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苏相索贿

李守贞和赵思绾已经灭亡了,只剩一个王景崇苦苦支撑。

原本他拉上二人,就是为了有所照应,但现在只剩他一个,郭威以逸待劳,他根本没有翻盘的可能。

可是王景崇不死心,他派人去蜀国请援军,为了活命,他已经上表投降蜀国,而蜀国也派出大将孟昶前去支援。

后蜀援兵行至宝鸡,为赵晖大将药元福、李彦从所败,赵晖包围凤翔,掘壕进攻,数以精兵挑战。

王景崇坚不出战,赵晖于是派千人伪装成后蜀军队,循南山而下,声言救兵至矣,王景崇相信,尽出精锐突围,赵晖设伏以待之,王景崇兵大败,从此不敢复出。

援军无法汇合,凤翔依旧孤立无援,眼看城里的粮食已经不够了,王景崇的心也沉到谷底。

“如今赵辉大军将我们围住,郭威在永兴虎视眈眈,诸位可有破敌之法?”

王景崇着急谋士,商量退敌的办法,局势变化的太快,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王景崇的智囊周璨道:“公能守此者,以有河中、京兆也。今皆败矣,何所恃乎?不如降也。”

王景崇道:“是我连累了你们,然而事急矣,我想要尝试一下,万一可以逃脱呢?

吾闻赵晖精兵皆在城北,今派遣公孙辇等烧城东门伪降,吾以牙兵击其城北兵,逃脱不成而死,总比束手就擒强。”

周璨认为可以试试,于是王景崇依计行事,但天亮后,公孙辇刚焚烧东门诈降,王景崇已与全家而死。

至此凤翔告破,三藩平定,郭威得到这个消息,并没我太意外。因为他以逸待劳,等的就是这一天。

如今距离郭浩告假已经过去一个多月,王景崇没有让他等太长时间,郭威打算班师回朝了。

“报——督帅,有洛阳来的书信,是军师写的。”

“哦?拿过来我看看。”

亲兵递上书信,郭威打开一看,笑道:“这小子,回家我不消停,竟然和王守恩对上了。”

郭威摇了摇头,也没觉得有多大的事,这次平叛郭浩功劳不小,回去后可以给他一个主事干干。

押衙统领是军中的官职,是他的亲卫,而主事就是枢密使主事,也就相当于他的秘书,算是一个文职,需要朝廷任命。

郭浩此时还不知道郭威的消息,这一个月,他一直在组织商人们搞活动,大力发展经济。

江南的货物源源不断地来到洛阳,为了保证商道的通畅,他还找了一次赵弘殷,让他出面协调了一下沿途的州郡,让他们出面剿匪。

要说那些山贼土匪,其实也都是可怜人,只是他们为了活命,不惜杀害别人的性命,这样就有取死之道了。

第一个收益统计出来,三十家店铺不过三千多贯,其中有两千贯要给王守恩,王守恩什么都没做,就拿了两千贯钱,觉得这样做也不错。

“很好,保持下去,以后每个月只要有这个数,我就不会为难你们!”

“是。”

郭浩客气的答应了,就等着郭威大军回来,哪成想他这边的钱财刚送出去没几天,陈记杂货铺来了一个人。

“你就是郭浩?”

郭浩听出来人口音是汴梁的,而且如此趾高气扬,不是朝廷的官员,就是那个官员的使者。

“我是苏相的使者,苏相听说你挺会做生意,每个月都给王章数百贯,王守恩上千贯,苏相想问问,怎么没有他的份?”

苏相的使者?

苏禹珪不是这样的人,那就只有苏逢吉了,郭浩也没想到消息传的这么快,这才第一个月,苏逢吉就知道了。

“这个……是在下考虑不周,不过我们给王章大人的钱,乃是支持国库用度,给王留守的,是洛阳的赋税。

但给苏相是什么名目,在下实在不知,还请使者提点一二。”

“你这是什么意思?”

郭浩冷笑着不言语,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他对朝廷的情况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

隐帝刘承祐时的后汉,国家政务由杨邠主持,他官拜枢密使、右仆射、同平章事,相当于国防部长兼任国务总理。

军事工作就由郭威主持,郭威当时官拜枢密使兼侍中,枢密使可以有多个人选。

史弘肇则主持京城警卫,他官拜归德节度使、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兼中书令,这一连串职务分别可对应于省军区司令、卫戍军区司令和国务大臣。

当时的国家财政是一个困难的差事,这事由王章主持,他官拜三司使、同平章事。

这四人都是刘知远时代留下的老臣,在中国历史上,他们都不算是有多大能耐的臣僚,品质也多有问题,但出于一种天然的责任感。

应该说,在五代时期,还都算是肯于对国家事务上心的人物,愿意干事,肯于负责,乱世中,这就已经十分难得。

史称杨邠做事“颇公忠”,能够秉持公忠之心,说他每次退朝回家,门下很少有私人拜会。

虽然诸道各州有人走后门给他输送馈赠,他也不拒绝,但他常常把自家用度之外的多余贿赂物资上缴国库,或转献给皇上。

此人贪渎有限。

郭威则平定三镇、抗击契丹,此时还没有二心,说郭威没有二心,是有证据的。

郭威在大臣中算得上老成。后来隐帝令他镇守邺镇时,他还兼着枢密使的职务,但大臣苏逢吉、杨邠等人都反对,可郭威在与隐帝辞行时,仍然推举了他俩。

他效法诸葛亮,给了隐帝一番忠告:

“太后从先帝久,多历天下事。陛下富于春秋,有事宜于禀其教而行之。

亲近忠直,放远谗邪,善恶之间,所宜明审,苏逢吉、杨邠、史弘肇皆先帝旧臣,尽忠殉国,愿陛下推心任之,必无败失……”

郭威看到了后汉的问题,这些见解虽然并不深刻,但切中时弊,更准确地为后汉王朝做了把脉。

后来的事证明,郭威很有先见之明。

史弘肇治理京师,虽然多有辣手,但居然也做到了路不拾遗,整个汴梁城,治安良好。

王章则殚精竭虑,在契丹大乱中原、平定三镇之后,国家财政无比紧张的年度,注意开源节流,集合点点滴滴的余利。

充实国库,几乎没有让国家各个方面出现银根紧张或供应短缺,虽然王章征收赋税手段苛刻。

譬如,以前曾有一个恶政:农家缴纳田税,每斛之外另外补交二升,叫作“雀鼠耗”,也就是将国库管理中的损耗转嫁到纳税农家身上。

王章则在这个恶政之外,加重十倍,规定每斛之外,再交二斗,称之为“省耗”。

二斗,就是二十升啊!他甚至制定更无耻的法令,施行公开剥削政策:以前国家钱币支出、收入,都以八十文为“陌”(一百),到了王章这里变了规矩,下令收入不变,仍以八十文为“陌”,但支出却改为七十七文为“陌”,也有个名称叫作“省陌”。

但他这类无道手段并不是中饱私囊,而是勒紧农民的腰带,维系乱世王朝运转,并且与后晋石重贵时期的“括率”比较,好歹还算是有规矩、比较轻的榨取。

就这样,朝廷除了皇室挥霍、颁赐文武之外,还能做到略有盈余,而陈家的钱财都被王章放到了国库。

因为有这些老臣的“公忠”做事,史称“国家粗安”。

和这些人相比,苏逢吉则没一点可取之处,苏逢吉早年跟着父亲做官,常代替父亲起草一些奏章文书什么的,刘知远召见他,觉得此人“精神爽秀”,于是做了官。

但种种迹象表明,苏逢吉不是一个好官,所以,郭浩根本不想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