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郎终是担心牧衣着凉,把牧衣带到屋内,点燃蜡烛后,才细细道来那些往事。
至于少风,自然是回屋睡觉了。他不只是因为夜晚不便入内,更是因为他的表演已经演完,改谢幕了,剩下的便是阁主的时间了。
墨郎缓缓道来两人的相识,相熟的经过,说来当真是一段不解之缘了,或许对上官柔来说,墨郎便是上苍派给她的依托,是她的唯一。
那一年,我父母先后病逝后,夜家家道中落,少风与我不得不背井离乡,来到京城谋求生路。也是那一年,我第一次遇见柔儿。
那一天,天很蓝,天气很好,她就静静的站在尚书府的门口,穿着一件黄色的绣花群,小小的,小心翼翼的看着那群孩子玩闹,小小年纪有着不属于那个年纪的安静。后来我也经常看到她在家门口自己一个人闲逛,从没有看到过她与其他小朋友玩耍,尽管她的眼里满是艳羡。
我那天好奇的问她:“小姑娘,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玩耍?”
她有些害怕的回答道:“衣服不能脏,不能让父亲生气,挨揍。”
从那以后,我偶尔便会主动与她聊聊天,刚开始她还很害怕我。后来熟络起来,她便经常来找我玩耍。
我才渐渐知道,她父亲重男轻女,再加上她母亲为生她难产而死,父亲更加讨厌她,不悦便对柔儿动辄打骂,所以把柔儿□□的懂事又听话,不敢说一句不是。
父亲不管,府里没有人愿意管她。每当她挨打后,她来找我玩,我便会给她上药,上不到的地方,她便把药带回去自己上。
她的胳膊、腿上可以说是遍体鳞伤。棍伤、磕伤都有。
每当我上药时,不免看的总是有些触目惊心,问她“疼吗?”她总会摇摇头,一言不发。
牧衣听的五味杂陈,这便是为什么她初遇上官柔时,上官柔自言自语说“他以前也是这么关心我的”原因。又有谁知道,初遇时,她那一直喊的“疼”是不是在回应夜子墨昔日的关怀呢。
后来,两人都慢慢长大,她也还是经常来我的府邸找我闲聊,原本以为会这样下去。
慢慢的流言蜚语便传来。刚开始我们两个都并没有当回事。
只是后来有天,她捂着脸,失了往日沉静,直接跑到我面前。不待我拿出药箱,直接质问道:“你喜欢我么,你会娶我么?”
我当时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听的一震,什么都说不出来,更是没敢看她。
只听那边又问:“你只回答会与不会?”
我最终说了实话,道:“不会。”她听后便走了,直到她走,我一直都不敢看她,哪怕一眼。
后来我知道,那日,柔儿的父亲听到流言蜚语后,怒气冲冲的回家把她暴打一顿。也是那日,她第一次顶撞了她的父亲。
我知道后,很惭愧。从那之后,柔儿再也没有来过我的府上。
后来,听说她回家后,父亲又是一顿毒打,卧床半年进行修养,愧疚更甚。
自己无能为力的感觉真是差劲极了,我不能去看她,否则更会害了她。
牧衣听到这里大致明白那日上官柔究竟为什么那么崩溃了。。
直到后来,我们两个结婚喜讯公布于众。
我才再一次看到她,她来到府上,非常沉静的问我:“你喜欢的女子是夏侯牧衣,是么?”
我回答她:“是”
她笑着哭了:“我以为世界上是有人喜欢我的,可是我错了,大错特错,都是骗人的。哈哈哈哈。”
“没有,我喜欢你的,你是我最好的妹妹。”
柔儿道:“哈哈哈,我是活该么,凭什么母亲死要让我赎罪,父亲不高兴拿我发火,亲哥哥不把自己当人看,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她一出生就要什么有什么,爹疼娘爱,你们明明都不认识,连你都不能给我。我什么都没有,要你有错么?不,我不会放弃!”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牧衣的确很幸福。有人出生无父无母,有人几乎是无父无母,而自己父康母健,关键还很爱自己,她真的是何其幸运。
可是上官柔不知道的事有很多。
牧衣十岁被父亲扔到山林里独自采药,自己徒步十日走回。
十一岁父亲让她自己试毒解毒,毒药蔓延周身的疼痛让她夜不能寐。
十二岁父亲把她和莹儿丢到瘟疫爆发地,救治伤人。
十三岁两人身无分文,在外一年,自生自灭。
十四岁,在家没日没夜学习琴棋书画,哭也没用。
十五正式跟随父亲行医,不过半载,便升为人妇。
没有一个人的生活是一帆风顺的。她如今的所得,不说完全是改得,却也是问心无愧。
人不能只知道别人表面的风光,不知道背后的默默付出。哪里有那么多的幸运之说,多的是努力之后的所得。而且有的东西不是努力就会有所得的。
牧衣很同情上官柔,经她所经,觉得她承担了太多。命运竟如此捉弄于她。
说完这些,墨郎仍旧是苦着脸,皱着眉道:“阿衣,这就是经过了。你可了解了?”
牧衣说道:“知道了。可以的话,我想帮帮她。奈何多情之人生于无情之地。”
墨郎郑重道:“谢谢你,阿衣。”
牧衣笑了:“你不是说过,夫妻之间不必说抱歉的,那谢谢也是不可说的。”
墨郎有些不自在的又说:“帮柔儿不急于一时,寻常你还是离尚书府远些,那是一个是非之地。”
牧衣明了的道:“听墨郎的。”
一个小女孩都不放过,足见尚书府的人是多么的薄情寡义了。这世界上有些人,既然没有交集还是离远一些较好,否则容易玩火自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