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希的手中，面包的碎块仿佛活了一般，动弹了一下，很快，便缓缓的颤动起来。
最后，挣扎了地心引力的面包块艰难的缓慢的飞上了半空，摇摇摆摆的在掌心之上打着圈。
有希好奇的凑近，看着仿佛随时都会掉落下来的面包块，一脸疑惑的说道：“好像，很容易的样子呢……”
“还差得远哟，这才是刚刚开始呢。”因帝科斯一脸淡定的摸了摸有希的头发：“不要骄傲哟。”
有希认真的点头：“嗯……”
而因帝科斯无声的扭过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恍惚。
虽然是零级的魔法伎俩……但是，学得未免太快了吧？
虽然其中有因帝科斯言简意赅的教授，但是有多少魔法学徒要经过长年累月的学习和抄写卷轴，如临大敌的谨慎操作才能勉强释放出的法术……
为什么一到了有希的手里，就变得这么简单得令人绝望呢……就连基础的法术知识培训都没有听完……
“呐，有希，你以前真的没有学过魔法理论么？”因帝科斯认真的问。
“学过哟。”有希从空间里抽出一本看起来儿童风格十足的单薄书籍，封皮上写着《魔法学习从童年开始——就连小孩子都能够看懂的魔法》……
名字这么奇怪的书……恐怕就连主神那里也没得卖吧？究竟是谁弄出来的？
因帝科斯接过书，随手翻了一遍，发现里面除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魔法童话之外，只有一个就连冥想都算不上的锻炼精神力方式……
“幻想有一白色的只羊从栏杆上翻过去，然后又有一只黄色的羊从栏杆上翻过去……最后有一只绿色的羊从栏杆上翻过去……”
这明明就是一本睡不着的时候教你怎么数羊的书啊！而且在一般世界，羊有绿色的么！
一本书几十页里面，超过三十页是写各种颜色的羊用各种奇怪的姿势玩一百一十米跨栏……
这种莫名其妙的书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还有，剩下的四十页全都是配着各种怪异插图的魔法童话……
可是，这些童话的内容未免有些太残念了点吧！
题目叫做‘电影爱好者的血泪史’的童话，内容是一只长得很丑的大猩猩如何闯进一个电影爱好者的家中砸掉了他辛苦收藏的蓝光DVD还有家庭影院……
题目叫做‘大猩猩被殴打的故事——队长篇’，内容就是一只大猩猩被惨无人道的瞎子队长殴打的过程……
题目叫做‘大猩猩被殴打的故事2’，内容……咳咳，就是上一篇的续集……
这个令人残念的童话系列一直写到‘大猩猩被殴打的故事19——蛇魔篇’……
除此之外，还有金色头发的骑士大姐姐的故事，黑色头发的黑化姐姐的故事……笑起来很阴森的瞎子哥哥的故事……
而且，插图明明就是简笔画啊！
因帝科斯越看越忍不住想要撕掉这本书，可是也情不自禁的觉得，大猩猩被殴打的故事确实挺有意思的，每次被殴打的时候都好有意思，再配上喜感十足的插图……
在书的扉页上，用少见的端正态度和歪歪扭扭的比划写了一行字：“有希生日快乐，这是只给有希一个人看的童话故事。”
“这究竟是什么书啊……”
因帝科斯看着那些歪歪扭扭自己，忽然觉得那些字迹忽然开始如同活物一般的运动起来，最后在恍惚的视线中，那些不断游动的字被分拆成各种各样的笔划，最后组成一张傻笑的脸，还有一行黑色的大字：不是有希，不准看，看了掉理智点。
下意识的，因帝科斯猛然将张开的书页合拢，有些微微不适的喘息着。
他捏着下巴想了片刻之后，坐在地上，将那一本薄薄的书放在面前，双手抱胸，认真的思索着什么。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些凌乱的字迹和根本就毫无逻辑可讲的童话根本就是表象。
这本书真正的内容，是在书写的时候，随着笔者的意志而融入笔划和书中的什么东西。
可以说是意志，也可以说是包含了什么东西的残缺灵魂。
依稀有一种熟悉感觉的因帝科斯闭上眼睛，回忆着自己感觉到的气息，仔细的分辨能够解析出来的任何痕迹。
“《所罗门的小钥匙》、《七十二柱魔神》、《法之书》……”
直到最后，他眼睛缓缓睁开，里面所包含的魔法书的精意，一共有十万三千种之多……
当初作为‘禁书目录’而存在的因帝科斯所记下来的原典全都被囊括其中，甚至他在进入主神空间后才彻底解读的亚雷斯塔的《法之书》中的精髓也包含在里面。
而且最后数羊的精神锻炼方法，更包含了类似东方仙人的精神修炼法……
正是了解了这一点，他才觉得不可思议。
那些原典中的所包含的理论或许非常精深，但是彼此之间互相抵触的地方却相当多，因帝科斯就曾经利用过其中的理论来强制吟唱，攻击敌人术式中的矛盾之处，进而不动用任何魔力的令敌人受到重创。
这就是魔灭之声。
能够找出其中互相矛盾抵触的地方并不困难，但是究竟是什么人才能将所有矛盾的理论通过一种无法解释的逻辑来完全包容呢……
当初的自己确实有条件做到这一点，但是在这之前，自己就会彻底的疯掉。
最不可思议的，是书写者竟然将其中所有原典中对于人类身体和灵魂有害的‘精神之毒’彻底的抽出来，只剩下纯净的精髓，再通过字迹灌入这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里。
不论是哪一个环节，都充满了不可思议。
付出了那么多心力，仅仅是为了编写这么一本让人初步了解魔法的入门级书籍。
完全是为了有希量身打造的内容，换另一个人来翻看的话，可能看了没两行就会瞎掉眼睛，严重的话甚至会成为疯子。
得不偿失、小题大做都已经没法去形容这样的行为了——就像是用整个国家的黄金储备去建造一个乡镇级别股票交易所……
已经奢侈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最后，他将书翻了过来，终于在书的背面找到了作者的署名——梁公正。
下面还写着一行小字：春妮幼儿园系列教材，全国各处青山医院均有销售，售价：三千个奖励点。
“这个东西，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因帝科斯挠着已经乱糟糟的长发，将那一本书还给有希：“简直……太……”
他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了。
有希接过小册子，一脸懵懂的说道：“这个是昨天晚上，通过快递送到有希房间里的哦。”
“爸爸说，这是一个叫做梁公正的叔叔送给我的。”有希露出纯净的笑容：“虽然没有见过，但是能写出这么有意思的童话的，一定是一个好人呢。”
“队长哥哥也说，虽然公正叔叔有时候不大靠谱，但是关键时候是最让人放心不过的人啊。”
有希回想着父亲和哥哥姐姐们的无语反应，再次低声的笑了起来，笑容纯净而美好。
倾尽一个世界的魔法理论为有希编写出作为生日礼物的教材，普天之下，哪怕是在主神空间中，也只有这么一个例子。
花了一个月时间，通过自己编写的《终末之书》，彻底毁掉《魔禁》世界魔法理论基础的那个疯子，又花了半年的时间将带来末法时代的《终末之书》逆转，写出重生的《启示录》。
最后打着哈欠，在书的最后一页写上自己的名字，用带着星星图案的包装纸裹好，在生日即将过去的最后一刻寄到她的手中。
因为大猩猩的女儿是个好孩子，好孩子过生日是要送礼物的。
※※※
依旧是在并不算华丽的房间中，第四次牌局开始了。
依旧是毫无逻辑可言的规则，看起来像是斗地主、德州扑克、拖拉机外加扎金花掰碎后融合在一起后又胡乱添加了莫名其妙的规则进去。
往往在你认为自己已经了解了规则的时候，一张毫无逻辑可言的牌就会令你吐血的发现，还有新规则等待着你。
总之，这种一丝秩序和逻辑感都没有的牌局，简直无法理解。
不过两个参与者似乎都乐在其中，非常默契的添加着新规则，破坏着旧规则……
数千张纸牌在桌子上堆起了高高的一座小山，偶尔还可以看见麻将和牌九骰子的踪影。
桌子前面的是表情愉悦、皮肤黝黑的瘦高个男人，笑容惬意而深邃，缓缓的扔出了决胜的牌。
就像是知晓牌局的胜负，堆积成小山的派队猛然垮塌，毫无理由的飞上天花板，又飘飘洒洒的掉下来。
偶尔可以见到红桃张大嘴巴撕咬着方片的身体，又被黑桃和梅花联合起来被咬成纸屑。
数不清的扑克牌，便像是数不清的妖魔。
没有如同往常一般欣赏纸牌们的撕咬，阴谋之主低声的说道：“我的学徒，你又输了呢。”
“哦。”梁公正松开手掌，任由不断发出尖叫的扑克牌扑进那一场浩大的厮杀中，困倦的打了一个哈欠。
他漫不经心的问：“还有事没？看你的表情跟憋了一坨屎一样的难看。”
对于学徒行为不以为意的长者笑了起来，露出一行闪亮的白色牙齿：“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将那本童话送给那个小孩子呢？”
“就连你的老师都无法理解那样奢侈的行径呢。”
“你不懂的……”
在桌子的后面，头发乱糟糟的年轻男人蹲在椅子上，抬起带着黑眼圈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掌纹，低声说道：“因为啊，流雪最喜欢小孩子了。”
“所以，我也最喜欢小孩子了。”
长桌前面的黑人再次露出愉悦的笑容。
你在幻梦中挣扎的姿态，真是绝好的歌舞。我的学徒，继续向噩梦深处堕落吧。
当你能够将世间都化作你那荒唐的幻梦，我便将最污浊黑暗的王座送给你当毕业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