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不消片刻,太子在朱雀街遇刺之事,如春风一般迅速蔓延开来。

人人皆知太子不仅遇刺,还受伤了。

仅剩下的几名黑衣人对视了几眼,眼看着就要敌不过太子的扈从,这便纵身一跃,朝着夜色深处扬长而去。

梅雨和杜风往前追了几步,见黑衣人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便再度撤回,主子一直在藏拙,今晚故意选择受伤,也是在向暗处的某些人传递讯息。

今晚刺客大概又是对主子的试探。

这种事已经发生不止一次。

杜风抱拳,道:“主子,杀手已经走了。是逃去了皇宫的方向,方才属下特意和其中一名杀手周旋,逼着对方使出绝招,竟察觉是麒麟卫的人。”

麒麟卫是天下爪牙,除却指挥使顾厉之外,庆帝亦可直接对他们下令。

楚恒凤眸微眯,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琉璃微光之下,男子的月白色锦缎长袍上沾染了血渍,他风流的眉梢微挑,岔开了话题,仿佛根本不在意庆帝对待他的行径,“红银去了镇国公府?”

那个小东西听闻他受伤,真的会来么?

杜风表面清冷无温,内心笑出了一朵花儿,“回主子,正是呢,这个时辰红银应当已经见到孟二姑娘了。”

楚恒淡淡挑眉,跨上了踏雪,继续赶路,只在夜色之中留下了一个字,“善。”

夜风一吹,嗓音飘散,竟有股莫名悲凉。

皇宫,庆帝左拥右抱,怀中美姬是生面孔,是今日国师刚刚献上的美人,风情妖娆,柔弱无骨,浑身散发奇香,每一个眼神与动作都仿佛是在勾/引,一看便是早就/调/教好的风尘女子。

庆帝最好这一口。

这后宫佳丽虽是明艳,但远不如城外的野花儿够劲。

庆帝得了新美人自是欢喜,又听探子来报,说太子根本受不住几招便受伤了,他更是欢喜。

他起初怀疑横桥是太子弄断,并非没有根据。

太子母族卫家,乃开国之士,卫家儿郎们的剑法堪称一绝,庆帝年轻时候见识过,也曾仰望过卫家儿郎们的英雄气概,可那又如何?胜者为王,他才是天下之主,不服从他只有死路一条。

“哈哈哈,甚好!朕的太子年纪轻轻,一点小伤必当无妨,退下吧,朕要入寝了。”

庆帝言罢,抱着怀里其中一个美人狠狠咬了上去,美人的尖叫声传出大殿,扩入云霄,在夜色里消散。

殿内的两名黑衣人对视了一眼,眼中掠过五味杂陈。

忠君事,得君禄。

纵使明知万般不可为,帝王一声令下,谁又能反抗?

太子今日受伤的甚是蹊跷,但指挥使大人交代过了,不必细细上报给皇上,他们便罢手了。

太子是卫家最后一点血脉了,任何一个有血性的儿郎都会替卫家惋惜。

镇国公府,引嫣阁。

孟姝从宫廷归来后小憩了两个时辰,眼下无半分睡意,去翰林园看过兄长之后,便在方块青砖铺制的甬道上闲庭散步。

她一直在出神,以至于晓拂被点了穴道时,她才反应过来,可下一刻一道红色身影闪过,那梳着高高马尾的少女站在了她面前。

孟姝一愣,倒也算镇定,不至于被吓到,“你……”

红银眨眨眼,对孟姝十分敬重,她家主子喜欢的姑娘,甭管眼下是什么身份,日后很有可能成为太子府的女主人呢。

“孟姑娘,我叫红银,是太子殿下的扈从之一。”

孟姝自是认得她。

难道是太子又出什么幺蛾子?

不是说这几日让她在府上好生将养着么?

还是说薛神医那边出了问题?

孟姝神色一凛,“可是出了什么事?”

红银点头,“我家主子受伤了,孟姑娘跟我走一趟吧。”

孟姝,“……”

原是太子受伤?她竟突然松了口气,太子的实力她一清二楚,岂会轻易受伤?那家伙就是一个习武的怪才,当初在北地,可真真叫她见了大世面。

孟姝自是不能拒绝,算着日子,再有几天薛神医应该就要入京了,这个节骨眼下她并不盼着太子出事,也不能忤逆太子。孟姝在今日春/梦过后做足了心理准备,她本就不盼着嫁人,倘若太子要将她捉去销金帐,她亦没有资格反抗。

但听闻太子是受伤才召见她,孟姝鬼使神差的幸灾乐祸……

当然,她不能表露出来自己内心的小确幸,临行之前还故意假装关切一问,“红银姑娘,太子殿下的伤势可严重?”

红银的眼眸更亮了,主子是个可怜人,他心尖上的女子终于开始关切他了呢。

红银咧嘴一笑,“孟姑娘,只要你能去太子府多多照拂我家主子,主子的伤势便很快能痊愈。”

孟姝,“……”竟是很快就要痊愈么?果然啊,太子绝非寻常人物,他那副体格的确不是旁人能及的。

孟姝略有些失望,让红银解开了晓拂身上的穴道之后,这才跟着红银离开。

红银一到太子府,就把“孟姑娘甚是关心主子”的话传了下去。

是以,孟姝独自一人来到弄玉筑时,楚恒已经亲耳听见了所谓的小道消息——

孟姝关心他。

楚恒已经褪下了一身月白色锦缎衣袍,换上了干净的雪色中衣,他这人喜洁,热衷杀戮和血腥味,可也厌恶血腥。

因着受伤之处在右胳膊上,他的身子几乎袒露在外,箭矢已被拔出,伤口绑上了绑带,金疮药的气味中掺和了一丝冷沉香。他坐姿闲逸的靠着雕花檀木圈椅,衣裳半敞,从他的脖颈往下,是修韧肌理,随后就是一块块的小腹……

孟姝一踏足弄玉筑的内堂,一抬眼就看见这样一幕,她的眼睛仿佛被什么灼烫到了,立刻挪开视线,硬着头皮往里走。

如果方才没看错的话,她好像在楚恒脸上瞧见一抹笑意。

“你来了啊,诺诺。”楚恒唤了一声,嗓音带着些许愉快,深沉却又不乏戏谑。

孟姝在离着楚恒三步远的地方站立,抬首看向他,那双清澈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波痕之后,就立刻转为平静。

她总能故作镇定。

可双手揪着帕子的模样,已经出卖了她。

楚恒打量着少女,见她今晚所穿的衣裙倒正好合适,不遮不露,仅露出清冽锁骨,可饶是如此,少女婀娜傲人的身段还是一览无余。

真不知是吃什么长的。

楚恒很轻易就能想到燕王和孟姝独处时,脑子里都是些什么花花肠子。

他脸色倏然一冷,“日后少接近燕王,可听见了?”

这是命令的口吻,像是家教严格的父亲管教自己的女孩儿。

孟姝能反抗么?自是不能置喙。

她表明上顺从极了,“太子殿下放心,我已与燕王退婚,孟府也绝对不是燕王一派的,我更不会成为燕王的眼线。”她索性一次性表明自己的态度。

是以,楚恒总算是缓解心中醋酸味,那冷凝的脸色也登时好转了,比吃了灵丹妙药都要管用。

人都有执念,都有自己渴望得到的东西。

楚恒轻笑一声,“诺诺,孤很疼。”男人嗓音低沉磁性,缱绻笑意。

孟姝一噎,万没想到太子会突然用了撒娇的口吻与她说话,男人的目光紧紧锁着她,让她无处遁形,“那、那该如何是好?可需宣见郎中?殿下的太子府没有药么?”

无论如何,她都要表露出一丝丝的关切。

楚恒不知在想什么,忽然哂笑一声,“诺诺,你过来,就像幼时一样,给孤吹/吹/伤口。”

孟姝,“……!”

孟姝错愕的看着男子,在他风轻云淡的脸上看到了玩味。可又因着楚恒容貌生得俊美,怎样的纨绔表情落在他脸上都不显得猥琐,反而有股子风流韵味。

幼时……吹伤口?!

那不是在北地之时么?

孟姝如坠冰窟,一瞬间仿佛被人摁住了呼吸,她顿了顿才猛然深吸一口气,“你、你都记得了?”

楚恒从圈椅上站起身来,他生得实在高大,随着他站起的动作,一道阴影投射了下来,完全笼罩住了孟姝,他往前迈了两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少女,

“你说呢?孤什么都记得,记得你为了燕王差点杀了孤,还记得孤闯入你的营帐,被你兄长打了一顿,更是记得,你替孤吸/出/毒/血时,义无反顾一口接着一口。诺诺,你伤害孤的事是真的,可你对孤的好也是真的。倘若没有燕王,你也是在意孤的,不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楚恒:诺诺,你只能对孤一个人好。

孟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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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男主是个缺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