过激了,但没有道歉的想法。她心里有气,难不成还要憋着,憋坏了,谁来疼?
半晌,傅瑾元叹气,将阿香穿至一半的衣裳整理好。被子三两下团进了包袱,背在身上,拉住阿香的手,半拖半拽的朝着一条小路走去。
阿香想起了娘亲,闺女不能在膝下尽孝,但愿四姐姐两口子能时常去看望一下。两行清泪无声的从脸颊划过。
傅瑾元也觉得自己很无辜,甚至是委屈的。他早知道阿香不是普通女子,也不能按照烟花柳巷的规矩给了银子打发归去,又不能光明正大娶妻进门。但他实在是管不住□□的那个东西,对着阿香的时候总是像抬抬头打个招呼,想甩它两巴掌又怕愈甩愈大,后果更严重。
注意到阿香的安静,他回头看着一直被自己拉着走的女子,月光下有盈盈泪水。他只好歇了脚步,笨拙的劝慰道:“阿香,别气恼了,我不会让你吃苦的。更不会让别人欺负你。恩?来,我帮你擦擦泪,还有大黑,我也会好哈照顾的。”
阿香这才想起大黑,方才情急只顾不舍了,却没有顾得上她的这位老友。于是低下身子,颤抖的抱着大黑的脖子,亲昵的吻了吻,又抚摸着它的背,哽咽道:“大黑,委屈你了,年纪一大把还要陪着我背井离乡!”
傅瑾元动情,更觉愧疚的将一人一狗抱在怀里,引得大黑望望两声吠叫。傅瑾元阿香同时惊醒,担心官兵因找不到人追到此处,急忙捂住的长长的狗嘴。四周望了又望,小心谨慎的拍着大黑的脊背走入夜色,开始她们的有一段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