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在锦仪话音落下后的数息内,林子安并没有接话,他的脸色越来越古怪,接着?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直到牵着?后背的伤才停下。

他刚才的意思只想?说他箍住她的力?气没有用?多大啊,公主想?到哪里去了。

见他这副样子,锦仪隐约也知道自己会错了意,她怎么能说这么大胆的话,都比得?上话本里的淫词艳曲了。

她手指不自觉地?攥着?衣摆,明明心?中羞意翻腾,面上还龇牙咧嘴地?威胁林子安,“刚才的话,要是有旁人知道,你就完蛋了!”

林子安靠在树旁并没有让他感?觉好?一些,待脑中的弦放松以后,痛意反而上涌,以防锦仪担心?,他漫不经心?地?和锦仪搭着?话,“我一定守口如瓶,公主还痛吗?”

“……”这种事怎么好?和他说呢,锦仪涨红的脸一直恢复不了正常。

林子安朝锦仪努了努下巴,“公主若是不痛的话,帮我把马牵过来吧。”

锦仪这才仔细去看他的脸色和唇色都很难看,看着?像是受了伤的样子,她又顺着?林子安指的方向看,她的小马看着?低矮可是一路狂奔如今已?经看不见影子,倒是林子安的马还乖顺的在不远处吃草。

“那……你先说几句好?听的。”

林子安连想?都没有细想?,似乎让他夸一夸公主是全天下最简单的事一样,他说了一大堆,感?觉还不够,最后又补了句“错落有致。”

牵着?缰绳的锦仪脚下一顿,好?好?的词被没文化的林子安一用?便没了味道,明明是玲珑有致才对,只是她只比林子安的那匹马高?一个头,很怕它蹶蹄子,没有指出林子安的问题,只是小心?翼翼地?牵着?马走。

林子安看着?这样的场景便觉得?心?情很好?,“你不用?怕它,它很喜欢你的,不过它的主人更喜欢你。”

“我当然知道啊。”锦仪对自己丝毫没有怀疑,很自然的接道。

林子安正准备托着?锦仪上马,却被拒绝,她方才被马吓着?了,眼下可不敢上马,更何况林子安受了伤,万一马上颠簸被甩下去怎么办,他们只好?僵持不下。

解救他们的是带着?人马赶来的侍女侍从,然,他们也都是骑马而来的,锦仪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数十?匹马,往林子安身后缩了缩。

“公主有些害怕,让她乘我的马回去。”

锦仪被林子安抱上马,又有擅马术的侍女同她共乘一骑带她回营帐,猎猎长?风刮过耳畔,她忍不住回头看,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事,她的少年?郎总是能第一个出现在她身边。

像是话本中的救世英雄。

——

帝后营帐内

皇上听闻了公主马匹受惊大为震怒,上次便是国子监踏青时公主遭人刺杀,才将公主送去江南避避风头,眼看如今秋狩又出此事,谁人能忍。

他让侍从叫来了几个大臣,着?重在忠平侯吴恒昌的名?字上强调着?,“旁人若寻不到便罢,他一定要叫来。”

“是。”

侍从领了命,不多时,临时用?作御书房的营帐内便站了一圈人,有的是皇帝圈出的重臣,有的是方才派去将公主接回营帐的侍从。

侍从跪在中间,颤抖着?将所见讲述了一遍,“公主的马也已?经找到了,马奴说是这马吃错了东西才发了狂躁,惊到公主的。”

侍从在今上的注视下,越说越心?慌,“宫里的马同其他贵人的马都是放在一处看着?的,往年?也没出过这样的事……”

皇上扫了忠平侯一眼冷笑道,“既然是一起管的,好?好?地?怎么就公主的马吃错了东西,忠平侯你怎么看。”

“这定是下人办事不利,没看好?公主的马匹,惊扰了公主殿下,该死。”吴恒昌仍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今日是秋狩的大好?日子,皇上且消消气。”

瞧着?他死不认账的样子,皇上轻轻敲着?桌案,忽而笑了起来,“爱卿说的是啊,只是太子妃眼瞧着?快好?的心?疾又犯了,便让她妹妹多抄几日佛经吧。”

营帐内君臣的对话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吴寒江看着?又一次救了公主被今上特意叫来等候的林子安,连虚伪的笑容也挤不出来,“你每次倒跑得?很及时。”

吴寒江的语气实在让林子安不舒服,林子安眼皮都未抬,“这同你无关。”

“是吗?那希望你下次还能有这般及时。”

——

锦仪对于她父皇的所作所为一概不知,回到营帐便昏天黑地?的睡了一觉,待醒来时便听半夏说方才皇后娘娘来看她了,见她睡着?坐了一会已?经离开?,眼下姜苕求见公主。

他带着?打?来的兔子肉、野鸡肉献给锦仪,见她精神尚好?才放心?下来,“若非当时我不在场,不然肯定是我救了阿姐!”

锦仪捧着?凉茶慢慢喝着?,“你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反正不管碰到什么事,都会有林子安来的。

姜苕生怕自己失宠,“阿姐这是不信任我?”

“你难道希望我再出一次事?”

“当然不是。”姜苕拍着?胸脯保证,神色有些犹豫,“只是听闻是林子安救了你,大家都很吃惊。”

锦仪觉得?不太对,“大家?”

“就是……大家下了个注,赌林子安为什么救阿姐。我们大部分人都觉得?林子安根本无心?情爱,最多是心?系皇室,听到阿姐有事,觉得?责无旁贷才救了你。”

“不过,竟然还有人觉得?林子安心?悦阿姐,还赌了一盒东珠。”姜苕说着?便觉得?这唯一的另类输惨了,嘿嘿笑了起来,“阿姐,你放心?。等我赢了,东珠分你一半。”

他似乎看到了怀抱整合东珠的场景,笑得?很开?心?,锦仪听着?也笑了起来,姜苕简直输定了,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嘴里无心?情爱的林子安,整颗心?都系在她身上呢。

姜苕急着?要参加晚上的篝火宴,他练了大半年?箭术,今日收获颇丰,若是不在此时得?瑟便没机会了,“阿姐要和我一起去吗?”

锦仪摇了摇头有些失落,“不去,每年?都一样,无趣的很。”

“往年?也是一样的,怎么没见阿姐觉得?往年?无趣。”

今年?当然和往年?不一样,今年?她有更想?见的人,只是这种少女心?思说给姜苕听了也不懂,她挥手赶走不耐烦待在她眼前的弟弟,向半夏询问林子安的情况。

半夏早就料到了锦仪会问这个问题,连忙答道,“听说林小将军受了伤,从皇上营帐里回去以后便有太医去看了。”

“他真受伤了!伤的重吗?”

“奴再去打?听打?听。”

锦仪干脆利落地?让半夏找出宫里带来的金疮药、祛疤药,“不用?了,我亲自去看他。”

半夏有些为难,“公主,这不比在公主府,也不比在扬州,营帐外?都是人,您去见林小将军肯定会被人看到的。”

“不会的,你不要担心?。”锦仪不知从哪摸出一件黑袍子兜头穿上,“晚上这么黑,谁能认得?出我是公主呢。”

公主已?然有了主意,半夏心?知再怎么劝也劝不动,只能帮她掩护着?,朝她应了声是。

大概是今日众人收获颇丰,无暇顾及没空参与晚宴的几人,锦仪去找林子安的一路都很顺利,她交代半夏守在门口,接过准备好?的伤药掀起帐帘。

到了营帐前,锦仪反而有几分迟疑,林子安也不知道她会来看他,万一他衣衫不整的可多不好?啊,只可惜这营帐并没有能敲响的地?方,锦仪都想?不到怎么提醒他。

她在营帐外?轻咳了两声,像做贼一样以防引起旁人注意,又想?要营帐内的人知道是她来了,便是半夏都看得?忍俊不禁,她上前压着?声音道,“公主,奴帮你掀开?帘子。”

果真是她的贴心?人,锦仪赞赏地?看着?打?帘的半夏,又在外?磨蹭了会儿才进去。

营帐内只点了一根烛火,根本没法照亮整间屋子,走近才看到床上空空如也,总不至于他受着?伤也去参加什么篝火宴吧。

锦仪带着?扑空的失落走出营帐,不让半夏跟着?,一个人围着?营帐绕圈,忽而听得?有人喊她:

“公主这是要往哪里去?”

锦仪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才发现,营帐里没有找到的林子安竟然靠着?他的营帐坐着?,人全在前头欢歌乐舞,他这倒是清净。

她在他旁边绕了一圈,想?要像他一样屈膝很潇洒地?坐着?,但是又觉得?这个姿势太不雅观,只好?站着?同他说话,“你不是受了伤吗,怎么不在屋里歇着?。”

“屋里太闷了,出来透透气。”林子安仰着?脖子看她,将他随手放在一旁的兜帽折了折垫在他身旁,朝锦仪拍了两下,“坐。”

这实在是太简陋了,身边有个妥帖人半夏,锦仪从不担心?衣食住行这样的事,她一边觉得?这与她的公主身份不符,一边又乖顺地?跪坐在折起的兜帽上。

她乖乖坐好?等着?林子安找她讲话,可是等了很久,他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是皱着?眉看着?远方。

远方哪有她好?看,他不找话说,那她也不和他说话,看谁能忍得?住好?了。

静谧环绕在他们周身,远处的欢呼与敬酒声便显得?更加刺耳,锦仪忍了一会便忍不住了。她想?林子安现在肯定不好?受,如果他不受伤,那今日拔得?头筹,得?到旁人青眼,被她父皇亲自赐酒的就是他了。

她戳了戳林子安的肩,用?看可怜虫的眼神看他,“你是不是很难过啊。”

林子安抓住她的手握在手心?,莫名?其妙道,“我不难过。”

“我知道你很难过,又不好?意思说,不要紧,我理解你的。”

锦仪的心?思很浅,大多摆在脸上,再加上林子安愈来愈了解她,扫了一眼便知道她什么心?思,无非是要给她自己找个台阶,瞧瞧他多可怜多难过,她才屈尊降贵来看他。

他虽然不难过,但确实有很多烦心?事,那些北境的蛮族要进京了,北境不知还能太平多久;江南税银他只查了一半,千头万绪还等皇上亲派钦差继续查;吴寒江似乎对锦仪有着?非比寻常的心?思,他担心?这样的人会对锦仪不利。

明明烦扰这么多,可是看到锦仪,他又觉得?这些事没什么大不了。

林子安扯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感?情公主是来给我送温暖来着?。”

锦仪默认了他的说法,“那你现在温暖吗?”

“当然啊。”林子安眼底划过笑意,“温暖到快热死了。”

锦仪的手被他抓在手里,他的拇指带着?粗粝划过她的手背,打?着?圈摩挲着?,他不说还好?,一说便是锦仪也觉得?热了起来,被他握住的手是热的,被他注视的脸是热的,连空气中吹来的风都是热的。

她悄咪咪用?眼风看了林子安一眼,他不知在说什么,喉头上下滑动,让她也忍不住想?跟着?咽口水。

她附和道,“都怪秋天太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