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内一片漆黑,夜子墨轻轻甩手便点亮了墙壁的烛灯。
门后的密室门关闭,牧衣被眼前一幕震撼住。里面别有洞天的超乎自己的想象。
一群大大小小的石柱树立在前方,令人不敢随意走动。周围数道模样相同石门环绕着密室,在烛火的映衬下,石门清晰的展露在眼前,每个石门上都清晰的雕刻着夜凌阁三个大字。路的那头不知通往何处。
牧衣整个人身临其中直觉恍恍惚惚。夜子墨比他想的还要神秘。
一直带路的夜子墨忽然转过了头,道:“阿衣,你知道家破人亡什么滋味么?”
不待牧衣回答,夜子墨回道:“我经历过。家破人亡,父亲惨死在面前,无能为力。”
牧衣听着夜子墨的声音,悲凉,痛苦,寂寞,仇恨全部包含其中。整个人是那样的无助。
她仿佛感受到他的痛苦。她想安慰他,可她现在无论说什么都像鸡蛋撞石头般,没有一点说服力。
她想放弃,但她又不能放弃,终于等到夜子墨告诉她真相的这一天。一旦放弃,以后再想知道或许会比在地球上看到流星雨还要难上加难。
她要继续听下去,夏侯牧衣一遍一遍的鼓励自己。
“发上了什么?”
“那一年,我六岁,天下刚太平不久。一切都还是欣欣然的样子。我永远记得我生辰那天。”
牧衣咯噔一下,生辰,生辰。乐极生悲还是飞来横祸?
前尘往事:
夜子墨六岁,即正新二年。
“娘,娘。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母亲抚摸着自己的孩子,笑道:“陌儿,哥哥生病了不能回来。不过可以期待哦。”
原是夜子墨的父亲夜天早就与夜君修书一封“君儿,六月六,勿回。切记,保护好自己。等为父消息。”
夜君幸运的躲过这里发生的一切。
这也是夜子墨后来才知道的。其实各方早有打算,只是人算远不如天算。永远都是家贼最难防。人心最难测。
“哥哥生病,陌儿要去看哥哥。”
“等哥哥好了,我们再一起去探望。好么?”
“陌儿最听话了,哥哥快快好,我们一起去。”圆滚滚的小男孩,稚嫩的说着现在看来完全不可能实现的话,那样让人意难平。
门口传来声音:“陌儿,看为父给你带的什么礼物?”
夜子墨听到礼物两眼眼放精光,从母亲的腿上蹦了下来,直接奔跑到夜天身边。
夜天看见他,高兴的把他举高高。
夜子墨拿起礼物,专心致志的拆起了礼物。
夜天看着夜子墨,忍不住嘴角上扬道:“盼儿,你说今天会怎样?”
“过了今天,我们一起去接君儿回家。”
夜天紧紧搂着盼儿,内心说不出的不安。
夜子墨手中拿着爹爹送的木剑,欢快的与男孩们玩耍着,今天是他的生辰,他已经高兴的不得了。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夜府上下同乐,厨房里也是热闹非凡。
白冰机缘巧合下被夜子墨的母亲所救,成为厨房里帮忙的丫鬟。平时为人冷冰冰的,众人都不是很喜欢她。
大壮是独树一帜的个例,本人傻里傻气,憨厚老实。却很喜欢找白冰。夜府上下几乎人尽皆知。
但是就是在那一天,白冰趁所有人不备走进厨房。
府内上下所有的饭菜,全部下了化蝶毒。包括夜子墨那碗长寿面。所有的东西都没有放过。
卧房内,白冰等人将美味佳肴悉数端了上来。
夜子墨欢快的跑到餐桌前道“谢谢姐姐们。”
一个美娇娘高兴的回答道:“小少主,嘴皮甜煞我了。”
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夜子墨母亲打理的府内井井有条,本就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尊卑体现的也不是很明显,众人说笑声汇聚一片。
众人退下后,夜天喊夜子墨的两个小跟班上桌吃饭。少风与少雨本来还有些不自在,扭捏着站立在原地。
盼儿道“要我喂你们么?”
两人连忙手忙脚乱的上桌。
夜天道:“还是盼儿厉害”。
盼儿将长寿面端到夜子墨的面前道:“尝尝为娘做的长寿面。今年有没有变化。”
夜子墨出溜一大口,吃的满嘴都是幸福的味道。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了。感觉自己满足极了。哥哥没有回来的事也忘了。
”
夜天看见自己儿子,这样满足,对盼儿道:“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盼儿点点头,吃下夜天夹给他的饭菜。
夜天酌了一杯酒,刚刚送到嘴边,察觉酒味不对。
顿时脑袋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喊道:“不要吃了!”
说罢桌上的人皆是一惊,停下手中的动作。夜子墨惊得咬断了长寿面。
盼儿问道“酒有毒?”
夜天凝重的看着盼儿。盼儿将酒放置到鼻尖,轻轻一嗅,也是一脸凝重。
昔年她在罗刹待过,化蝶毒无色无味,却唯独和酒混在一起,会隐隐有股烧焦的怪味,一般人察觉不到,即使是武功高强的人,也多察觉不到。
如今这般,岂不就是“化蝶毒。”
夜天想的更加深远。如果所有的饭菜都有毒,整个夜府基本全军覆没。那另一边的围剿,不知又有什么变故。忍不住脸色又凝重几分。
夜子墨隐隐感觉些许烧灼,热的直流汗,对母亲道:“娘,我好热。”
众人之中,夜子墨武功底子最差,年龄最小,吃的最早,中毒最深,发作最快。
盼儿听到耳里,急在心里。
夜天道:“少风,少雨,关上门,守住门口。”
不待过多言语,直接抱起夜子墨把他放到床上,为他运功疗伤。不是疗伤,是吸毒。
盼儿急的直流眼泪,忙阻止夜天道:“不要”。
“盼儿,你是要让我们两个都走火入魔么?”
盼儿停住手里的动作,一直哭泣着。
运功结束,夜天探了夜子墨的脉松了一口气。
夜天喊道:“盼儿,过来。”
盼儿直接冲进夜天的怀抱,刚要说什么,直接被夜天在身后运功吸毒。
“听话。不要动。”
接连着夜天救治了在场的所有人,除了他自己。他的嘴唇已经发青,脸色比即将登天的老人还要难看土色,一口黑血喷了出来。直接将被子烧出了个窟窿。人之极限,不过如此。
夜子墨直喊:“爹,爹,我们找大夫。救你。娘,我们找大夫去。”夜子墨不停地哭喊着。
“走,快走。”
盼儿头一次如此决绝的道:“我不走。”
盼儿轻抚着夜天的滚烫的后背,看着哭泣的夜子墨道:“陌儿,不要报仇。”说罢,将一块玉佩塞到夜子墨的怀里。
“少风,少雨,带他走。”
夜子墨哭喊得撕心裂肺,道:“不,娘,我不要。”连蹬带踹的往回冲。
盼儿伸手抽了夜子墨一巴掌道:“你爹教你的都忘了么?走。敢往回走,你就不是我儿子。”说罢,抹去夜子墨满脸的眼泪。
夜子墨被那一巴掌抽醒了,直接被少风和少雨拽入密室,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
夜天终于坚持不住,到了下去,浑身上下如同在烈火中烧烤着。整个人逐渐发出烧焦的气味。
盼儿紧紧抓着夜天的手,仿佛不知热似的。
“你陪我干什么?”
“一起死,我愿意。”
卧房的门被撞开,迎面走来两女一男。都是盼儿的老熟人。
“白冰,我好心救你,你却恩将仇报。”
蝶衣看着眼前恩恩爱爱的一幕,冷笑道:“盼儿妹妹,你是真蠢还是假蠢。”
无面看了蝶衣一眼,蝶衣停下更恶毒的言语。
无面笑道:“师妹,别来无恙。”
“大师兄,我从来没有想到你会这样做。”盼儿透着满眼的失望与后悔。
无面受不了这种悲悯的眼神,道:“你认为我是什么样。”
“你一直是我的大师兄,从小疼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无面道:“我对你的感情,你不知道?”
盼儿当时离开大师兄,就是感觉到大师兄看她的眼神越来越炽热,动作也越来越亲昵,完全超过一个大师兄应该做的,并且不认同罗刹的行事风格。感到害怕,才在感觉自己回报给大师兄的恩情都报完后,匆匆留书一封逃走了。
她怎么会不知道。
“师兄,情感是你情我愿的。我是喜欢师兄,我也喜欢师弟。”
蝶衣直接道:“夜陌,不见了。”
无面森冷的道:“师妹,你骗了我。”转头对蝶衣道:“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夜天瞪着猩红的眼,听见要对陌儿不利,仿佛要冲上去拼命。
无面看着夜天笑道:“你要杀了我么?来呀!废物。”
无面没有想到盼儿从被子底下掏出一把刀,直接架到无面的脖子上,道:“谁敢动,我就杀了他。”
蝶衣与白冰停住脚步,纷纷不敢动弹的立在原地。
无面收回笑容,问道:“你要杀我?”
“你杀我丈夫与孩子,我不该杀你么?”
“你不记得是谁在雪夜把你捡起来,谁把你养大,谁把你带入师门了么?”
“是你。这不是你胡作非为的理由。我不会杀你,你放他们走,行么?大师兄。”
盼儿心慈手软了一瞬,只见一阵风吹过,手起刀落,盼儿被无面牵制在怀里,点了穴位,动弹不得。
夜天怒吼:“放开她,放开她!”着急的从床上滚了下来。
无面根本没有理会夜天的怒吼,:“追。必须死。”
无面用世界上最温柔的言语说着最凶狠的话道:“日月堂堂主,你能做什么,狗屁都不是。”
说罢,直接亲吻上盼儿的嘴唇,舌头翘入进去。盼儿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无地自容。
他的大师兄已经偏执到让人可怕的地步。
夜天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子受辱,无能为力,喊道:“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一口黑血喷了出来,整个人浑身上下越来越红,烧焦的气味越来越重,痛苦的表情几乎要扭曲。白冰在远远地对面都能感受到他极速升温的温度。
盼儿闭上眼,留下眼泪。他的丈夫,他的丈夫啊。
无面笑道:“来呀,哈哈哈。”
众人在夜天爆体而亡之前,纷纷撤离出去。白冰只听到蝶衣关上屋门,屋内传来一声巨响,随后整间屋子传来血肉砸到地上,砸碎瓷器的声音。一个人直接炸的连骨头都没有完整的,彻底的粉碎殆尽。
一阵阵浓烈的血腥味混着烧焦的气味传来。
盼儿被无面挡在怀里,感受着全身炸裂的疼痛。疯了一般的狂流眼泪,浑身打起了哆嗦。
无面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颊,像是呵护珍宝一样。
盼儿恶心至极,直接要吐。
蝶衣递给白冰一颗药丸,两人纷纷吃下,再次入内。
眼前一幕白冰触目惊心,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每一处地方都粘着那个人的血迹,血肉,有的甚至能看到骨头的碎渣。整个屋子笼罩在一片血濛濛的空气中,森然可怖。闻到更加浓郁的气味,踩着那个人的黑血,白冰整个人直接吐了起来。
蝶衣道:“没用的东西。”
好多地方直接变成黑色,木头被腐蚀的缺边少角。密室直接呈现在他们的眼前。
白冰强提精神,跟着蝶衣追逐而去。
无面似是对盼儿道:“你要看看他么?还是不要了吧。”整个声音回荡在白冰身后,白冰不停加快脚步远离这里。
如今想起来,永远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