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姝额头吃痛,但一看见楚恒破了皮的唇,那嫣红之色配上他好看的唇形,显得十分诡谲,可又透着莫名美感。
孟姝身后已无退路,又被楚恒逼视,殿牖外面传来敲门声,“诺诺!诺诺是我,你可还好?”
是燕王在唤她。
这下真是进退两难。
孟姝眼神慌乱,看向了楚恒,眼底不可谓不焦灼。
楚恒不知怎的,终于良心发现了,不再继续为难小姑娘,高大的身形却是突然凑了过来,附耳低低说,“尽快打发了燕王,孤就听你一次,暂且躲起来。”
一言至此,楚恒还当真找了一处高大壁橱,打开之后,人钻了进去,关上壁橱门之前,还对着孟姝淡淡一笑。
这笑容仿佛是在暗示孟姝什么。
孟姝松了口气,理了衣裙,人也从贵妃榻上站起来,这才对殿牖方向道:“表哥,你进来吧。”
眼下最关键之事就是先救兄长,只有兄长醒来,才能知道北疆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不能得罪了太子。
燕王闻言,直接推门而入,那守在殿外的宦臣往内殿快速瞄了一眼,竟是没有瞧见太子殿下,宦臣稍稍一愣,心想着,这位孟二姑娘或许并未走到绝路,未来可期也说不定。
光是燕王,亦或是太子,其中任何一人也能救了孟二姑娘。全看孟二姑娘如何抉择。
这厢,燕王一踏入内殿就环视四周,像是在找什么人,却见唯有孟姝俏生生的站在贵妃榻旁边,内殿并无旁人,他脸上的冷凝神色这才稍稍缓解,下一刻温和一笑,“诺诺,我方才一直在寻你,又担心你也会被牵连落水,见你无事就好,今日……”
燕王声音一顿,已来到孟姝面前,如此近距离的看着自己呵护到大的小姑娘,而今已出落得如芙蓉出水,燕王既是与有荣焉,但也隐隐不安。他是个男子,太清楚男子面对孟姝这等美人时的龌龊心思。
燕王话锋一转,眼神也沉了沉,“诺诺,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用?护不住你?所以你才……”才退婚。
“表哥!”
孟姝身子侧挪了一步,避让开燕王碰触的同时,也打断了燕王的话,“表哥,是我不欲连累于你,眼下孟家是何种状况,你是知晓的。表哥还会碰见更加合适的女子,我如今亦是无心嫁娶之事,既然婚事已退,还望表哥莫要再纠结。”
燕王看着孟姝的淡定之态,眼神有些灼烫。
当真只是不想连累他么?
可他为何反而在她眼中看见了解脱?
少女眉目清媚,眼底是一片平静无波,哪怕是一块冰玉,这么多年也该被他捂热了吧。
燕王默了默,眉头紧拧,但凡他眼下已得势,必定立刻娶了心心念念的表妹,可事实上,他只能暂且隐忍,“诺诺,你相信我,我定会给你一个圆满的交代。”
权衡利弊才上上策,可若是能控制情绪,他就不会焦急上火。
燕王还想继续袒露心声,可他了解孟姝,一旦他僭越,只怕再也不能挨她的身。
她就是一个只刺猬,看着娇俏温顺,实则不是什么人都能靠近她。
太子此刻还在内殿,以免燕王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被太子听了去就不好了,于是,孟姝点头称是,“表哥,我心中明了。眼下表哥不宜与我独处,表哥还是先行离开吧。”
姑母的如意算盘,孟姝可是一清二楚。
再者,她已经和燕王退婚,自是不想继续纠缠。搞不好会引火上身,孟家已经受不住任何创伤。
燕王默了默,眼底神色复杂,千言万语终是化作温和一笑,只能暂且离开内殿。
只要孟姝没有被旁人盯上,他也能稍稍心安。可不知为何,他心中有股古怪异样,更是将孟姝和太子联想到了一块。不过,孟姝是镇国公府的姑娘,想来太子不会自讨没趣。
可太子这人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必定会让他措手不及。
燕王走出内殿,站在廊下握紧了拳头,对那个位置愈发憧憬。母妃有一桩事没有说错,唯有权和势能让人为所欲为。所以,这千万年来,才有无数人踩着尸骸义无反顾的攀权附势。
随着殿牖再度合上,孟姝看向临墙的衣橱,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推开壁橱的门,从里面跨了出来。
四目相对,孟姝又像被开水烫到的兔子一般,立刻挪开视线。
无疑,太子是个美人。
尤其是那双风流缱绻的凤眸,仿佛自带桃花,只需随意朝着姑娘家看一眼,就能搅得对方芳心乱窜。
痴慕太子的贵女倒是比比皆是,但据说太子眼光极高,只喜欢容貌随了他母后的女子。可先皇后曾是天下第一美人,还是个文武双全的女子,世间又有几人能与先皇后媲美?
敢情,太子他……恋母?
孟姝脑子里一片浮想联翩,面上依旧故作镇定,可各种纷杂的小情绪已经写在脸上。
楚恒走了过去,见小姑娘还是没有半分觉悟,更可恨的是方才没有直接和燕王决绝。
怎么?
还想日后破镜重圆?
楚恒伸出长臂,在孟姝没有来得及反抗时,圈住了她的纤柔后腰,他太喜欢这般亲密无间,难怪世人都爱软玉温香在怀,果真是叫人心神荡漾。
彼时的软乎乎小团子,而今已生得迷人心智。
感觉到孟姝的身子一僵,楚恒附耳,“诺诺,孤如此表态,你总该明白了,不准再装傻。”
孟姝愕然抬眼。
他是要捅破窗户纸了?!
孟姝抱着最后的希望,睫毛轻颤了几下,语气始终像凛冬清泉那般平缓,“殿下何故要如此?民女已不是燕王未婚妻,殿下乃太子,想要怎样的国色美人,皆是招招手的事。”
楚恒被逗笑了,“诺诺,孤的态度,你还不明白?你该不会真以为,孤是想让你默诵什么劳什子孤本吧?孤能让薛神医回京给你兄长看诊,便是与皇上为敌,你还要怀疑孤的一片用心?”
孟姝哑口无言了。
是啊。
太子岂会单纯的想要师父的封笔孤本?
是她自己需要太子的帮衬,也是她自己找上太子,前几日还真是异想天开。此刻,她好像无力替自己辩解。
楚恒不想听孟姝的娇艳红唇之间说出气人的话,索性道:“你今日回去之后好生养着脚踝,这几天就不需要去太子府默诵孤本了,孤几时想见你,你便几时乖乖去见孤。正好,趁这几日好好想清楚,尽快接受孤。”
接受……他?
她已沦落至此,婚事不保,阖族危机,她再无可能嫁入皇家,太子的意思是想让她老老实实成为笼中雀儿么?
竟如此前猜测的一样了。
她当真逃不了么?
孟姝心中一片混杂纷乱,明知逃不掉,却还妄想可以侥幸逃脱。
有些事情一旦说破,就没有回旋余地。
其实孟姝心里很清楚,倘若一开始太子就让她自荐枕席,她大抵只能顺从依附。生死面前,尊严一文不值。
直到被男人的铁臂松开之时,孟姝还神色怔然,楚恒体贴道:“孤知道,你不愿意和孤一块离开,那孤先走,你一会自己出来。”
孟姝,“……”她应该多谢太子殿下的体贴周到?
殿牖合上,孟姝身子一软,瘫坐在了贵妃榻上,鼻端却依旧萦绕着那股似有若无的薄荷沁凉气息。
李清熙没想到太子对孟姝的事会这般积极。
他这才查清楚,太子就已经主动寻了过来,他乃宫廷上昭武校尉,与羽林卫各持半块调动京都禁军的符牌,平日里虽是吊儿郎当,但真正办起事来毫不含糊,手段雷霆。
李清熙曾是太子侍读,幼时没少被太子摁地狂揍。他原本就是纨绔嚣张,可自从六岁被太子打掉门牙之后,就对太子忠心不二了。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受虐体质。
仗着其祖父乃三朝元老,李清熙在京都几乎是横着走,唯独害怕太子。“打掉门牙”的儿时阴影一直都存在。
李清熙与太子同岁,可太子在他心目中一直都是高有九尺般的形象。
然而,此刻,亲眼目睹太子的唇竟破了一块皮,他脑子里立刻就浮想联翩出太子如何强/吻/美人,却遭受那烈/性/美人抵/死/反抗的画面。
尤其是太子生得俊美,不笑时清隽脱尘,又素来洁身自好,让人很难想象他在一个女子身上失控时是怎样的情形。
李清熙的目光一直关注着楚恒破皮的唇瓣,挠了挠头,又忍不住憋着笑意,“咳、咳……殿下今日好雅兴。素来听闻孟二姑娘美貌倾城,殿下忍不住也是正常之事。”
楚恒眸光深深的看了一眼李清熙,只要他自己不觉得窘迫,旁人的眼神他一概不管,“查到了么?”
李清熙又清了一下嗓门,虽然很想无视太子的唇,可那抹嫣红配上太子清隽的脸,着实突兀,“噗嗤……那个,查到了。推安宁公主和孟二姑娘下水的太监,是钟翠宫的人。”
楚恒凤眸微眯,眼底泄出一丝冷凝。
钟翠宫是德妃的地盘。
孟姝可是德妃的嫡亲侄女。
德妃是何意图,已是昭然若揭。
李清熙啧了一句,“殿下,德妃娘娘该不会想趁此机会除了孟二姑娘?亦或者是让孟二姑娘被迫另嫁旁人?以图彻底断了燕王的心思。”
李清熙觉得自己分析的头头是道,见楚恒眉目微凝,又说,“不过,殿下呀,孟氏女都是狠角色,殿下万不要被迷惑了心智,孟二姑娘只怕会对燕王余情未了,宁可牺牲自己,主动退婚,也要保全燕王,这今后……”会让太子成冤大头也说不定。
楚恒眸光终于有了变化,“李校尉,你真俗。”
李清熙,“……”他俗么?他好端端一个精神好儿郎,哪里俗了?分明是太子自己见/色/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