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自己非常牛逼的人，往往是你的圈子太小。
星期一，是我到织女上市公司报道的第一天。
八点钟，清清老婆开车送我。
“军军，你怎么这么抢手呀？”她眼光明媚地看了我一眼。
“嘿嘿。不知道，可能我老婆漂亮吧。”
有人说：想知道一个男人的缺点，咨询他老婆；要寻找一个男人的优点，请教他红颜。在清清面前，哥们可不敢托大。
“呵呵呵，你就逗我开心吧。我才不信呢，还是我老公能力强，有本事。”
“保不齐是真的哦！没听别人说，看一个男人本事大小，得看他老婆的颜值吗？”
“呵呵，人家被你夸得不好意思了。老公啊，你说我怎么会这么喜欢你呢？”
“呵呵，那是因为我值得你喜欢啊！曾经问电风扇我丑么？电风扇摇了一夜的头，顿时感觉好多了。”
男人不禁夸的，一不小心就膨胀了。
“呵呵，我就是爱你的自信和幽默！哎，老公，你第一次看见人家，是什么感觉呀？”
恋人都喜欢互相追问第一次见面的印象，好偷偷地欢喜一场。
“哈哈，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呵呵呵，都想听。可以吗？”
“说假话就是没感觉。真话呢，怕你批评我。”
“呵呵，说嘛，我保证不掐你。”急切的神情。
“那我就说了哦。第一次见你是在走廊上，当时就想啊，什么时候能吃了你，那就幸福得要死了。朝闻道，夕可死嘛。”
但这不是真心话。那时候，哥们心里烦得要死，被前任绿化了，儿子学校又没落实，哪有闲心看别人家的春色满园。
“哼！不老实。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才不色呢。感觉人家就是空气，还爱答不理的，对吗？”
看看，清清老婆可不好蒙哦。其实，世上有哪一个女子好忽悠啊！因为爱着你的爱，没有岁月可回头。
见我沉默，她欲说还休：“老公，第一次送我回家，你是不是动心了呀？”
“那倒是。没看见那天晚上哥们忍得好辛苦哇！差点就坠入爱河。”
“呵呵呵，知道那晚上你走以后我的感受吗？”
“嘿嘿，肯定是五体投地，对吧？”
“老公聪明。当时就想：这个男人不简单，能坐怀不乱，必成大器。”
“呵呵，我可没你想的那么好，只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就不想伤害两个女人。还有，哥们最怕做选择题。唉！人世间最还不起的债，就是感情债啊！
为什么有的人一辈子难成大事？就是感情上太随意！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但是，折花容易养花难哪！于是陷入感情和良心交织的巨大漩涡，难以自拔。”
“深刻！老公啊，后来你怎么又那么大胆呢？”
“被前任抛弃了，哥们依然唱着单身情歌；加上黎明又刺激我，就想碰碰运气。不然，微朕的贵人还不被别人抢跑了啊？而你的温柔给了我最大的勇气。”看着她的脸，我动情地说。
感情不可能靠培养；一旦产生了，不勇敢表白也会轻舞飞扬。在杜鹃那里，我学到了什么叫后会无期。
“第一次看到你，上帝在我耳边悄悄说了四个字：在劫难逃。我不知道我爱你的理由，但是我知道我不爱别人的理由。”
“我觉得你越来越好看越来越年轻了，我都怕自己配不上你了。多亏有你，这个家才会如此幸福。”
“呵呵，老公，这辈子能认识你，真的很开心，也很幸运。我会珍惜你对我的好！”玉手轻抚我的脸庞。
“我比你更幸福！能有你的陪伴，来人间一趟，值得！”
“其实，能让一个女孩子死心塌地的，从来都不是钱财和外貌，是责任、是担当、是偏爱、是用心、是温柔。”
“你在说我吗？”
“呵呵，你呀。”
八点半左右，车到东山西路7号，公司门口。
吻别后，走进4楼财务部，看到里面有一个大办公室，我径直朝里走去。
“哎，同志，请问你找谁啊？”一个41、2岁的男人拦住了我。
厚厚的眼镜片，瘦削的笑容透着真诚、亲切和实在。身高170左右，穿着很普通的白衬衣，灰裤子，脚上棕红皮鞋上有明显的灰尘。头发没有打理过，左边是杂乱的一绺，耷拉在镜框边。
“哦，我是来报到的，我姓刘，名大军。”心想，费总应该通报过了吧。
“啊！想起来了，你就是？嗯，不认识！”他夸张的说法，都快把我逗乐了。
“呵呵，我是新来的财务总监。对了，费总呢？他没给你们讲吗？”虽然有一点小小的不愉快，但我很快调整了心态。你又不是名人，也不是什么明星，十几亿人，凭什么人家得认识你啊？
“呀！是吗？费总没说过。我是财务经理，你叫我小吕吧。请问你有清风镇的红头文件吗？”
虽然是个镇办公司，但人家也是地方国营，讲究上级任命的流程。
“不好意思，来得匆忙，也没问文件在哪。这样吧，你先带我去办公室，随后我去请费总过来宣布，好吗？”
“这？好的呀！请这边走。”
一个大大的开间，分左右两边。每边都是高高的挡板和隔断办公区。只能看到人头，坐得满满的，怕有2、30个。
吕建平告诉我，他坐在最左边隔断的最后一排。
最右边是财务总监办公室。吕经理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想想也是，财务总监已经退休几个月了，估计是空房间吧？
“啊！吕建平，你狗东西搞什么搞？唵，他母亲的，你为什么不敲门？唵，你母亲的不想混了吗？滚出去！现在，立刻，马上！”一个鸭公嗓子尖锐地狂嗥。
“呀！啊！哎！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费总您也在，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嗯，我什么也没看见。我滚，我滚！”吕建平像被响尾蛇咬了，急冲冲地往后退。
走在后面的我，赶紧往旁边闪了闪。
宽大的办公室里，最里面靠墙的地方是一个大班桌，老板椅上坐着雷霆之怒的人，赫然就是费总，费务亦。
“呵呵，费总您好！干嘛发这么大火啊？我还正说要去找您呢。”看他赧颜汗下，我很惊讶。
“啊？刘，大军，哦，你先出去，我和小戚研究工作呢。”看我不听招呼，还往里面走，人急了，“我说小刘，你懂不懂规矩啊？！我总经理说话不管用了吗？请你出去候着！别给脸不要脸的，非要逼我骂人吗？”
估计是他往里靠了靠，一个人从桌子衬衣扣子3颗没扣，白得耀眼的东西隐约可见。
女人，一个有点姿色的女人，年龄在28、9岁吧。
“小妻？还小妾呢。”后来才知道，这个女人是公司出纳小戚。
“哎呀，对不起！我这就走。哦，研究工作，你们继续，啊，继续。”靠，我的脸都臊红了。
出得门来，哥们狠狠地往地上呸了三下：“真邪门！”有人说，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会倒霉的。
“刘总监，你到我那里坐一会儿吧。唉！我怕是要走人了！”吕建平战战栗栗地请我往左边走。
“呵呵，费总一直这么强势吗？”初来乍到，还是先了解一下情况。
“唉！谁说不是呢？公司都叫他费一刀。惹了他，没一个有好果子吃！”
坐在吕经理的旁边，端着他递来的颜色寡淡的茶叶水，我没吭气。沉默是为了未来更好的发言。
“最不可思议的是：得罪他还可能落个充军发配，到最偏僻的厂里当会计的下场，若是惹小戚不开心，基本上就是两个山字重起了。这娘们儿可不像好人！真正的雕心雁爪。”
吕经理大约是认为自己无可救药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这个茶叶咋这么淡？是勤俭节约吗？”我喝了一口，问道。
“勤俭节约？阿拉发票报销的可是3000元一斤啦！”
“但怎么看都是再生茶啊！”
“请问什么是再生茶？”
“就是很少一点正宗好茶叶，加上大量回收的茶渣晒干后混装的劣质产品。”
“哦，咱们C国有些奸商真的比汉奸还该枪毙！假牛羊肉，假鸡蛋，添加化学药品的牛奶，国人的健康究竟谁在捍卫？相关部门眼瞎耳聋了吗？”
“呵呵，利益链嘛。慢慢来吧，总有一天会规范的！对了，茶叶是办公室采购的吗？”
“不是！小戚总包了，除了原材料是费总的亲信采购，所有办公用品都是能人小戚买的，费总还大会小会夸她可辛苦了！”
“我看到会议室和你们办公室全都是斑驳陆离，怎么不重新装修一下呢？这点钱应该不缺吧？”
“本来上个月就要装修的，但是小戚和费总儿子都在争这个工程，费总很为难，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一呵呵，就无限期延迟了。”
“这些不合理的事就没人管吗？”
“哈哈哈，谁敢哪？人家费大侠小舅子是镇长，据说马上要高升副区长了！唉，好好活下去，每天都有新打击。”
“那财务总监办公室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很惊异，为什么一个小出纳会鸠占鹊巢，轮也轮不到她这么奢侈！
“呵呵，费总说人家有保险柜，还管理着公司绝密档案。”
走过这么多单位，从没听说一个出纳竟然肩负着公司生死存亡的大事！
“那她月工资是多少呢？”
“哈哈，工资表上是不高，每月10000元吧。但是发票报销的有两样，一是保密补贴8500元；另外一项更可乐，奉献奖13500元。”
“那么你的月薪又是多少呢？”兴许人家上市公司工资就是高也说不定。
“加完加净，8750元。”吕经理苦闷地说。
“副总呢？”
“算上年终奖，平均17000吧。”
“知道了，保密哦！我什么也没问，你什么也没说，对吗？”
“呵呵呵，社会很单纯，复杂的是人。”
隔了会儿，小戚红着脸，张牙舞爪地扭过来宣布：“哎！费总叫你赶紧过去！他很忙，抽点时间安排一下你的工作！”
进到财务总监办公室，费总正费力地研究财务报表。
下马威！咱懂。
找了把凳子，我大模大样坐在他对面，像接受审判的人，耐心地等候着。
十几分钟后，费总终于从报表中发现了一夜暴富的捷径，自命不凡地训话：
“啊，这个！小刘啊，我要提醒你，领导没发话你是不能坐的，明白吗？没有规矩，何来方圆？唵！念你是个游击队员，咱正规军就不和你计较了！唵，对了，你有什么事啊？不知道我很忙吗？唵！”
厉害！三驾马车之一，成了你随意使唤的小跟班，还约等于丫环，粗笨活的那种。
“呵呵，费总你好！我是来报到的，请你安排办公室和近期工作。谢谢。”我冷冽地说。
“啊呀，你看我这记性！昨天明董打过电话，对对对，是该给你安排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是骡子是马，全看自己怎么溜达？要是干得不好或者滥竽充数，我一样可以提请政府部门免了你！毕竟我们是国有企业嘛！国资占了1.5%的股份滴！”
这已经上升到杀威棒的境界了。
“我会按照董事会的授权，尽好监督和管理的职责！否则不用你赶，我也会引咎辞职的。”哥们以退为进。
“其实，也没什么要求，这都不重要，只要你听话！我是一个光明磊落的汉子，绝对不会背后打黑枪的！还有，咱不说德高望重吧，在这半亩方塘那是一言九鼎的！
对了，鉴于小戚的身份特殊，作用贼大，你就委屈一下，先坐在她门口的高管位置吧！等以后有条件了，一定给你也安排一个单间，毕竟你和她是同样重要嘛！”
我传达室刘大爷的地位总算有了。
“小刘啊，你看我理解的对不对？如果我们把今年花的费用8735万元的8000万元，按照10年分摊，是不是就有7000多万元的盈利啊？那咱就可以评为清风镇一百强！嘿嘿，我可不图什么先进！有什么奖励都归你们，如何啊？”
我说费总怎么脸上笑出花了？
“这个，我还没看报表和明细账，等等看吧。”
“嗯哼！就知道你不配合的。别忘了，老哥我可是总经理。好了，你出去吧！我会让办公室给你安排一把我用过的老板椅。不用感激，只要你听话，干好工作就行了。去吧，我要思考公司未来15年的重大战略布局！”费总不耐烦地挥挥手。
“你可以高估你的手段，但请别低估我的智商。”我冷傲地回应。
才走出来几步，就听见门重重甩上的巨大分贝。
我传达室生涯开始了。按照职业谨慎和良好习惯，哥们不显山不露水，开始最近5年的财务审计。只有掌握了第一手资料，才能有的放矢，不是吗？
有些事情无须抬杠，表面服从偷偷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