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带着黏稠的冷意,敲打在车顶上。 “今天还有什么事情么? 在车内,夏离昏昏欲睡。亚伯回答:“刚刚收到消息,家族在旧金山一些产业需要您授权签署一些文件。
”非要我签?”夏离睁开困倦的眼睛,”其实康斯坦丁和你代替我去也一样吧?”
亚伯忍不住叹息.“本来这些事情是要交给我们的,但是在十分钟前,‘黄昏议会’的代表团已经到达了旧金山,前来觐见,如果您不在的话……”
黄昏议会?干吗的?
血族帝国崩溃之后重新建立的最高权力机构,议会一共有六名成员,由六名公爵担任,他们负责裁定血族世界的争端和纠纷。
简而言之,就像是英国上议院一样。
康斯坦丁说完后,用忧心忡忡的目光看着夏离,这令夏离有些不安:“那……他们来干什么?我们家不是没有加入黄昏议会么? 他们管不到我们啊。”
“公爵的遗嘱中说他死之后,为了家族不至于衰败,斯图亚特家将放弃中立,加入黄昏议会,而新的公爵将成为第七名议员…
”也就是您那岂不是说,我以后就是公务员了?”夏离忍不住有些开心,“有福利没有?五险一金,工资多少?有年终奖没?”
康斯坦丁别过头,不知究竟是对这个问题不了解,还是受不了殿下的二百五风格。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交给我吧”夏离信心满满,“我负责接待他们,你们快去快回。”
”请容冒犯。”亚伯好奇地问,“殿下准备怎么做? ”
“……唔,总而言之。”夏离最后拍板,“就先搞一个欢迎仪式吧!”
亚伯颔首,可康斯坦丁低垂的眼神中却显现出一丝担忧。
在旧金山机场公路之上,一辆漆黑的车无声前行。
不同于外表的朴实,车厢内宽敞而明亮,甚至还铺了一层手织地毯架设着酒柜和沙发。就在沙发上,零零散散地坐着来自黄昏议会的五人代表团。作为队长,道森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这么棘手的状况了。
他的皮肤是白色的,嘴唇没有血色。端坐的时候便有一种沉默威严的气质,再配合他在贵族谱系学方面的造诣,绝大多数伪造或者冒名顶替贵族的人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只不过,这一次却似乎有些难办。
“情况如何了,道森?”说话的是他的兄弟赫尔,声音就像是锈蚀的簧片被拨动。赫尔 的出生要比自己的哥哥晚七十年,可是他却已经老化得行将就木。头发几乎掉光,脸上是令人厌弃的皱纹。
”龙血家族不愿意跟我们接洽,奥兰治那个滑头什么都不愿意道森咬牙切齿,“西庇太那个老神经病居然跟我说他看到了主的恩赐!整整半个小时都在让我皈依教团…他们打定主意要让那个假冒的混血杂种进入黄昏议会。
充满冒犯和逾越的话语令车厢里陷入寂静,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斯图亚特家族加入黄昏议会,从此黄昏议会的力量再度膨胀—分,听起来是好事,但其实未必。第七名公爵究竟会给这个议会带 来什么样的影响,谁都不知道。
虽然公爵们都没有表态,但在很多人看来,这个新任的公爵无疑会担任洗牌者的角色,大部分人对此都隐约表示了不满,谁都不愿意从原本的利益中再分出一块给这个新成员。
而这一次代表团前来的目的,也并非是如同他们口头上说的那样纯粹。临行前,有一位大人物在私下里和道森进行过一次谈话,言语之间暗示着他不欢迎斯图亚特家族的到来,以及对新任公爵的怀疑,并指示他在相关方面保持警惕,随时调查。
就在他毫无眉目的时候,一份重要的情报资料被送到了他手中。一个光是公布就可以造成一次大地震的消息。
考虑到这里,道森眯起了眼睛:“斯图亚特家族和他们多有来往,他们不合作也在预料之中,但重要的是我们掌握着决定性的证据。”说着,他低头,看向了弟弟脚边的行李箱。这是在今夜,能够令他们一举击垮斯图亚特家族的法宝。
十分钟后,行进的轿车终于停稳,司机恭谨地拉开车门:“先生,我们到了。”
“很好。”他起身,看向车内所有人,嘉许中带着勉励。他用手杖顿了顿地毯,嘶哑的声音中透露出刀剑磨砺的尖锐气息:“各位,开始工作吧。”
车厢门缓缓打开,黯淡夕阳里,黑铁铸就的腐朽之门散发着厚重气息。大门之上低垂的龙首冷冷地看着这一群来客,说不出的狰黑铁青铜的浮雕之后,栅栏间隙中的庄园一片昏暗,在夕阳中竟然没有半点灯光,看起来异常的萧索破败。他沉默片刻,低声叹息:“看来真是穷途末路了啊。”
他站在门前,示意侍从按响门铃。
没想到,大门轰然洞开,耀眼的光从门后绽放,紧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礼炮声轰鸣。
在道森惊叫着以为他们遭遇到了猎魔人袭击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呆住了。
巨大的热气球升起了,一卷红绸在风中猎猎作响,”热切欢迎”的字样在风中飘展。
硕大的灯牌被架起来,七色光芒照亮了晚霞,草坪上的巨大音响重复地播放着高亢的音乐:“请把我的歌,带回你的家,请把你 的微笑留下……
大门开启,穿着日式女仆装的女孩们列队在两侧,手里高举着五彩缤纷的手花,娇嫩美妙的嗓音齐声呐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在您正式成为议员之前,暂时称您为夏离先生,您看如何?”
道森挤出笑容:“我们隶属于黄昏议会下辖的‘宗室评议会’,将对您加入黄昏议会的事情进行相关的接洽,希望您能够包容我们的小小不敬。”
“好说好说......”夏离点头。
“您可以称呼我为道森·威尔爵士,这位是我的弟弟,赫尔·威尔。”
道森顿了一下黑檀木手杖,介绍着自己身边的男人。夏离总觉得这对兄弟似乎掉了个个儿,哥哥跟得了白化病的鬼一样,弟弟却老得快要死掉。
“这位是来自英格兰的梅迪莎·伊丽莎白夫人。”
三十余岁的女人轻轻点头,帽檐上垂下的黑色纱巾,衬得她的皮肤越发苍白。可夏离听到“伊丽莎白”时,总是下意识的想起自己曾经扮演过的那只外星鸭子。
“这位是来确保过程正当有效的律师。伯恩·泰勒。”
道森介绍身后神情冷峻的苍老男人。他看起来没有赫尔那么老,反而像是个中年男人一般精力充沛。他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手中提着革制的公文包,西装笔挺中有成熟干练的风范。
“最后一位是负责记录过程的抄写员。”
明显地位最低的年轻人点头,神情恭谨。
“以上就是代表团的全部成员。”道森介绍完毕,看向看上去像是完全没有记住的夏离,“对此,您还有什么意见么?”
这样的阵容,恐怕是个鬼就能看出不对来,谁都对“疯狗爵士”道森兄弟稍有耳闻。道森已经做好对方勃然大怒的准备,可是预想之中的一幕却迟迟没有发生。
夏离沉默地看着他们,表情凝重而沉吟,考虑再三之后终于问出心中的问题:“大家大老远地过来......吃了么?”
“......”
道森的神情一滞,不知如何回答。饶是他奸猾似鬼,也料不到夏离锅里煮的是什么洗脚水。而夏离却是热情洋溢地拍起他的肩膀来:“客气什么呀,还没吃那就先吃!吃完咱们再聊。”
他挥手,一群莺莺燕燕从角落里跳出来,将他们迎近客厅,在评议团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已经摆好了桌布和烛台、果盘和碗碟。
可惜气氛......依旧是死一样的沉默。
沉默中,十只眼睛看着夏离,气氛严峻得像是二战前的波兰,只要擦枪走火,世界大战就会被点燃。
在无比的尴尬中,夏离他们勉强的对着笑了笑,但是依旧没有任何回应。他们的神情森冷而沉痛,仿佛只要头顶打下一束光下来就可以去某电影学院门外面应征扮演死了亲人的龙套,而夏离扮演的就是他们面前死去的亲人。
夏离决定缓和一下气氛,他咬牙起身,拿起了果盘里的一把香蕉。在众目睽睽之下扳下一根,小心翼翼地将那一根香蕉放在了道森面前。仔细的犹豫了一下,又掰下几根来,在每个人面前摆上一根。
于是状况就变成了所有人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面前的香蕉和正在剥香蕉的夏离。
“大家吃香蕉啊。”
夏离带头咬了两口香蕉,却发现根本没有人动,只好尴尬的坐回去,手里还端着半截香蕉。
状况重新跌回了谷底,所有人都面无表情,面前还摆着一根香蕉......就在尴尬浓度达到顶峰的时候,迟来的爱丽丝终于端上了冰桶和酒:
“少爷,香槟准备好了。”
夏离松了口气:“不吃香蕉,不吃香蕉了......来,大家喝香槟。”
这一次大家好歹都端起了酒杯,浅酌了两口。夏离心中欢呼雀跃,忍不住松了口气,而道森的视线也终于落回了夏离身上,惨白的脸上露出笑容:“夏离先生,斯图亚特家族回归黄昏议会,是近百年来最重要的大事。但一部分人因为无知,对斯图亚特家族产生了一些质疑和误会。希望您不要放在心上。”
这么讲礼貌?夏利大方地挥手:“没关系,我......唔......斯图亚特家族是一个善良、包容、谦逊而和平的家族,时间会证明一切。”
最后一句是他从校长以前的演讲里偷学来的,说完之后她自我感觉还不错,但瞪了半天都没有掌声雷动,他只能悻悻的板起脸。
“啊哈哈,但愿如此。”
道森露出一个相当勉强的笑容,助理将相关的文件放在桌上:“接下来,我们将对您进行一个小小的评定,不用紧张,只是一个简单的‘宗室评议’而已。”
“没关系,尽管来......”
夏利还没说完就察觉到有些不对,仆人们的表情在瞬间变化了,有的人皱起眉,有的人怒形于色,爱丽丝则在拼命扯他的袖子。夏离犹豫了一下,起身微笑:“不好意思,我肚子有些不舒服,诸位稍微等待一下,我立刻回来。”
直到站在明亮的灯光下,俏丽的小女仆才露出怒不可遏的神情,夏离吓了一跳:“怎么了?表情这么难看,难道…宗室血统评议不是每个加入议会的人都会经历的?”
爱丽丝咬着嘴唇,缓缓摇头。
“好吧,我明白了。”夏离开始觉得有些不妙。
就在少年的背后,忽然有枪栓拨动的声音响起,只见几个老仆神情狰狞,举着相当暴力的散弹枪,口袋里塞满了子弹。
”少爷,他们既然意图侮辱家族的光辉,便要付出血的代价”老仆阴沉地说,“千年以来,荣耀之血从无人敢于质疑……
”等等”夏离拦在要大开杀戒的仆人前面。看看他们身上的装备:散弹、手雷、冲锋枪……别说杀人,去抢几十个银行都够用。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少爷,质疑宗室血统在血族的世界里是对贵族最大的侮辱…斯图亚特家族的荣光,不容亵渎!”爱丽丝解释。
先等等,给我解释明白了再说…
十分钟后,面色极为难看的少年回到了餐厅里,现在的他一点都不欢迎这群上门来的混蛋了。
看来您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道森嘲讽地笑着,惨白的脸上五官扭成—团:“现在,可否开始进行正式评议了呢??
就算是在血族的历史中,针对血统的评议也很少出现过。它主要用于调查私生子继承家业的资格。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之下,都是在家族的血脉凋零,前三十名顺位继承人全都死光了的前提之下才会出现的事情。而现在,代表团的作为,已经不再是原本的接洽和调查了,而是在质疑斯图亚特家族的血脉和夏离的身份,任何一个贵族都无法忍受这样的侮辱。
在听完爱丽丝的解释之后,夏离就已经恨不得拔出刀来砍死那群人。奈何自己不如外祖父那般强大,否则今日不爽,他就带着爱丽丝等人在门前竖起“替天行道”碑,反了他黄昏议会……
听完爱丽丝的解释之后,夏离皱起眉问:“如果通不过……会怎样?”
爱丽丝拨通了康斯坦丁的电话,对此,正在火速赶回来的康斯坦丁说:“计划前期,我们旗下的产业已经和黄昏议会进行了融资和对接,如果这个时候无法通过,他们说不定会反悔,甚至将我们的资金冻结……在我回去之前,请尽量拖延他们,殿下,不要答他们的任何条件!”
听完这话的夏离已经化作石像,良久,他幽幽地说道:”也就是说―他们是要抢我的钱咯?”
没错……
”他们敢!”
夏离像是触电一样跳起来,明明刚才一直困倦无比看起来奄奄一息,可现在他却感觉到自己精力旺盛,头顶光圈背负翅膀,行走在熊熊怒火中。进入狂暴状态的少年低吼:”做梦!别想抢我的钱,一毛都不行!”
可以理解,一个人潦倒了十八年,好不容易转职成高富帅,现在竟然有一群莫名其妙的神经病想要抢他的钱?开玩笑,这难度比虎口夺食还要高好么!
”不就是一个考察团么?”夏离咬牙切齿地低声呢喃,突击检查我经验丰富啊,反正天下的乌鸦都是一个德行…
他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重回了餐厅,留下一群仆人面面相觑。
下面,我们对您继承爵位的相关情况进行考察,公爵位阶的评定共分为三次,第一次是就您的身世进行考证,如果有失礼之处,还请见谅。”道森的语气古怪,不论什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是阴恻恻的。
夏离强撑着,努力让自己镇定,他缓缓摇头。
”那就开始吧。”道森颔首,示意威尔从桌子下面提起了合金制造的金属箱,平摆在自己面前。他用食指敲打着金属箱,语气平和,“容我再确认一次,您的名字,是叫做夏离么?您只需要回答 是或不是。”
”是”夏离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
“您是在中国长大的,没错吧?能够描述一下你从小到大的经历么?”道森说:“在哪里上小学?读初中,念高中?人际关系?还有牙医和病例,这些东西可能作为评议的考量…”
”要牙医干什么?”他摇头回答,“我的牙和身体—直很好,不需要医生。
“记下来”道森吩咐抄写员,示意夏离继续“说说生活或者读书的状况吧。做个自我介绍什么的…”
你们是在面试么?血族还有世界五百强?”夏离忍不住有种既视感,但没有人为这个冷笑话发笑。
”夏离,男,十八岁,汉 族,血族”
”和我们了解的状况基本相符”道森点头,“请继续,父母呢,健在么?”
夏离垂下眼瞳:“已经失踪了。要不然继承公爵的事儿能轮到我”
”抱歉。”道森的声音毫无诚意,“说点学校生活吧。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他们几乎问完了世界上所有的问题:包括小学成绩如何,擅长什么科目,是不是因为上课睡觉被罚站,有没有档案记试等等。到最后,就连伯父的过往曾经,还有就职的公司都问遍了。夏离不胜其烦,问询结束之后,他示意夏离休息一下。等抄写员记录完毕,他将记录递给夏离:“请看一下,有没有什么错漏。”
夏离翻了一遍,没好气地丢回桌子上。
”夏离先生,你确认没错么?”道森微笑。
“没错。就是应该再好好练练字了。”
道森没理睬夏离的不悦,只是神秘地笑着。终于他的箱子被打开了“既然夏离先生你确定,那是你前半生的经历的话…那你又怎么解释,这个东西呢??”
他珍而重之地抽出一页纸,推到夏离面前,就像是刺出了一把剑。
七个鲜红的大字刺痛了少年的眼睛
死亡医学证明书。满室皆静。
这张死亡医学证明书,属于一个叫做夏离的人。证明书的右下角还加盖了海淀区公安分局的公章,确认这个人已在医学和法律意
义上彻底死亡,另外还有签名和可供查询的档案编号。
夏离愕然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我想说的很简单。”
道森将那一份笔录拍在桌子上图穷匕见: “你是个骗子,夏离先生尽管你所杜撰的前半生经历确实很真实,但我们在中国的探员却告诉我,查无此人…宗室评议会一直很疑惑为何没有你的档案,所有人都查不到你的出身。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真正的夏离,早已经死了!那么,你这个所谓的公爵,究竟是谁呢?”
夏离愣住了,他很想说你放屁,我从小在北京长大,街坊邻居都可喜欢我了。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连身份证都没办法掏出。
原因其实很简单:…伯父还没给他办呢!他这么大了就连户口本都没瞧过一眼。
”夏离先生,现在我们有理由怀疑你欺骗宗室评议会,并伪造继承人和一位公爵……希望你能够做出合理的解释”
一直沉默的威尔也发出嘶哑的声音:“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录夺夏离的身份和继承权,并且对他进行监禁和看管!”
沉默中,伊丽莎白夫人和律师对视了一眼,最后无奈叹息:”我放弃发表意见的权力”
至于最后面的记录员,他正在飞速地动笔,将整个会议过程都详细地记录下来。
寂静之中。只有威尔的浑浊呼吸声,如同腐烂洞穴深处呼啸的风。道森撑着黑檀木手杖,惨白的脸上一片冷漠。
而在众目睽睽下,少年正翻来覆去地端详着一纸证明,像是要看出个花来。
夏离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自己胸口,确定心还在跳,顿时松了气。
没事儿,还活着!身体健康,吃得下,睡得香,就连未婚妻都无比漂亮…犯得着闲得没事儿死过一次么?
许久之后,他有些犹豫地举起手,好奇地问:‘那个…我是什么时候死的啊??
看来你还是不愿意面对现实。
道森的声音越发冰冷,从箱子里抽出一份资料,摔在桌子上:真正的夏离在上小学之前,就因为爆炸事故去世了!
”啊哈哈,不可能”夏离笑了起来摇头:“上幼儿园的时候我伯父对我可好了,别说是爆炸,就是水坑都没踩进过一次。
道森的面色阴沉下来,他觉得这个冒牌货是要顽抗到底了,这个不知道是从好莱坞哪个片场找来的演员或者是骗子…·该死的斯 图亚特家族!
“你以为就凭着你所编造的、漏洞百出的经历就能够让你成为公爵?可笑!一位公爵竟然在中国的平民区中长大,连自己父母的 名字都不知道”
”那当然啊!你爹妈在你几岁时失踪了,你还能记得他们的名字啊!夏离有些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我从小就在北京长大,家就住海淀区魏公村,从北京西站上地铁,一号线转四号线就能到家里楼下就是火锅和烤鱼还有俩网吧 我跟我伯父相依命过了那么多年,见过我的人没有一个不夸我聪明懂事儿讲礼貌的!你们竟然说我是骗子?”
“伯父?好,那我们就说一下,您的伯父吧。”道森冷笑起来:“根据你的描述,在此之前你的监护人是一名叫做夏槐阴的三十七岁中国男子,他的工作是开出租车,经常开夜班,对么?
“是又怎么着!”
”那就太奇怪了!”道森嗤笑,“根据宗室评议会的记录,梅丹佐公爵的女婿是一位拥有卓越成就的生物学家,并且在学生和朋友之间有着绝佳名声。而他的兄弟怎么会是一个像在黑人区里长大的小混混呢?”
夏离的表情变得难看起来:“你什么意思?
”一个公爵的监护人,竟然是一个中学辍学后和黑社会以及暴力团伙的人来往密切,在十八岁的时候离家出走,开始进行非法赛车和暴力活动的男人?简直无法想象!”
”飙车、酗酒、斗殴、交通事故,就像飞车党一样目无法纪。他还自称什么…北京车神?可笑!?”
道森一桩一桩地数落着夏离口中的伯父,说到最后,不耐烦地将手中的记录甩在夏离面前。
纸片飞起来了。它们在风中飘起,展开…少年在那些飘散的雪片上重新看到伯父年轻时的往事,就像是又一次看到那个趿着人字拖,穿着大背心,笑起来有些猥琐的男人。他不是一个庸庸碌碌的出租车司机也不是一具早已经冰冷的尸体,他曾经活过,笑过,犯了很多错误,但迷途知返。
他在这个世界上生活,更在很久很久以前,牵起了夏离的手。
“够了!”
夏离不愿让他再翻下去了,他有些烦躁,低声呢喃:“我都知道,不用重复第二遍了。”
道森爵士冷漠地笑起来,仿佛看到这个伪装公爵的人被戳破谎言,被撕破最后的遮羞布的模样。“简而言之,我对于夏离先生的身世和血脉表示怀疑,他抛出了最后一击。
“我无法相信。我无法相信一个死人的话,也无法相信以勇毅和礼仪成为贵族表率的斯图亚特家族,竟然将自己的继承人交给这么一个贱民去抚养“
请住口!爱丽丝发出声音,不顾血族中森严的礼仪,美丽而年轻的少女挡在夏离面前,眼中却燃烧着愤怒的火。
“我说错了么?”道森漠然看着她,蛇瞳凝聚,“请不要再打乱评议进程。干扰评议的罪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在那一双蛇瞳的逼视之下,连昏暗的烛火都开始不安地颤动。少女不愿意认输,可愤怒却掩盖不住孱弱的恐惧。
“他不是贱民”那一瞬,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少年低着头,轻声呢喃:
”他是我的伯父。”
“你说什么了”道森皱起眉。
少年抬起头,手掌按在长桌上,身体前倾,像是被激怒的猛兽,他的眼神却像是沸腾的钢水被冻结,是一种令人心悸的灰黑。
”他是我的伯父。”夏离看着那一张近在咫尺的面孔,告诉他:“他已经死了。”
该如何去形容那种感觉呢?那是久违的恐惧,和猎食者相逢的惶恐喉咙即将被撕裂的痛。道森的眼瞳颤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他和这个少年的距离是如此的接近,接近到他能从灰色眼瞳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不敢后退,也不敢抬头,躯壳中传来了幻觉一般的痛苦,就像是被无形的猛兽撕裂。血液变成了粘稠的铁浆,带着焦热流消。
“你想要干什么?”
道森鼓起勇气,咬牙挺起身,可是面容却在抽搐。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尖叫时,迟来的脚步声终于从远处传来,就像是铁锥碾碎了 寂静,令那种燃烧着的可怕气息消散了。
夏离漠然地收回视线,坐回原本的地方。就像是魔法的时间结束了,他从猛兽重新变回了少年,低着头,沉默不语。
”道森爵士,希望我没有来迟。”
在急促如落雨的脚步声里,少女推门而入,声音清亮而婉转,还有她独有的凛然。
满室寂静中,月光照进大厅,照亮了她的身影。她的眼神依旧像是刀剑一样,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蓝色的裙上,宛如要来参加的是一场奢华的舞会,而不是冰冷的审判。
“不,您没有迟到。”道森松了口气,眼神炽热,“您来得正好。”
晏小苏越过沉默的夏离,站在了评议团的身旁。
夏离看着他,他还记得她的长裙和长发,她的表情不曾如此漠然。她只是那么看着自己,就足够让自己无力。现现在连他的未婚妻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了。
他已经没有愤怒的力量了,像是心里裂开了一个洞,那些东西都被偷走了,只有寂静而冰冷的风吹来。夏离不想流泪,所以只能沉默在咆哮和嗤笑里闭上眼睛。
等待最后一击到来。
”克里斯汀小姐,这一次请您来是想要让您以证人的身份参加评议,具体的内容,我相信您的叔叔已经对您说过”
”我需要做什么?”
道森笑起来,苍白的笑容像是幽灵:“只是让您亲自辨认一下这个骗子是不是继承人而已。为了维护公爵的正统性和血脉纯洁,我们怀疑斯图亚特家族隐瞒了公爵继承人的死讯,意图欺骗议会,并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您是公爵殿下的婚约者,我希望您能够亲自揭穿这个无耻的局。”
那一瞬,所有的视线都汇聚在了少女的身上。有的炽热,有的冰冷,也有愉悦和愤怒。斯图亚特公爵的命运将在此刻决定,所有仆人都不安地在门外等待。
在众目睽睽之中,晏小苏走到了少年的面前。
夏离看着那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瞳,忍不住想要笑。在见到她第一面时,他就已经知道:晏小苏并不喜欢自己。现在,她总算要真正离开自己了。
最后的判决即将到来,不知为何,他忽然松了口气。这一趟荒谬的旅程,总算是要结束了,不论接下来等待自己的是黑牢还是断骨之刑,他都不再害怕。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够令一无所有者恐惧。夏离闭上眼睛,回到黑暗中,等待结束。
“伯父,对不起…”
他轻声呢喃。
‘嗯,是他。他听见晏小苏的声音,清亮而凛然。
那真是漫长的寂静,足以令震惊萌发,足以令道森僵硬的脸上浮现难以言喻的愕然。
”你……”道森愣了,怔怔地看着她,“你在说什么?”
”还需要重申?吸血鬼真麻烦。”晏小苏转身,眼神是如刀剑一般的凛然和傲慢,肃声宣告:我以克里斯汀·安托内塔特的名义证明:夏离就是尼禄·勒 内·阿贝尔·弗兰索瓦·奥古斯丁·德拉·范·斯图亚特。也就是与我订立婚约之人,斯图亚特的正统后代与爵位继承人。还有什么问题么?”
咔啪!黑檀木手杖碎裂了。道森低声地喘息着,而他表情已经彻底垮掉了。“克里斯汀小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不清楚你们用什么样的条件收买了我的叔叔,但安托内塔特的家主,始终是我。
着他:“你最好趁现在反思一下。在结果尚未得到议会肯定之前,你就公然侮辱了一位公爵和他的抚养者,如果斯图亚 特家族在公爵受封之后提出抗议,那么你犯下的罪过足够让你被打入秘银之牢,以银钉贯穿在铁柱之上,沉入烈日之井中。”
仿佛预见到了他的下场,少女的声音充满了怜悯:“如果我是你,我会祈祷:议会的仁慈能够降临在你的身上。”
”—派胡言!评议结果将决定一切”碎裂的手杖砸在桌上,道森嘶声低吼,“他只是一个可笑的赝品!就像是中国人最擅长制造的——一个山寨货。
回答他的是—封盖着火漆印章的信,漆黑的火漆图纹有一点赤红,那是刺入狮鹫胸膛的长枪,如此的惨烈和猩红,像是要将所有的眼神都点燃。
“这是西泽校长的信,夏离的身份将由信仰学院以及他的名誉来保证。”少女从败者身上收回视线,宣告战斗的终结,“你们的把戏,到此结束吧。”
即使不是被针对的一方,少女的气势也让夏离有些喘不过气。那种气势太过凌厉和傲慢,以致她一进入这个房间,就已经将整个评议变成了惨烈的战争。
她以自己的贞洁和家族的力量证明了夏离的身份,以言辞为刀剑,以律例为力量,将所有的疑问和质疑撕裂,摧枯拉朽取到令人反应不过来,也令人感觉到畏惧。
现在,战斗结束。
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道森瘫倒在椅子上,良久之后:才撑着手掌起身,带着下属转身离开。直到走出门口,他才扭头看向眉飞色舞的少年:“还有两次,我会再来的。”
“不,你不会了。 少女淡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一次回去,你们就会因为渎:职被开除、收入净化机关进行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有新的人来代替你们。”
道森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当道森走到庄园门口时候,终于看到那个站在门前的年轻男人。银色短发遮住了那个男人的眼瞳,他站在夜色里,纤细消瘦的 四肢都像是被黑暗掩埋了。只有在擦肩而过的一瞬,眼瞳才微微抬起,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的温度。直到回到轿车中,远离了整个庄园之后,道森才感觉到冷汗浸透了自己的后背。
他惊惧地看着那个后视镜里消失的身影,呢喃:‘那个怪物·…还没有死么?,
完了?
庄园里,如梦初醒的夏离愣愣地看着晏小苏,然后在少女的凌厉目光中迅速清醒过来,鼓掌叫好:“帅啊!帮大忙了呀要不是 你,今天我就真死了!”
夏离如同遭了旱灾的老农遇到了送水之人,他抓着少女的手, 热泪盈眶。她的手又软又凉,触感非常好,夏离—握住忍不住就揉了一下。一瞬,柔荑变铁钳,反掌之间,晏小苏的拇指和食指就扣住了夏离的手腕,毫不留情地将他压在了桌子上。
走进门口的康斯坦丁向少女弯腰行礼,好似没有看到自家少爷的惨痛表情:“感谢您的到来,安托瓦内特小姐。”
”我只是顺路而已。”
晏小苏用另一只手将桌上的信笺拆开,展示着里面的印记:”现在录取通知书送到了,我也应该告辞了。三天后正式开学,请 勿迟到。”
”请走好”康斯坦丁颔首,与她擦肩而过。
”康斯坦丁。你老了许多”少女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拉开跑车的门,绝尘而去。
”康斯坦丁,我是不是给她留下了一个糟糕的印象?”夏离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她似乎讨厌我“
”没错,殿下。康斯坦丁依旧是一贯的简单直白,丝毫不懂善意地欺骗和安慰。
听到秘书斩钉截铁的声音,夏离顿时有些悲观。他坐在椅子上,却又忍不住回忆起十分钟之前的种种。
在人生最黑暗的时候,他听见月光的声音,它们就像瀑布一样涌进来,将他淹没。在月光里,女武神宛如擦身而过的雷霆,从天而降,以轰鸣破碎为伴奏,在战场骑行。
瞬息间窥视到的凌厉和壮美,便足以令他惊呆和敬畏。
”康斯坦丁……我大概…·恋爱了。
月光从天窗上落下,沐浴在光芒里,夏离却想起了她的背影。康斯坦丁看到少年眼中的憧憬,沉默片刻,抬头看向天窗之外的银色月光。
“没错,殿下。”
深夜,庄园大厅。
老管家坐在长桌后,眉头在烛光中紧皱。康斯坦丁静静地擦拭着银色子弹,一丝不苟,沉默无言。直到许久之后,亚伯轻声叹息:”这个关头,让少爷入学是件好事。可是我担心少爷如今的状况……
嗯?
”自从评议会的人走了之后,少爷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有出来过”亚伯摇头,“有关他伯父的事情,是他的逆鳞啊…”
“他是大公,他必须拥有直面暴风雨的勇气”
”我当然知道他是大公,他有这个使命,但他还是个小孩子 啊……康斯坦丁,你十八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杀人。”康斯坦丁的语气轻描淡写。
“见鬼,你这种人…”亚伯有些无力,“我十八岁的时候还在捧着玫瑰唱情诗啊,而不是考虑继承什么爵位…”
那又如何?
”可他才十八岁啊。”亚伯欲言又止,沉默良久之后低声感叹,“有的时候,我真的在想,老公爵是不是真的将圣……”
”亚伯,这种话题不是你我能够谈论的,不要让我再听到。”康斯坦丁打断了他的话。
老人疲惫地颔首,缓缓起身:“我去告诉少爷入学的消息。”
厨房做的晚餐传上来了,亚伯从爱丽丝手中接过托盘,走向夏离的房间,在门前却犹豫了良久。
门根本就没锁,一推即开。昏暗的卧室里没有开灯,床上也根本没有人。室内只有窗帘卷动,开启的窗户吹进冰冷的风。
亚伯扑到窗前,只看到一片夜色…顿时,他的脑中只剩下四个血红大字—离家出走!
大公失踪的后果令他手脚发凉,正在他准备呼唤警卫、拉响警报时,却听见浴室中有动静。
他愣了一下,轻轻地推开浴室的门。
迎面而来的是两声鸭子叫,少年泡在堆满泡沫的浴池中,兴致勃勃地玩弄着漂浮在水面上的小黄鸭:“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月亮…”
唱到这里就卡壳了,而且还跑调,但似乎自得其乐?
老管家错愕地看着毫不气馁的少爷忽然明白康斯坦丁的话:以少爷强大的心灵,果然不是凡人…
咳咳咳,少爷。亚伯低声咳嗽了两声,问道:”我可以进来么?”
”管家?请进”夏离泡在浴池扑腾
先进,你看还有声波按摩。”
说着,他兴致勃勃的按着浴池旁的一个个按钮,神采飞扬,哪里像是心灵受到了创伤,简直愉悦的快要飞上天了!
亚伯的表情忍不住抽动了—下:“少爷,您不要紧吧?”
”我没事儿啊?”夏离疑惑地看着他,忽然笑起来,“管家你在担心我么?”
亚伯点头,神情忧虑。
“不用担心啦,更难听的话我都听过”夏离挠着脸上的泡沫,笑容无奈:“我从小就这样,我伯父比较脱线,经常做一些奇怪的事,然后被人撵着追到家门口。那个家伙说的其实挺对,我伯父确实混得…有些不大好
岂止不大好,是完全不好啊…伯父混了这么多年都还是一个出租车司机,还只能开夜班。每天晚上出去白天回来。夏离自己都明百,可是被别人说的时候,还是有些伤心。
别担心,我伯父都说了,人生在世呢,其实很简单。
嘎!嘎!
少年捏着手中的橡皮鸭子:“奋斗努力是一辈子,浑浑噩噩也是一辈子。怎么活是自己的事,只要临死前不后悔,就是了不得的成功了。
这么多年来,伯父感叹过,回忆过,可是从来没有后悔。没有后悔他年轻时出去飙车打架,也没有后悔过在那一天牵起他的手。
夏离松开手,任由橡皮鸭子在泡沫之间翻滚,鸭子在捏扁后又膨胀吸水,咕嘟咕嘟沉下去了。
管家你来找我,是为了那个信仰学院么?听起来挺高档,是什么地方?
为了七大家族之间的和睦,所有的公爵继承人都会在同―个地方接受教育。这样能够互相增加了解。所以才设立了长者信仰 院。它只对血族内部招生,是—所血族专属学院。老公爵就是那里毕业的,少爷你去了那之后,一定很有归属感。
慢着!我真的要去?
夏离惊了一下,忍不住心惊胆战:“可我是个普通人啊,一点吸血鬼力量都没有,管家你这不是把小羊羔子丢进狼堆里,给别人送菜么?”
“没关系,会有人保护您的”亚伯露出了神秘的笑容,令夏离感觉分外不靠谱。
好不容易摆脱了中国学校的题海,到美国继承家业,他们竟然告诉自己还要读书·…那这和国内还有什么区别啊!
”等等,不是还有几个嫌疑人要调查么?”夏离一脸严肃,我责任重大啊家仇未报,何以读书!
“少爷放心,这些事情我们会办妥的。”管家轻描淡写地击碎了夏离的希望,“而且,在学院里又不是不能查。
”查?怎么查?”夏离傻眼,“难道他们几个到学院里来给我查?
“少爷放心,这些事情我们会办妥的。”管家轻描淡写地击碎了夏离的希望,“而且,在学院里又不是不能查。
”查?怎么查?”夏离傻眼,“难道他们几个到学院里来给我查?
不,他们三家的继承人都已经进入了学院,如果少爷您入学的话,本届学员将达到史无前例的盛况,一名新秀家族的继承者,两名公爵的继承人,还有一名史上最年轻的公爵大人。这对学院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对学院是件好事,有什么用啊~”夏离泪流满面,“学院又不是我家开的。”
”确切来说,就是您家开的”管家笑起来“家族也有过部分投资,少爷您本人就是校董会的成员。您的未婚妻也在学院里。就读并且担任二年级的代表。在下私以为,这是一个培养感情的好机会。
不是吧,真的假的?
夏离再一次回想起那一袭在薄雨中飘起的裙,觉得心里荡了下:“她不是人类么?怎么入学的??
”作为您的未婚妻,她必须了解血族的生活,在长者信仰学院中读书,也是出于老公爵的意思。但似乎由于晏小苏小姐本人身份的特殊,导致学院里很多人都在热情追求,其中就包括尤瑟公爵的儿子和兄弟会的会长。
他们敢!夏离的怒火几乎从天灵盖上冒出来,他怒吼:“我可是公爵!妹子是我的!我的!”
公爵的愤怒之魂在熊熊燃烧。
那一夜,夏离认为上学是好的,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从某个角度来说,如果没有议会,没有暗杀,也没有评议的话,那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自打道森他们回去后自知理亏的宗室 评议会便暂缓了第二次评定,只是要了―份夏离的血样,就再无声息。而夏离,也从此开始了土豪生活。
每天被贴身女仆叫醒,被贴身女仆服侍着穿衣,用贴身女仆摆好的餐具吃个早餐,然后就可以随便想干啥干啥了…康斯坦丁这两天不在,夏离如同呼吸到新鲜空气,自由奔放得快要飞起来了。
可惜,两天之后,入学的日子就要到了。
长者信仰学院创办于1709年,由自由学院和阿卡姆学院合并而成。早在合并之前,两个学院就因为治学严谨和保持着贵族传 统的风格而闻名于各个家族,学院之中不乏血族成员。在经过血族的投资之后,更是彻彻底底地从公众的眼中消失,变成了一所彻底的血族大学。
据说夏离的母亲就是从那里毕业的,当时还年轻的父亲也受邀请在那里执教过一段时间。结果谁都没想到,他不但是第一个以研究成果得到了学院“终身教授”荣誉的人类。而且还俘获了未来女公爵的芳心,令她不惜放弃继承权,随他远走高飞。
从某个角度来说,如果没有议会,没有暗杀,也没有评议的话,那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自打道森他们回去后自知理亏的宗室 评议会便暂缓了第二次评定,只是要了―份夏离的血样,就再无声息。而夏离,也从此开始了土豪生活。
每天被贴身女仆叫醒,被贴身女仆服侍着穿衣,用贴身女仆摆好的餐具吃个早餐,然后就可以随便想干啥干啥了…康斯坦丁这两天不在,夏离如同呼吸到新鲜空气,自由奔放得快要飞起来了。
可惜,两天之后,入学的日子就要到了。
长者信仰学院创办于1709年,由自由学院和阿卡姆学院合并而成。早在合并之前,两个学院就因为治学严谨和保持着贵族传 统的风格而闻名于各个家族,学院之中不乏血族成员。在经过血族的投资之后,更是彻彻底底地从公众的眼中消失,变成了一所彻底的血族大学。
据说夏离的母亲就是从那里毕业的,当时还年轻的父亲也受邀请在那里执教过一段时间。结果谁都没想到,他不但是第一个以研究成果得到了学院“终身教授”荣誉的人类。而且还俘获了未来女公爵的芳心,令她不惜放弃继承权,随他远走高飞。
自己老爹曾经这么厉害,夏离也忍不住与有荣焉。
总而言之,少爷作为校董会的成员和斯图亚特家族的公爵,身份尊贵,在学校基本上是没有什么阻碍的啦,爱丽丝捧着现者奶茶给少爷蓄满。
这么说我岂不是可以横着走?
听到自己潦倒了这么多年,竟然有一天能够横行乡里,夏离心中顿时欢欣鼓舞。
”遗憾的是,彭多拉贡家族的长子同样是学校董事会的成员,而且…龙血家族和我们是世代政敌。” 爱丽丝充满忧虑,“朱庇特·蒙巴顿·彭多拉贡本身就是学院重要社团—纯血社的社长,奉行精英主义,而且还在追求晏小苏小姐。他恐怕不会希望看到又一位公爵的继承人出现……”
”彭多拉贡?”夏离想了一下问,·就是葬礼上那个家伙的儿子?
”朱庇特是他的侄儿,十七岁的时候血统评定就已经达到了侯爵,现在的他才十九岁,堪称血族的明日之星。”
”那有什么好怕的”夏离端着茶杯,神情轻松,“他顶了天就是一继承人,我还是公爵呢。”
少女的面色发苦,苦思了片刻之后说道:“朱庇特在两年前就已经获得了净化执刑者的称号,是经过正式授勋的骑士,如果真起了冲突的话,少爷你恐怕……不擅长打架吧?”
爱丽丝明显还是很为少爷的自尊心着想的,说少爷是“战五渣”还要拐个弯。
夏离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他有多能打?”
“唔…”爱丽丝又陷入苦思中,良久之后说道,“差不多有四分之一个康斯坦丁先生那么能打。
夏离的表情顿时也苦涩起来:“能用康斯坦丁做计量单位,看起来也够能打了。
斯坦丁这样的战斗力,两百个夏离捆起来都不够看。如果朱庇特能够顶得上康斯坦丁的四分之一,岂不是说他一人能打五十个夏离?
“不行,这日子没法过了啊。”夏离有些忧心忡忡,“我还有其他情敌么?”
”同样在追求晏小苏小姐的人,还有柯尔·奥兰治子爵”爱丽丝停顿了一下”的儿子,麦克斯维尔。“
说话不要大喘气……
夏离无力喘息,爱丽丝却忍不住偷笑。
麦克斯维尔是奥兰治的长子,在去年进入了长者信仰学院之后就成为学生会的会长,而且能够和朱庇特的纯血社分庭抗礼不 容小看。
夏离吞了口唾沫,低声问:“他能打么?”
不能,他将所有针对他的决斗都推掉了,推不掉的就装病在床,或者干脆不去参加。
听到这里,夏离松了口气,但接下来的话就让他把心又提起来。
“但麦克斯维尔还有一个外号叫做毒蛇。去年朱庇特不在时,他发起会议,足足卡了纯血社一年的预算,并且将纯血社活动场地的租金提高了五倍。等朱庇特归来时,纯血社几乎快要倒闭,而纯血社的副社长也因为屡次酗酒裸奔,闯进女子公寓而成为学院史上第一个被开除的纯血社成员。
“…………”
里,夏离仿佛已经看到明刀暗箭笼罩在自己头顶,还没入学就得罪了学院的两大巨头,作为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而且胸无半点坏水的新晋公爵,他觉得压力很大。
”剩下的还有谁……一并说出来吧”夏离有气无力地躺在沙发上呻吟。
还有西庇太公爵的教子,逆十字教会未来的大教长,雅格。”
夏离愣了一下,又想起那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邪教教主,忍不住觉得心口发凉:“他也是我的情敌2”
“不是,教士是不能结婚的啊少爷”爱丽丝叹了口气,不知道要怎么跟少爷去恶补常识才好了,但西庇太公爵是嫌疑最大的—个,因为逆十字教团不是依靠教众的捐助生活的,而是依靠毒品和军火走私……老公爵死之后,你就成了他们的目标,现在他知道您选择进入学院读书,竟然将自己的教子也同时派到学院去做代理神甫,明显是针对您来的。
夏离听完之后,坐在沙发上,仿佛看到一片灰暗的未来将自己笼罩。
三个仇人,一人是收拢了百分之九十精英的学院的社团:纯血社的社长。一个是不择手段,如同毒蛇的学生会会长,还有一个成为学校教堂的代表人,负责牧养学生里超过百分之七十的信徒羔 羊……这还玩什么呀!
夏离沉默良久,心中泪流满面。他忍着哭叫的冲动抬头:“我能不去么?”
”恐怕不行。”爱丽丝柔声安慰,“不过少爷你不用担心,我会陪着你一起去的,。”
夏离疑惑地问:“不是说不让带侍从么?”
”我是作为学生考入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前几天刚刚到,和少爷你—样,都是生物系的新生”爱丽丝狡黠―笑,“以后我就是您的同学了”
下午茶时间过后,爱丽丝开始打扫房间,并且为他整理入住学院之后的衣物。
夏离坐在沙发上看着少女纤细的手臂在阳光下挥舞,阳光照射着她白皙的肌肤,肩头的长发在清风中微微飘起。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后面的无暇分心,这些日子以来事情太多,导致他到现在才忽然发现,爱丽丝也是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啊。
她穿着白色蕾丝边的女仆装,轻声哼着歌,像是期待着即将到来的学院生活。可夏离看着她抱起衣服的背影忽然有些愧疚,或 许,如果没有主仆这一根无形锁链将自己和她束缚在一起,恐怕她永远者不会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吧?
”爱丽丝,做贴身女仆,真的没关系么?”夏离低声问。
”嗯?”工作中的少女扭过头,“少爷是要说什么?”
”我是说,那个…女孩子都是有自己生活的吧?”夏离挠了一下头,低声说,”每天陪着另一个人,就连睡觉都在他的卧室外面,还要照顾他,给也洗袜子洗衣服……很麻烦吧?”
”不会啊”爱丽丝懵懂地摇头,“少爷的衣服都是由专人去洗的,我只是负责整理,工作很轻松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夏离挠了—下头,”其实你是很好的姑娘啊,你都自己―个人考上了学院,你可以拥有自己的生活的,没
必要为照顾我牺牲那么多东西。
爱丝低笑起来,她弯下腰,精致的眼瞳凑近了,看着夏离有些慌乱的眼睛,蔷薇一样的味道在她的长发之间散发开来,令 离的鼻子和心里有些发痒。
她看着少年的眼睛,微笑着:“我就是为少爷你而生的啊,做贴身女仆也好,做一个普通的佣人也好,只要能够待在少爷身旁, 我就心满意足了。”
第一次被一个女孩子这么认真地注视着.夏离有些心慌地想要逃避她的眼神,低声问道:“真的没问题??”
“没有”她微笑着,就像是能够听到少年胸腔里有些不安的心跳声,挽起了额前细碎的长发:“因为少爷是个好人。”
没等夏离开口,她后退了两步,轻轻地提了―下自己的裙摆:我去把衣服送到洗衣房。
说完,她就小跑着走掉了。
夏离愣愣地看着她的长发在风中飘起,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爱丽丝,你别把我的拖草地收走啊!熟传来少女的低声惊呼,夏离低头,看着地上两只光秃秃的脚丫子,忍不住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