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 48 章

云庆休养两日,除了稍有虚弱外,已恢复如初。

她明明记得初醒那一瞬看到过安和,可自她彻底醒来后这两日,却并未见安和来探看过她一回。

虽已听吴俊说了,她中毒那晚,安和一直守着她,寸步不离,情急不似有假。可毕竟未亲眼所见,感受并不真实。

万一,安和的相守只是出于对她惨状的同情,而不是源于她想要的那份心意,岂非什么也说明不了。

不过,犹豫许久,终究还是去了素园。

素园一切如旧,往日到此轻车熟路,今日只觉举步维艰。那日安和直言不喜、冷漠相拒的场景仍历历在目。以致于云庆来到安和门外伫立良久,反复思索,仍不知该如何相见。

恰遇兰锦开门,由内而出,给云庆行了礼后为她留了门。

待兰锦离去,云庆看着已打开的门,不进似乎说不过去,方迈步走入。

见安和卧于榻上,正面朝里睡着,总算便少了些相见的担忧。既然睡了,择日再来吧,也不急于一时,望了两眼安和背影,将要转身离去,看到了安和的书案上有份刚刚写好正在风干墨迹的折子。

安和有事需递折子?

好奇走了过去,低头读起来。

“臣安和公主跪奏,为和亲事,仰祈圣鉴事……望陛下择日成结亲之事,以颐两国翁婿之交……”

云庆读不下去了,只觉火气上涌,甚想吐血。

她很想把这折子撕了,可撕了又怎么样,人家不会再写吗?眼前的蝇头小楷仿佛化身为了一只只小黑虫,撕咬着她心口。

双手拄在书案上垂首无言,最终所有内伤化为一拳,“嘭”地砸在了奏折旁的桌面上,折子的纸面颤了三颤,随后拂袖离去。

同时,有泪滴在安和眼角留下,打湿了枕面。

当夜。

吴俊急急来到云庆书房禀报:“殿下,最近有一批北燕商队来京,其中有人似乎去过婉君姑娘那里。”

云庆沉吟,北燕商队,婉君,安和。

云庆:“商队有无问题?”

吴俊:“调了城防的文书看过,载明已离开京城了。所居客栈也查过,但因已住了别人,无法进入详查。目前看起来并无任何问题。”

云庆:“与公主去听戏的日期可重合或相近?”

吴俊:“公主去听戏时,我们尚未开始调查,故而无法比对。但公主去听戏的那段时间,他们确实在京里。可是要将婉君姑娘拿了?”

云庆摆手:“不可。婉君与京里权贵都有结交,关系复杂,无确凿证据轻易是动不了的。”

“另外,公主之处有些异动。随公主前来的仆人,近日逐渐离府。前几日,公主还在侧门耳房见了个绣房老板,说是谈绣品价格,但此人身份存疑,出府后…”吴俊有些不好意思道:“跟丢了。”

云庆眉心成丘,心中烦乱,“知道了。”

吴俊:“那…公主那边……?”

“静观其变吧。”云庆蹙眉,她想看看安和究竟要做什么,又对吴俊道:“秋猎之前我不想留在府里,陪我回军中吧。”

……

云庆长公主大难不死,整个京城里风声骤转,悲喜互换。

季甫庆幸自己未轻举妄动,想来云庆长公主怎么会栽在一个泰昌王的手上呢。

看来,这毒酒之仇,长公主必将报之。

张廉:“只是不知长公主会作何打算?”

“今早兵部已收到了黑甲军往太平山调动的函文,说是为了秋猎。”季甫瞅向张廉,“你觉得呢?”

张廉:“秋猎所在的太平山围场,正地处泰昌郡西,学生以为,恐是长公主借秋猎之名,实则是冲泰昌王而去的。”

“泰昌与我有些用处,不好轻易给了长公主。”季甫想了想,道:“给泰昌王送信,告诉他不要管黑甲军如何,切莫有所动作,只管闭门不出,老夫会尽力保他,望他务必听话。”

张廉应声而去,前脚刚走,季恂就过来了。

“父亲,”既然长公主已醒,季恂还是决定告诉父亲,“长公主同那位北燕的安和公主,或有……”

季甫不喜欢儿子这种欲言又止犹犹豫豫的样子,嫌弃问道:“或有什么?”

“或有私情。”私情两字,季恂说得很弱,边说边瞟父亲的脸色,不知父亲会有何反应。

季甫倒是并无特别惊讶,对情种儿子之言,他不敢确信,万一在季恂眼里关系稍近些就是有私情,遂问:“如何判定?”

季恂将那日宴席上,云庆长公主如何让安和公主当面执著喂食,二人如何眉来眼去,一一与季甫说了,边说边分析,“二人关系绝非一般,当时在座的多人都发觉了。想来泰昌王并未邀请长公主,长公主突然闯入,必是为了那安和公主。”

“若是真的,倒是好事。”季甫看了眼季恂,“只是,单凭喂了一口吃的尚不足以断定,需再看。”

季恂:“若是真的,如何就是好事?”

季甫反问:“若你大哥也看上了孙家那位四小姐,你当如何?”

季恂不喜欢这种假如,“若大哥明知我与茹儿相好,还非要这般做,我就再也不认他这个大哥了!”

“所以是好事。”季甫给季恂了一个“你自己琢磨去吧”的表情。

……

泰昌郡王府的议事堂里气氛十分压抑。

泰昌王刚刚收到消息,云庆醒了,于此同时,黑甲军兵临泰昌郡。

泰昌王问堂中一位王参将:“有多少黑甲军?”

王参将:“只有一营。”

“看来传言非虚,刘梓当真是要将本王除之而后快了。”泰昌王自知云庆早晚会对付他,但只以为是对他个人而已,轻则罚俸撤封,重则降爵除袭,不过这些他都自有办法,却未料到云庆竟会对泰昌用兵,而且来得这般快,她不过刚醒,黑甲军就到他家门口了。

为首的一位灰发老臣开口:“拒老臣所知,这一营的黑甲军是为几日后太平山秋猎而来,或许并无其他意思。”

泰昌王将仍未恢复的右臂举起,“李公有所不知,本王在京之时,曾受她何等羞辱。这条断臂就拜她所赐。此次黑甲军不过是以秋猎为名,实则冲本王而来。”又对堂下众人道:“吾等是时候做些准备了。”

李公犹豫:“可是……”

有仆人跑进来,“殿下,季相之信。”

泰昌王草草看过,就命人拿来烛火,当场将信烧了。

李公:“季相如何说?”

泰昌王看着眼前的火苗,“季甫教本王做缩头乌龟。”

李公:“季相所言,或可一听。”

泰昌王哼笑,“缩头乌龟,无异于束手就擒,季甫之心不向我。他必是怕被我牵连,才这般说事的。”

想起在京城那晚,他向季甫写信求保,季甫并未理他,已让他对季甫有所不满。现在季甫又来说让他诸事莫做,定会保全他,呵,季甫以为他是三岁小儿,哄骗一番便还会再信季甫之言。

李公还要说什么,被泰昌王抬手制止。

泰昌王:“诸位,刘梓欺人太深,不念同宗之谊,本王不愿坐以待毙。传本王之命,暗中集结泰昌全境可用之兵,囤积粮草,以待本王之召。”

李公及其他两三个臣属跪劝道:“如此行事,殿下可就是谋逆了!望殿下三思!”

“这都是刘梓逼我的!一直都是她欺人太甚!是她先向泰昌派兵,难道要本王视而不见,忍气吞声吗?!”泰昌王反问:“谋逆?!如何就是谋逆了?!本王也是曾皇祖嫡系,那位置刘棕那个庸儿坐得,如何本王就坐不得?!只要仍是我刘氏天下就够了!”

泰昌王还是世子时,就常口出逆言,如今更是反心毕露。堂内诸臣皆知此回泰昌王与云庆长公主的过节,不过是给了泰昌王一个造反的理由。

起兵谋反,本就是九死一生之事,可时下,李公当真不觉得泰昌王能成此事。作为泰昌郡王府的老臣,实在不想见泰昌郡王府毁于一旦。

李公有些激动地问道:“殿下可知黑甲军战力极强,传言可以一当百,我小小一个泰昌如何能与之为敌?!”

“不过只有一营而已。以一挡百什么的,不过是吹来唬人的。我泰昌之富庶,天下无有,亦不缺精兵良将,集我泰昌之力,如何敌不过?何况,事在人为。高祖开朝前,也不过是一延州小吏,不照样成就我大周天下。”泰昌王不想再听任何劝阻,“看在李公一生忠心侍奉我父王的份上,本王不与你计较,莫要再长他人志气,灭我之威风了。”

李公痛心,泰昌如今能如此富庶,全乃老郡王一生积累,如今却要败在这个儿子手上了。他自知已老,劝不了这位雄心壮志的新泰昌王回头了。于是缓缓将头上乌纱摘下,放于身侧,长叹一声:“老臣已朽,与殿下辞行。”

李公这一弄,反令泰昌王反感,心中大骂:李老头儿,竟敢以辞官为由当众威胁本王!没了你,还会有无数能人志士,你想滚蛋那就赶紧滚蛋吧!

“李公慢走,本王就不送了。”泰昌王早就受不了这个老家伙了,总是倚老卖老,他想做什么,老家伙都要跳出来说两句,当真烦得很。现在他主动请辞也好,省心了。

堂下有几位臣属见状忙跪劝:

“殿下!泰昌多年赋税充盈,全在李公之策,李公不可走啊!”

“李公不过知命之年,还可当任啊!”

“请殿下三思!”

泰昌王别开头:“是他自己要走,与本王可无关。”

“诸位同僚莫劝,老夫老了,不顶用了。”李公朝泰昌王拱手,诚恳道:“惟愿殿下大志得成。”

待李公步履蹒跚走出议事堂后,泰昌王扫视堂下,冷冷道:“可还有人要随李公一起离去吗?”

有一位青袍的年轻男子应声而起,将乌纱摘了放于坐位之上,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议事堂。

泰昌王轻蔑地一哼,“还有人吗?”

再无人应声。

泰昌王:“如此,往后诸位全力助我成事。他日本王荣登大位,功名利禄,任君取拿。”

作者有话要说:又到了独自白话的时刻:

存稿不多,甚为焦虑。

云庆抱歉,我好像又虐你了,但这是你追妻必经之路,挺过去你就happy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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