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恭喜您通过第次评议。”
寂静氐蒙德走出来,说出了这匈话,然后夏离的眼珠子掉了一地”
“等等,你说啥?”夏离抓着剑,目瞪口呆。
蒙德抚胸致礼“一次评议,身世、血统和力量,您的表现,完美无缺。”
夏离茫然地看着蒙德:“你们不是来杀我的?”
“殿下你想多了。”蒙德摇头,“这只是第三次评议的一部分而已。”
“评议?”夏离觉得自己的脑子转不过弯来,看着蒙德似笑非笑的神情,却觉得有种无可遏制的
震怒从心中升起。他愤然扯住蒙德的领口,低声怒吼“只为了一个评议,一个评议!你就杀死了心
么多人?”
蒙德一愣,很快就无奈地笑起来:“只是一些血包和橡皮子弹而已,我早说过,殿下你想多
了······死者都是我们净化机关的成员假扮的。为了保密,整个计划只有我和校长知道,而且没有丝毫
的洞,除了您中间绑架我之外······“
夏离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却听见远处的脚步声。披着红袍的修士们从阴影中走出,他们背后跟着
的是浑身染血的“死者”们。
他们守在大门之外,当少年看向他们时,他们立即跪倒在地,向着新晋的公爵行礼。
良久,夏离的笑容变得苦涩和尴尬:“我通过了?”
“没错。“蒙德点头。
“斯封亚特家族为了通过评议而谋杀评议会的嫌疑,可以洗清了?”
蒙德再次颔首。
“康斯坦丁呢?”
“会即刻释放的。”蒙德无奈叹息,向背后挥了挥手,得到命令的下属立即掏出手机,向门外走
电话打出去,康斯坦丁就会立刻被释放。酷哥范儿的秘书被囚禁了这么长日子,没有了他,夏离
总觉得有些不习惯。
现在他就要被释放了,夏离紧绷的神经也终于舒缓了,他踉跄地后退两步,吐出了心中淤积的不安“那就太好了。”
蒙德示意净化机关的人收拾现场,然后站在夏离身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什么,夏离心不在焉地应付着也。
睥残局收拾完毕之后,他才终于清醒过来,猛地一拍大腿
·环了!”
在众人紧张疑惑的视线中,他小跑到拐角处的垃圾堆里,好不容易将二货老师刨出来。
幸好挖得早,这货的脸都憋青了,再晚来一会,恐怕他就在晕厥中憋死了。不过他的运气还真是好啊,每次都是戛
蝴死拼活半天,他晕一会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夏离正准备将他弄醒,却听见背后严肃的声音
“殿下,虽然您已经通过了最后的评议,可还有一件事情,我没有跟您说清楚。”
蒙德的声音令夏离的心脏重新提起——算总账的时候,终于来了!
自从评议结束之后,他就一直在担心不论自己是否晋升了公爵,绑架了净化机关的负责人这事儿都不会就这么算
了······现在倒好,开始秋后算账了。夏离心中顿时有些痛苦:这得罚多少钱啊?而且罚款还好,万一要命怎么办?
“咳咳,这个是黄昏议会命令我在您通过评议之后交给您的东西。”蒙德从口袋里抽出了一个密封的信封,放在了
夏离的手中,“按照规定,新晋的公爵在评议完成之后,就需要即刻赶往黄昏议会,这里是地址。”
夏离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么大的机密竟然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一直以来,有人说黄昏议会的所在地是苏格兰高地,也有人说它在墨西哥的一个地下酒馆中······种种传说,每一种
都足够神秘和可怕。可作为血族的最高权力核心,只有黄昏议会的成员才知晓它的地址,也唯有其中的人才能接触到真
相。
蒙德看着夏离将信封装在怀里,缓缓点头“我会派人送您,接下来如何走,地址就在里面了。请您即刻动身吧,
我会送您的朋友到医院的······我会让克里斯汀·安托瓦内特来保护您的安全。”
夏离顿时眼睛一亮,看向身旁沉默不语的少女,少女察觉到他的目光,神情依旧淡然,只是缓缓地颔首。接下来要
怎么做自然不需多说,美女在旁,大权在握,谁还管地上个二货老师啊。
夏离接过信封,大步地走向前方的光明未来。
旧金山郊区,在电话的讯号传入不久之后,封闭工场的大门被推开,一辆货车从黑暗中驶出,走上主干道,融入旧
金山的车流中。
白色的货车车厢上涂抹着可笑的兔子标志,兔子张大嘴巴伸出舌头,舔舐着手中的草莓甜筒。而在内部覆盖了装甲
的车厢里,却只有一片阴冷的气息徘徊不去。
车厢的最里面,一张沉重的铁椅被焊接在车身上。随着道路的颠簸,被铐在椅子上的人也随之摇晃。郡个人就1象是
监狱中最危险的囚徒,层层皮带和拘束衣将他的四肢束缚,六道镀银的铁环将他紧紧地锁死在铁椅上。隔着头套,车厢
里只有他细微的呼吸声。
就做是巨兽潜伏之时的悠长吐息,细微的声音里带着从深渊中吹来的风,漫长而冰冷,有种令人心惊肉跳的寒意。
货车行驶到旧金山的闹市中,负责看管的老警卫才缓缓起身,挥手示意背后全副武装的警卫放下枪,伸手将囚徒的
头套摘下。
就做是黑暗里骤然出现了锋利的光,一双微微闭起的眼眸睁开了,微红的瞳孔沉默地看着警卫。
“喂,你被释放了。”
苍老的警卫镇定自若,没有像背后两个年轻人一样被目光刺伤。他已经足够老了,见惯了凶狠的暴徒之后,便对这
样的目光有了免疫力。可是康斯坦丁这样危险的罪犯即将被释放,他却心有不甘。
“徐你这样不杀人就活不下去的家伙,竟然也能被释放,上面真是脑子进水了。留下来给我做个伴儿怎么样?反正
你出去也没地方可去。”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枯瘦的手指却毫不磨叽,顺畅而自然地将囚徒身上的枷锁卸下,六条银铐,十二根皮带,还有
一层混入了银丝的拘束衣。它们层层落下,坠地有声。
康斯坦丁任由他摆弄着自己身上的锁链,只是淡淡地回应“不劳你操心。”
老狱卒闻声一愣,抬头看向他的眼睛,许久之后轻声感叹:“这是要回家的眼神啊。像你这样的暴徒,竟然还有家
可回?”
没有人理会他,康斯坦丁只是伸手按住了心口,那里里的疤痕微微灼痛。
十二分钟,所有的枷锁和镣铐都被卸下了,赤裸的康斯坦丁从铁椅上起身,慢条斯理地穿上了衣服。直到最后,他
将怀表放进胸口的内袋中,瞬间从一个暴徒变身为温文尔雅的秘书,皮鞋锃亮,衣着名究。
锋利的眼神被黑框眼镜遮盖,散发着冷漠气息。
”真是个幸运的家伙啊。”老狱卒看着他整理领口的样子,点燃烟卷,“提到家,就连勇腥味都变得淡了。”
康斯坦丁回头看着他,似乎准备说什么。可就在那一瞬间,货车似被什么撞到,车厢微弱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隐约有声音传来,你是两个金属片在细微地摩擦。隔着内部的装甲,样的声音变得缥缈而隐约,细不可
瞬间,康斯坦丁暴起,将还没反应过来的老狱卒一把按倒。
紧接着,轰鸣声如雷,炽热的子弹穿透钢甲,将铁片熔化,冲进了车厢内部。
掺杂了银质的弹头硬度不足,在飞翔中被空气摩擦成赤红,在撕裂了薄弱的装甲之后,已经无力再从另一侧穿出。
于是,当它们撞到另一侧的装甲之后,便被装甲弹开,变成了恐怖的流弹。
无数燃烧的银刺破了车厢内部的黑暗,7,62毫米口径的银弹熔化,变成闪亮而灼热的暴雨。它们宛如精灵,在车厢
里不断地跳跃、折射。这是世界上最残酷的风暴,将整个车厢变成了可怕的绞肉机。
切都被撕扯成碎片,在熔化的银水中燃烧殆尽。
车厢之外,和卡车紧贴着的货车已经千疮百孔。
谁都想不到一辆缓慢臃肿的卡车竟带有如此可怕的杀意。经过周密计算之后,在擦身的瞬间掀开挡板,枪口对准藏
身在装甲之内的目标,抓住红灯车子停留的时机扣动扳机。
于是,来自地狱的火红之雨将货车内的所有人淹没。当弹箱中的机枪子弹倾泻完毕之时,数百颗子弹已经全部飞入
货车车厢里。
不断送射的流弹将车厢内变成地狱,人体被子弹打碎,如果有人拉开满目疮痍的车门,些黏稠的液体就会从缝隙
中流出,是炼狱的景色。
当红灯熄灭时,货车已经抛锚在了原地,冒着黑烟,即将爆炸。
没有人能够在车厢里活下来。
制订了这个引划的人如此评价它。
在无女人尖叫奔逃的混乱中,卡车穿过十字路口,抛下即将爆炸的目标,混入了旧金山的车流中。当放下挡板之
后,它又变回了旧金山随处可见的载货卡车,谁都想不到它的车厢里究竟藏着多么危险的东西。
除了紧贴在它底盘下面的康斯坦丁。
考究的西装被刚刚阵恐怖的“风暴“撕碎了,烧焦的衬衣挂在他身上,裸露出心口发红的伤痕。伤痕下宛如埋藏着炽热的火炉,弹片撕裂的伤口灼红,而后迅速地收拢、愈合。可怕的恢复速度在他的身上体现出来。
现在,他吊在车盘之下,呼吸悠长,眼瞳中的血色冻结,银毒制造的痛苦和诅咒令他总是回到了很多年前。
那个时候,他还行走在日光之下,披着烙印着黑色叶字的斗篷,短刀上有二十一道刻痕,人们都叫他“加百列”
教团的猎鹿人,告死天使——加百列。
长者信仰学院,大礼堂之下,地下停车库。
战斗现场整理完毕后,净化机关的人已经离开了,只有蒙德留在最后,漫无目的地在这里徘徊。当他停留在一道
巨大的无尘之环中时,忍不住露出了赞叹的神情。
“真不愧是屠龙之剑啊。他曾经无比向往这一门可怕的剑术,他还是人类的时候努力数10年都无法掌握它。是宛如天谴一般的剑术,以恐 惧为刃,以绝望为骨······寻常人一生都无法触碰到它的边界。但是早在十几年前,一路流浪来到美国的晏小苏便已经掌 握了它。现在,她的技艺更是已经达到了蒙德所不了解的境界,基至能够将猛烈如巨龙的剑在最后一瞬刹住。
这么多年了,谁都不知道,那个个女孩儿的身体里包藏着什么样的力量。但是······最后那一瞬,她为什么会输呢?
晏小苏永远不会放水,她只要握剑,就会全力以赴。她可以在最后的瞬间留下夏离的命,但绝不会为此认输。
就算个男人是自己的未婚夫也一样。
蒙德沉思着,捡起被晏小苏丢下的重剑。他出神地抚摸着剑刃的切口,皮肤被割裂了,可眼中却出现了恍然大悟的光。沉默中,蒙德转身,将剑柄和卡在墙壁上的剑刃重新对接起来。
两段剑刃完美地贴合在一起,严丝合缝,他的眼瞳缓缓眯起。
这一把剑,不是因为格挡而崩裂的,在之前的一瞬,便已经有人将它击断。刀剑即将交击的瞬间,有人从黑暗中
出手,武器应该是一种极重又极锐的细小矢锋。借着巨响,它无声地飞出,撕裂空气。绝大的力量,精确地洞穿剑刃上
的一点,令它在瞬间分崩离析。
一片死寂中,他环顾着四周,最终将视线落在天花板破碎的灯管上。就在它的下方,一截尖锐铁片斩断了线缆,断
裂的线缆放出细小的电火花。
在闪烁的灯光里,蒙德似是想到了什么,似有所得地笑了起来。
三分钟后,维克多从黑暗中走出,低声汇报:“公爵大人已经离开了。按照您的吩咐,用了您的车,斯图亚特公爵
的车已经被我们征用了。”
“很好。”蒙德再一次点头,眼神中浮现出阴暗“现在旧金山有多少执刑者?”
维克多低下头:“两小时前全员有二百一十人。可十二分钟前,您的命令被取消了,有更高层的命令将他们调走。
抱歉长官,命令的权限太高,我没有办法查明道命令来自于哪里。现在我们手头的人手,只剩下四十个了。”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蒙德又点燃一根烟,他早有预料“走狗不听话的话,就没有继续留下来的价值了。调走下属还只是第一步,说不定明天就会有一张有罪的判决书等着我了……”
他低声笑起来,拍了拍副手的肩膀:”维克多,不必愧疚,你做得不错。还有其他的好消息么?“
“您让调查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说说看。”他的脸抬起来。
“从昨天午夜开始,就有身份不明的人陆续进入了旧金山,他们都是被贵族初拥过的后天血族,但是宗室评会的档案里却没有他们的记录。
就连名字都不需要,还需要在一个老掉牙的机构里登记?”蒙德略微翻了一下调查报告之
后,就将它们丢回了属下怀里,“虽然只有四十个人,但你们都准备好了么?”
“当然。”维克多笑起来,扭头看向身后。
在封团的地下空间中,黑色的身影从四面八方的角落里出现:背着枪的男人、带着报纸的上班族、走秀的时装模特或者是沉默的校工······他们褪去了伪装,换回了原本的冷峻面孔,集结在这里,无声地等待。
这是在被黄昏议会层层限制、调走了所有援军之后,净化机关剩余的最后力量。
诸位既然已经清楚自己选择了什么,么我就不必多说了,因为我相信你们站在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感谢你们因为我而违抗了议会的命令,但热血和信任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毫无意义。”
蒙德环顾着他们的表情,眼神依旧漠然,毫无温度·
“所以,既然准备好了,就出发吧。”
大门在他的背后轰然开启,一道黯淡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像是要照亮了他眼中的阴影和黑暗。
一辆颜色漆黑的轿车从车库里开出,停在了蒙德的身旁。在车头高高翘起的标志上,斯图亚特家族的“荆棘和铁剑”徽章闪耀着冷光。
“祝大家不要死。”
他轻轻地抚摸着一道标志,轻声笑起来毕竟代替一位公爵去吸引火力这种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做啊。”
轿车启动,校门在金属摩擦的尖锐声响中敞开,漆黑的车队如一行行进的军蚁,无声地驶上了旧金山的街头。
无数引擎轰鸣的声响,交织成豪阔壮烈之声。
正午,阳光炽1望o
这里是旧金山的闹市区,车水马龙中,一辆没有任何特殊标志的普通轿车在红灯前等待通行。
车内的少年在讲着电话,忽然听到远处的闹市中似乎有巨响扩散。可当他从车窗后面抬起头时,却什么都没看到。
车里的所有人都沉默着,换回黑色制服的少女在后排闭目养神,坐在她身旁的少年收起手机,想起刚刚管家在电话
里的哕唆,忍不住笑起来。
不像是康斯坦丁的肃冷和难以接近,亚伯有一些老年人常见的哕唆和固执,而且事无巨细,都一定要自己亲手安排,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显得有些可爱。哕唆的话由他这样的人说出来,就令人信服。
车窗外是熟悉的景色,夏离觉得自己曾经来过,可是又想不起这是什么地方。街道两侧是商业旺铺,人潮汹涌,还有不少观光客在拍着照片。
不知为何,夏离隔着一扇车门,对外面个熟悉而热闹的世界有些羡慕。现在他要前往黄昏议会了,将来成为一名血族公爵,只会距离个世界越来越远。
到时候唯一能够提醒自己曾经身为人类的,恐怕只有身旁的这个已成为自己未婚妻的女孩儿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看向晏小苏,却发现她在看着自己。四目相对,她的眼神在淡然中有种微妙的复杂
“怎么了?”
夏离有些尴尬地摇头“不、不,没什么。他扯着有些破烂的领结,觉得有点尴尬。外套破破烂烂也就算了,可衬衣上还沾着血,恐怕世界上还没有哪个公爵像他一样狼狈。
晏小苏沉默地从车里起身,在犹豫了一下之后,拉开车里的暗门,取出一整套崭新的衣服递了过来。夏离一愣,然后又忽然一喜,有种莫名的欢愉令他遏制不住笑容。
“你准备的么?这么周到?”
“不是我买的,本来就在这里。
晏小苏看着储物柜,淡然说道:“那个家伙一直有这个习惯,没想到现在还保留着。”
夏离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西装,终于明白了。在蒙德的车里,恐怕也只可能是蒙德的衣服吧?虽然不是未婚妻提前准备的有些可惜。不过她肯帮忙,夏离觉得已经很不错了。
“放心吧,崭新的,他不会在意的。晏小苏打量了一下他的身材,可飘忽的视线却忍不住落在他肩头的伤痕上。她很快收回眼神,低声说道:“你和他的尺码差不多,应该穿得上。”
“可是,在哪里换?”夏离拿着衣服,有些犹豫了。
“就在这儿吧,我下车去买点水。”晏小苏推开车门,又忽然回头,在犹豫了片刻之后,低声问:’帮你带一份么?”
察觉到她刻意回避自己的视线,夏离连忙摆手“什么都可以,你喝什么,帮我带一份就好了。”
少女沉默着点头,关闭车门。
夏离看着她走远,低头看向手中的衣服。虽然不是为自己准备的,但手工西装制作精良,以夏离前半生的土鳖阅历
认不出是什么牌子,但晏小苏的眼光不错,说他和岳父的尺码差不多,那就肯定差不多,果然穿上后很合身。虽然蒙德没有同意,但夏离穿起来毫无压力。都说女儿是父亲的贴心小棉袄,这小棉袄都给自己了,何况一套衣服
呢?
就在夏离整理领口,试图盖住衬衫上的血迹时,坐在前面开车的两个机关成员扭过头,看向了夏离。
“先生,我们收到的命令是将您带到这里,接下来应该去哪儿?”
夏离从旧衣服里摸出了那封信,发现牛皮纸信封竟然出乎预料地难撕,好不容易扯开口,从缝隙里掉出了一张白色的车票
夏离一愣,彻底扯开了信封,发现里面没有别的了,只有手里一张细长的车票。始发站是自己所在的旧金山,发车时间是一个半小时之后,但是终点站一栏却空空荡荡,什么都没填,只有一个奇怪的蛇形印记盘旋在上,仿佛去向的是未知,令人心慌。
夏离掏出手机打算联系蒙德,打了好几次都打不通,只得叹息“我想······大概是旧金山火车站?”
车窗外,有人轻轻地敲了一下窗。套着大号明黄色荧光衣的交通警察站在外面,脸上还戴着墨镜“先生,这里不准停车,请尽快开走。”
说着,他左手从怀里掏出一击纸,准备找出笔来开罚单,顿时,窸窸窣窣的声音戛然而止,
尖锐的刀锋,从他的胸口穿出来。
鲜血潺潺,流进车中,夏离的脸色瞬间变成惨白。
正午一刻,金融区,一辆卡车撞进了北岸酒店的墙壁,破碎的残骸燃烧着,蒸发了淋漓的鲜血。
被斩断的机枪和灼热的弹壳在地上滚动着,酒店大厅之内已经满目疮痍。吸血鬼的尸首代替了复古油画和华丽的装潢,被银钉钉在墙壁之上。
上身赤裸的康斯坦丁从燃烧的火焰中走出,心口“荆棘与狮鹫“的刻痕缓缓淡去。他从倒地的衣架上提起一件大衣,摸了摸口袋之后,发现还有一包烟卷。就着残骸上的火点燃之后,他再不看些燃烧成灰烬的尸首,转身走到破碎的柜台前,拨通固定电话。
电话响过两声之后被接通。
“康斯坦丁?你竟然没死。“
电话中的声音似乎有些遗憾“刚刚收到你被袭击的消息,我还挺开心来着······”
“蒙德,你在说笑话么?”
“有么?”蒙德低声笑起来,“我在恭喜你啊,你自由了。你有一个好主人,从今天开始,再也没有人能靠你过去的案底来调查你了,斯图亚特家族也洗清了嫌疑。接下来,就请继续作为一条忠犬,活在这个世界上吧。” 嘲讽的话语结束,康斯坦丁的神情依旧漠然。 “事情还没完。”他轻声说,“幕后的真凶还没有被找到,一切就称不上结束。”
“放心,就快了。”
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翻盖的清脆声响,紧接着是烟卷点燃的细微声音:“在今天之内,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就在此刻,听筒里忽然传来了一声闷响,就像被层层帷幕掩盖的轰鸣。
“是什么声音?”康斯坦丁皱起眉头,察觉到不妙,“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一发RPG打中了车队而已,亏他们能搞得到啊。”蒙德的声音低是在笑,声音轻佻,“至于我,正开着你家少爷的车在市郊乱晃。等群自称为‘死灰’的人找上门来。他们在这个城市里潜伏了这么久,想要从公爵手里拿到圣杯的话,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语气虽然轻柔,但是轰鸣声却越来越近,电话里传来了钢铁碎裂的尖锐声响。
就在沉默中,康斯坦丁握紧了电话,愤怒得无法遏制“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蒙德,你会死的!”
“会死的是他们才对吧?我们可是净化机关啊。”
蒙德笑起来,在密集的枪声中,他的话语轻柔“我的父亲说过一向话,万物有价’。如果我死了,就当我将当年我欠老公爵的东西还给你们好了。”
在电波的杂音中,可以清晰地捕捉到子弹破空的声响,康斯坦丁基至可以想象到它们是如何擦着手机飞过。
在混乱中,模糊的声音传来,令康斯坦丁陷入沉默。
”······这样,她就不欠你们了。”
蒙德低声道别“再见。“
电话被挂断了,康斯坦丁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忙音,愤怒地收紧五指,破碎的铁片从指尖滑落。
他起身,穿过破碎的玻璃门,冲向战火升起的地方。
”我知道你们有RPG,但连阿帕奇都有,未免有些太过夸张了吧?”
破碎的公路上吹着炽热的风,蒙德拾头仰望天空中那一片将自己覆盖的阴影。
在爆炸的轰鸣声中,钢铁的怪兽翱翔于天空之上,螺旋桨切割空气的声音低是死神的尖啸。十九联装的海德拉火箭发射器喷吐着火蛇,如同流星带着凄厉的呼啸从天而降,莲花火焰从大地上升起。
机身上,炽热的机炮再一次开始旋转,灼热的子弹如同钢鞭一般从空中扫落,所过之处,一切物体都变得千疮百孔,汽车则在爆炸中彻底化为乌有。
哪怕是战斗素质非凡的“血族执刑者“也在如此狂暴的攻击下人数锐减。从刚开始双方激烈地交战,直到阿帕奇的登场,双方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是现在轮到净化机关来为自己的疏忽买单了。
“给我查!究竟是哪个空军基地批准了它进入旧金山领空······”
手持着卫星电话的维克多对着远在天边的同僚怒吼,蒙德站在他的身旁,忍不住叹息,一脚将他从机炮的瞄准中蹋开。
子弹将近在咫尺的卫星电话打碎,碎片四溅。
“到现在查这些,有用么?”
他将烟灰弹在地上,挥手下令:“先把那群压着我们火力的家伙打下来,我们又不是没有重武器。
说着,他看向身后掩体中的下属,在子弹的轰鸣声中,魁梧的巨人缓缓起身,提起了地上的机枪。这次没有教袍的掩盖,阳光照耀在他的脖颈上,显露出一道凄厉的疤痕。那是曾经贯喉的创伤,几乎夺走了他的生命,也令他变成了哑吧
他明白这一道命令的意义,沉默地半跪在蒙德的面前,从领口中掏出了一枚十字架,眼神中满是祈求。
蒙德俯瞰着他的眼瞳,如同神甫一般将手掌按在了他头上:“要我帮你祈祷么?抱歉,费尔南多,主不会护佑吸血鬼的,但我会看着你走向死亡。”
巨人俯首叩拜,丑陋的脸上流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蒙德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到你出场的时候了。”
于是巨人起身,将沉重的六管机枪重新扛在了肩膀上。他大步走出掩体,走进炽热的阳光中。
无数滚烫的子弹穿透了风,擦着他的身体呼啸而过。他张开大口,无声地咆哮着,举起了缓缓转动的机枪,宛如暴风雷火一般突进!
子弹打在了他的身上,被植入皮肤的合金钢板弹开,但长袍却被撕碎了,显露出下面筋肉鼓胀、宛如怪物一般的身体
仿佛火炭一般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令他惨白的皮肤迅速变得焦黑、破碎······蒙德沉默地闭上眼睛,不再去看他。
执刑者费尔南多,从小就被遗弃的畸形孤儿,退化的突变种。
虽然天生对日光没有抵御性,但在净化机关中却没有任何人能够匹敌他的勇猛。没有痛感的他是天生的武士,经过数十次手术之后得到的魁梧身体也令他变得越来越像北欧神话中的巨人。
而现在,当他手持着机炮,一路趟着血和火向前推进时,一如既往的疯狂和威严,然而此刻却让人看着难过。
这是一条必死的路,他注定去代替所有人死亡。
喷吐的火蛇丝毫不曾停止,费尔南多一路突破层层的火力封锁。在机枪横扫中,数台作为敌人屏障的装甲车被掀翻,继而爆炸。
到了现在,他浑身已经布满了创口,鲜血在烈日之下蒸发、干涸,他无声地咧开嘴,你是大笑着,望向天空中飞扑而下的直升机。
子弹洒落,铺天盖地。
最后的一瞬,他亲吻了一下脖颈上的十字架,然后被机炮的火力所贯穿······在无声消弭的尘埃里,半具手持着机枪的残躯无声倒下。
一只手掌为他余下的左眼挡住了日光,蒙德弯下腰,抚摸替他迅速焦黑的脸,低声呢喃“休息吧,费尔南多,你将在地狱中永生······”
就在反攻的枪火之中,这个消瘦的中年男人从费尔南多手中摘下沉重的机枪,对准天空中狂飙的钢铁怪兽,他不再微笑,神情漠然得像是锈蚀的铁。
“——和我一起。”
狂暴的火舌冲天而起,燃烧的子弹划破天空,在直升机的装甲上留下的凹痕和裂口······直至最后,银色的火线贯穿
了钢铁怪兽,引擎破碎的火焰引爆了它的躯壳。
火雨从天而降。蒙德丢下机枪,从地上拔起长剑,斩下面前敌人的头颅。鲜血熄灭了燃烧的钢铁,一颗头颅从敌人的脖颈上滚落,被一只黑色的皮鞋踩在脚下。
“听说你叫邓肯,是哪个家族的?”他抬头,看向前方。在那里,有满脸伤疤和狞笑的中年人开启了圣痕,力量显现。
蒙德没有笑,就像是微笑的涂装剥落了,显露伪装之后的狰狞:“我记得当年清洗的时候,是有你这么一个死小孩儿的。你还记得我么?’
‘做梦都记得。’
邓肯拨出手枪和军刀,步步逼近:“你现在是净化机关的负责人了?我还记得当年你冲进我家时,只不过是个参谋
“那你知道我在成为吸血鬼之前,是做什么的吗?”
在炽热的风中,蒙德掏出打火机点燃嘴角的烟卷,脚下的头颅被踩碎。
”——我是安托瓦内特的家主,神圣之名的传承者,这个世界上最擅长对付你们这群杂种的驱魔人!”
在最后二十九名“执刑者”的最前方,曾经最强的驱魔人拔出了剑,向着敌人露出尘封的獠牙和狰狞。
继承了屠龙之血的,可不止有一个女孩!
闹市之中,夏离茫然地看着警察胸前穿出的刀锋,鲜血从伤口里涌出来,沿着明黄色的荧光大衣缓缓滑落,滴落在马路上。
随着他倒下,他怀里藏着的冲锋枪也“当啷”坠地。为了能够藏起它,那个交警将枪管锯断,还穿起了累赘的荧光大衣。可只要他身上吸血鬼的味道还在,就瞒不了世上最好的驱魔人。
晏小苏甩掉了短刀上的血,将刀收入袖中。
“吸血鬼,来杀你的。”
晏小苏钻入车中,将两杯红茶塞进夏离怀里,向着前面司机喊“快走!”
与此同时,外面已经有人发现了那个横死的杀手,发出了尖叫,有好几个腰间鼓鼓囊囊或者穿着宽松风衣的人向着汽车走来,将他们包围。
“是。”司机猛踩油门,但副驾驶座上的人却忽然拔出手枪,对准司机连连扣动扳机。枪声里,血将车窗染红。
然后,枪口调转,对准了后座上惊呆的少年。
夏离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看到面前一线银光亮起。弹指间,晏小苏拔剑,刺穿了杀手的手掌,刀钉进他的喉咙,灼热的银毒夺走了他的生命。
短短几秒钟,三个人就这样死在夏离的面前,他的心率飞速升高,可晏小苏却似乎无感,只是按下他的头,将他塞进车座下面。
紧接着,车身剧震。
轿车之外,背包的旅客、手提着小包的主妇或者神情冷漠的社会精英们已经将这辆车包围。他们彼此之间的共同点,就是血色的眼睑和手中已经对准了轿车的枪械。
十数条火舌从枪口喷出,子弹尖啸着敲打在轿车内衬的钢板上,几乎要将整个轿车掀翻。幸好这辆毫不起眼的轿车
经过了净化机关的改造,就连轮胎都是特制的,近距离下防御冲锋枪的子弹毫无问题。
夏离被晏小苏压在身下,手里端着晏小苏塞给自己的红茶。少女柔软的身体紧贴着他,隔着轻薄的外套和羊毛衫,
他似乎还嗅到了一丝清新的气味。夏离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却发现她瞪了自己一眼。然后嘛,肚子上又被敲了一拳。晏小苏手法老道,一拳下去虽然不至于穿肠破肚,但至少能让被敲者痛不欲生。
便宜不能乱占,尤其是不能在这么紧要的关头乱占······夏离心中流着泪,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直到现在他怀里还抱着两杯红茶,抓也不是,放也不是。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拿着红茶?”
“你让我拿着的啊。”夏离万分委屈。
晏小苏瞪了他一眼,没话说了。在狭窄的车厢里,她灵巧地钻过椅背,跳上沾满血的驾驶席。引擎再次发动,油门踩死之后的轿车疾驰而出
在拐弯的时候,两具尸体被晏小苏从驾驶席上踹了出去。现在她握紧方向盘,专注地控制车辆在尖叫混乱的人群中冲出一条路。
夏离看着他全神贯注的样子,正要安下心来,却感觉汽车像是喝了酒之后在跳踢踏舞一般疯狂摇摆, 顿时想跳车。
“晏小苏,你不会没有驾照吧?!”
“没有又怎么样?我开过好几次车了。”
晏小苏浑身紧绷,眉毛竖起,眼神愤怒得像是在驾驭一条横冲直撞的巨龙。夏离努力地抱着椅子,不让自己被甩飞:“究竟开过几次?”
“两、两次······”晏小苏的语气有些磕绊。
“而且是加上这一次对吧?!”夏离快要吐了。
“罗唆。”晏小苏瞪了他一眼,”你行你来啊!”
“中啊!”夏离等得就是这句话,将两杯红茶塞进她怀里,“我是北京车神的侄儿好么?让开让开······”
在疾驰的车里,两个人挤在了驾驶席上。
有么一瞬间,夏离握着方向盘,感觉到少女紧贴着自己的胸膛,长发拂过自己的脸颊,顿时感觉心跳加速,像是什么都忘了。
他终于明白伯父说的话,当他带着自己的女人,手握着方向盘,脚踩油门的时候,就什么都不怕了。
哪怕后面追着再多的人,脚下却踩着自由的影子。
可惜这样的感觉只有一瞬,晏小苏坐到了另一边,从暗格里抽出了枪,对准背后穷追不舍的家伙们扣动扳机。
在精确的射击下,一辆冒烟的车很快就燃烧爆炸了,可是最后面的吉普车中却有一个人从敞开的车顶盖里探出身来,肩膀上扛着一个沉重的怪物,对准了狂奔的轿车。
那是一架肩扛式火箭发射器?!
这种东西太犯规下了点吧?!夏离心中咆哮:说好的《侠盗猎车》,为什么就忽然变成《无主之地》了?!
“晏小苏,坐稳了!“
他来不及抱怨,只能往死里打方向盘。
轿车在最后的瞬间向左拐出,险险避过背后一道呼啸而来的流火,然后险些被扩散的冲击波掀翻。
剧烈的爆炸中,汽车如狂奔的野狗,粗暴地碾过了花池,冲上另一条公路。
已经没有时间去看GPS定位了,夏离踩死了油门,沿着一条盘旋向上的路狂奔。轿车背后持续响起轰鸣和爆炸声,接连不断的子弹就追在屁股后面。
夏离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似曾相识的景象不断在面前浮现,两侧景物飞速掠过。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终于拐过最后一个弯。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为何这一路上,自己的心如此不安。
“这里是······”
他环顾着窗外熟悉的铁栅栏还有肃冷的石雕,恍然大悟自己来到什么地方。——斯图亚特家族墓地。
还没有让夏离愣神多长时间,一发榴弹就擦着车顶飞过,轰碎了前方挂着“私人产业,禁止入内”牌子的铁门。
在夏离背后,横冲直撞的车队掀翻了墓地外的电话亭,向着前方碾压过来,可带着他们逃命的轿车速度却开始直线下降。
“为什么不走了?”不断还击交火的晏小苏高声问。
“没油了······”夏离看着数值飞速下降的油表,他几乎可以想象油箱被弹片击穿、油全部漏光的场景。晏小苏丢掉手里打空的MP5,一脚踹开了车门:“那就下车!”
夏离身不由己地被拉到车外,晏小苏扭头辨别了一下方向之后,就扯着他的领带向着墓园狂奔而去。跟在后面的夏离只觉得这个姿势别扭异常,只能在心里默默夸赞:“姑娘你遛狗的姿势挺娴熟啊”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晏小苏忽然将他压倒在地,紧接着一梭子子弹就横扫过来。夏离抬头时,只看到墓园门口警卫的尸首,鲜血从台阶上流下来,渗入了两侧苗圃的松软泥土里。
“又死人了?“他的脸上一白。
“不抓紧跑的话还会死更多!闪开!”
越野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声音传来,在晏小苏拉着夏离翻滚的同时,一辆沉重的越野车从夏离的肩膀旁边碾压过去。
就在交错的一瞬,夏离看到车门里探出的带着狰狞笑容的脸。那人打开车门伸手向自己抓来,正在这时一只纤白的手掌从旁刺出,如刀斧一般斩落在男人的喉咙上。
那一瞬间,夏离听见了骨节断裂的声音,失控的越野车就狂飙着撞在墙上,在剧烈的爆炸中,留下了燃烧的残骸和墙上的一个大洞。
连着好几次险象环生,夏离已经麻木了,可看着自己家族的墓地被这群土匪这么糟蹋,他还是有些难过。
就在背后,接连不断的刹车声响起,密集的脚步声如影随形。夏离不需要回头看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跟着少女在墓园里狂奔。晏小苏负责交手还击,夏离负责抱着她的各种东西,倒也算分工明确。
刚冲过一个拐角之后,一阵枪林弹雨就从背后袭来,在墙上留下凄厉的伤疤。
夏离心中一阵悲叹:合着刚刚成为公爵就要折在这里了么?小时候伯父带自己去北京八大处,那个神棍给自己批的字果然没错啊:“时运不济、命途多舛”
一阵枪林弹雨中,他感觉到怀里背包中的手机不断震动,掏出来之后却发现只是一条短信的提示声。
在枪声的轰鸣里,他伸手拍了拍前方还击的晏小苏:“有短信发过来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得上短信?”晏小苏回头看了他一眼,再次对公爵大条的神经感到无语。
“可放着它在这里震也不是个事儿啊。”夏离抓着手机递过来,“要不你先看看?”
“麻烦。”晏小苏回头瞪了他一眼,“你念算了。”
“哦、哦。”
夏离手忙脚乱地打开屏幕,窝在半截短墙后面,看了一半之后有些无奈“Jes····这单词不像英语啊?”
“是法语,谁发来的?”
“一个不认识的号码,还挺短······”夏离数着上面的数字,“你说会不会是你的些仰慕者?”
“知道这个手机号码的人不超过三个,你说呢?”晏小苏射空了一整个弹夹,熟练地换上了新的弹夹,“给我看看”
夏离对着她举起手机,在短暂的沉默后,看到她露出了令他不敢相信的表情。
就像是一瞬间,海水漫过了浮沙,洗去尘埃。
少女的脸色再没有往日的凛然和淡泊,僚是一瞬间,潮水涌来,将伪装洗去了,只剩下毫无血色的苍白。她沉默地看着手机屏幕,眼神徐是愤怒,又像是无法诉说的难过。
在无数子弹贴着头顶飞过的时候,她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戒备,只是低下头,低声地嗫嚅着什么。一种叫作泪水的东西,从脸颊上晕染开来。
“蒙德死了。“
夏离听到她的声音,如坠冰窟。
当最后一个敌人倒下的时候,喷出的鲜血染红了蒙德半件‘ charvet衬衣。
蒙德沉默地看着他灰色的眼睛,后退了一步,剑从伤口中滑出。在遍地的尸骸中,他扭头四顾着,寻找着己方的幸存者
“维克多······你这个家伙真是厉害啊。“
他丢下碎裂的长剑,对着地上已经死去的助手闭上眼睛,踉跄地走向前方,背后的伤口随着脚步而颤动,血渗透而出。
来自混战里暗中刺出的一把匕首,也是他唯一没有想到的事情净化机关中竟然也有“死灰”的间谍。都是最关键的一颗棋子,在最重要的时候发挥作用,留下一刀之后,便被他切断了喉咙。
真是致命的一刀啊,还抹着巫毒。
蒙德抬起手,摸了摸后背个伤口,仿佛能够感觉到生机从自己的身体中一点一滴地逝。死亡在靠近,现在是轮到他自己的时候了,可他出乎预料地没有什么恐惧的感觉。
这一刻是他早在等待的,却晚来了十年。
蒙德踉跄地走过公路,低头看了看手机,信号还在屏蔽中,他便随手将它丢进一个倒翻的垃圾桶里。
在寂静燃烧的公园中,他踩着地上的砗铁前进,停在喷水池的旁边。他弯下腰,认真而仔细地清洗着自己的双手,
一遍又一遍,直到指甲缝里再也没有血色残留。最后,他倒在破碎的长椅上,鲜血在他身后浸染开来,沿着长椅木板落下,滴滴答答。
“真暖和啊。”
炽热的阳光驱散了失血带来的寒冷,蒙德低声呢喃,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却找不到烟卷。
他忽然低声笑起来,因为他终于听见了脚步的声音。在一切结束之后,隐藏在幕后的人终于登场。那个个人从黑暗中走来,不紧不慢,踩着敌人和自己人的尸骸,脚步声停在了长椅的后面,没有让蒙德看到脸。
鲜血滴答声里,蒙德听见了枪栓拉动的冰冷声音。
“看到从车里出来的是我,你是不是很失望?”
蒙德闭上眼睛,笑容苍白又得意。
黑暗中,那个沉默的人没有说话,但蒙德却能够感觉得到他的眼神,愤怒又狰狞,没有丝毫的温度,只有一片熟悉的冷酷。这样的冷酷,蒙德发自内心地赞同,只有冷酷才是最好的面具。
可是,当人需要面具的时候,谁不是想要掩盖下面的恐惧和怯懦呢?只可惜,他没有足够的力气拼个鱼死网破。冰冷的枪管钉在他的后脑之上,下一瞬死亡将至,蒙德低声呢喃着一个名字,等待死亡拥抱自己。
扳机未曾扣下,因为有一辆汽车从远处驶来,横冲直撞。一个年轻的男人从车上跳下来,在尸骸之间高声呼叫着蒙德的名字,眼神已经愤怒得像是在燃烧。
似乎是忌惮着来者的杀意,长椅后的个影子无声地离去。临走之前,他露出一个刻薄阴毒的微笑。
“再见。”蒙德微微挥手,期待着不久之后他和自己在地狱中相逢。
当康斯坦丁沿着路上的血迹找到他时,看到的就是那个令人厌恶又熟悉的笑容,康斯坦丁皱起眉。
“康斯坦丁,你来晚了。”他笑起来,“你看我还有救么?”
康斯坦丁看着他,沉默良久之后,缓缓摇头。 “那就太可惜了。”他笑起来,低声问,“这是我们第几次见面了?“
“第三次“康斯坦丁看着他,“第一次是在你的监狱里。而我还记得九年前你闯进玫瑰庄园时的模样,狼狈又难看
蒙德列了一下嘴:“那现在呢?”
“更难看了。”康斯坦丁坐在了他的身旁,声音里听不出悲伤。
蒙德笑起来“康斯坦丁,你有烟么?”
康斯坦丁掏出烟卷点燃,深吸了一口之后,将烟卷塞进了他的嘴里。
他疲惫地呼吸着,尼古丁的气味在身体里扩散开来,伴随着迷离的往事,就像是温水,将他缓缓淹没。生命像是烟雾一丝一缕地弥散在风中,升上天空。
“他会做得比我好,至少他能陪伴克里斯汀走到最后。“
“那是你的女儿,应该由你去保护。”
“我很想,可是我没有资格。”
蒙德深吸了一口烟,随即痛苦地咳嗽起来,康斯坦丁想要伸手帮他,却被他死死地握住手腕。他的手就像是铁钳, 倾尽了最后的力量“康斯坦丁,很多年之前,我犯了一个错。一步错,步步错。到最后,我就连妻子的最后一面都没有办法见到······我是一个失败的人,他跟我不一样。”
他声音渐渐低沉,剧烈地喘息着,破损的肺叶即将崩溃。
‘蒙德……”康斯坦丁复杂地看着他。
“别傻愣着了,去找他吧。”蒙德低着头,“他需要你。”
‘我立刻就走。”康斯坦丁仰望着一轮仿佛遭受了诅咒的炽热太阳,泪水在蒸发。
“康斯坦丁?”蒙德低声问。
“你推荐的法国餐厅,真不错啊。”
蒙德闭上眼睛,回想。回想着一天晚上,灯光下少女白色的礼服和薄怒的双眸,回想着他们最后一次沉默的晚餐。
那是所有黑暗记忆中唯一存留的光,令他不至于迷失方向。有了这样的光,说不定在地狱里都能找到通往天堂的路呢。
他轻声说了句什么,垂下头去,最后的笑容消散。
烟卷熄灭了。
正午十二点四十三分,电磁屏蔽终于结束了,没有人看到残骸中手机的屏幕亮起,消息闪现。
“任务结束,各单位撤离旧金山。——一级参谋官蒙德。”
信息发送成功。
“调查结束,封存证据,将A-C序列的档案销毁。——负责人蒙德。”
信息发送成功。
“经过在下的调查,圣杯一事,纯属子虚乌有。圣杯的证据系为伪造,没有任何线索表明斯图亚特家族违背了禁令。此事疑为黑衣教团为挑动血族世界内斗而布置的阴谋,正在追查相关线索。——净化机关蒙德。“
信息发送成功。
'Je suis sole.'
破碎的屏幕上,发信箱里最终闪现了这样的字符,最后的署名——蒙德·安托瓦内特。
Je suis desole 对不起。这是迟来了十年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