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茶羞红了脸,水河与千珊在一旁偷偷憋着笑。
不远处的吕寻,憨憨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绯红,有些不自在。
宁南忧故意拉长了语调笑道:“哦...我本以为,承中那样的性子,是不会讨女子喜欢的,原来还有人惦着?”
他取笑着。吕寻瞧着红茶在一边,有意无意的朝他看来,一张脸色通红,小手抓着门框,似乎众人再说一句便要逃走似的,于是急急忙忙道:“主公!属下好歹亦是个铁血男儿...怎么就不能招女子喜欢了?”
他生怕这姑娘被自家主公说的跑走,谁知自己说出的话却令红茶更加难堪。
只听见红茶啐了一声道:“男君女君尽管笑话奴婢!谁说奴婢喜欢吕将军了!”
她跺跺脚,提着手中那份原本准备给吕寻的食盒,转身便跑了出去。
吕寻急了,有些懊恼,拍了拍自己这张笨嘴,遂即追了出去,边追着边喊道:“红茶!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远远的,听见红茶恼怒道:“将军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还是主家的婢女,将军又没娶我,作甚要我留下来别走了?这话传出去,将军是要毁了我的名声!”
吕寻又笨嘴拙舌的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红茶!”
看着这二人一前一后从校场中跑了出去。
里头一行人哈哈笑了起来。
宁南忧揽过江呈佳的腰身打趣道:“红茶这脾气是愈发的像你了。”
这主仆二人虽身板一样的娇弱,脾气却是烈性,平日里看上去温婉,一到惹怒了她们的时刻,发起飙来也是他们不堪忍受的。
他心里泛着嘀咕。
江呈佳却捉住了他这句话,眨眨眼道:“我是什么脾气呀?二郎?”
宁南忧一僵,立刻打着哈哈敷衍了过去:“还是莫要在门前说了...咱们进屋吧。”
见他急忙转移话题,江呈佳挑挑眉继续道:“二郎是想说我...身为女子却彪悍至极吧?”
听她凉飕飕的话,宁南忧脑门一凉,立刻解释道:“哪里的话?阿萝平日里温婉柔情,哪来的彪悍?谁那么没有眼力见?”
他胡扯着,话语颇为好笑,引得千珊、水河乃至周源丞传来一阵阵笑意。
不过,说起来,宁南忧哄人的本事倒是比那吕寻强了许多。
江呈佳满意的点点头,便提着食盒,催众人一同朝校场后头的军营大帐去了。
恰好她在府中用了膳过来,但千珊又为她多备了一份,本是打算让她同宁南忧一道用膳,此刻见周源末在这里,便将自己的那一份给了他。
几人笑闹不断。用完午膳后,江呈佳才低眸转而说起了京城之事。
“我猜...君侯已经晓得...邓元私宅爆炸一事。”江呈佳趁着千珊与水河收拾碗筷时提到。
宁南忧神色一顿,有些小心翼翼道:“你也晓得了?”
江呈佳见他一脸担忧害怕的看着自己,便笑道:“你作甚这样害怕?”
宁南忧一怔,这才反应过来,江呈佳应不知他命人毒死施安一事。江呈轶也应不会将此事告知已有身孕的妹妹,他的担忧显然是多余的。
施安多年来虽然替宁南昆行事,但好歹都有自己的底线,并未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说起来,他也算是个无辜之人。宁南忧心底明白,可总是说服不了自己,觉得施安多年来愚忠于宁南昆,保不准手中也沾有常猛军的数万军兵的鲜血,便觉得他亦不可饶恕。
然则他晓得,江呈佳并不是这么看的。她后来曾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提过施安此人,言语间似乎有为他辩解之意。她并不在意当初被施安俘一事,觉得若不是宁南昆拿着他的父母妻儿做要挟,施安断然不肯做出这样的事情,然则,就算如此施安在将她掳走时,也是小心相待,生怕伤了她。还说当初宁南昆想要强娶她时,身边那些想要帮助她逃跑的婆子女使,便是施安派来的。
于是,他瞒着她,与江呈轶联手,欲毒死施安,并以此事,来进行接下来的计划。
此刻乍然听见她提及邓元私宅,心中自然是有些心虚的。
却不知江呈佳早就知道了此事,虽她心中因他此举发寒,然而,兄长与她早做了安排。寻找的死囚,乃是凡人命簿上本应归天受惩的十恶不赦之人,还答应那人好好照料其父母妻儿,这才避去了施安一死。
江呈佳也理解宁南忧这样做的理由,邓元急于立功,欲审施安,找出淮王宁铮的罪证,好加深自己在魏帝面前的威信。施安一死,的确是一把割裂魏帝与邓元之间的信任的利刃。她不断用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并始终相信,宁南忧答应过她的话不会食言。他曾有意无意地表示要对施安下手,并且在她面前立誓,此事之后,不再伤及无辜之人。
在信与不信徘徊之间,江呈佳选择相信宁南忧的誓言。若这一生,她无法坚定的陪他走下去,只怕天命书中寓言的那些便是逃不过的事实了。
此刻,两人各怀心思,却互相念着对方。
她撑着精神道:“此案...我兄长已经查出了一些头绪。”
宁南忧听此语,心中一惊道:“当真?”
江呈佳点了点头道:“不错。兄长身为东府司,自然是有理由前往查看爆炸案的源头,邓府私宅的。邓元府中有一地下私牢,兄长在那里发现了大量残留的硫磺粉末以及木炭...这些硫磺与木炭,像是故意被旁人埋在地牢附近的。”
“硫磺与木炭?”周源丞在一旁听着,心底更确定了一分,认定了此事乃是周源末所为。
两个多月前,他听闻拂面宫突然购入大量的药材。他觉得不对,于是悄悄从拂面宫的账簿中仔细查看了一遍,这才知,周源末大量购入的药材是硫。且事后,拂面宫的人还曾将硫磨成粉末。又请了两三名道士前来。于是他便以为,周源末要命道士炼丹,以作夜箜阁后备之需。
没想到...那些硫粉竟然被他用在了此地。
江呈佳默默看着周源丞脸上变化的表情,黑沉沉的眸子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这邓府为何有地下牢狱,又为何会出现大量的硫粉与木炭粉...邓元却像是毫不知情。”江呈佳继续说道:“兄长还在地牢里发现了一具并非邓府家丁或仆婢的男尸。此人虽被烧的面目全非,但身上却带着常山侯府的特制金器,他的大拇指有着一枚花纹特殊的扳指,虽已被大火灼的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但兄长凭着那特殊的虎纹,认出了此人。他是几月前便已失踪了的施安。”
江呈佳平淡的说着。
宁南忧正斟茶的手便听她提及施安两字时,猛地一抖,撒了些水出来。
他有些心虚的低下头道:“施安?怎会是他?当初他从精督卫中逃出去后,我派了多少人手都没寻到他...邓元怎会抓到他?”
江呈佳慢慢品着茶,看着他垂头心虚的模样,苦涩一笑,遂装作完全不知情道:“许是...邓元想要在陛
宁南忧见她并没有察觉,心中便松下了一口气。
“也不知...京城如何了,兄长在家书中所述,令我有些担忧,陛下着急查询此事真相,怕是...兄长这个年节也没法子好好过了。”江呈佳愁眉不展道。
宁南忧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若信你兄长,便安下心来等消息。他定会查出真相的。”
她沉默下来。
正好,吕寻也同红茶回了军营。
江呈佳又坐了一小会儿,便带着依依不舍的红茶,以及收拾好东西的千珊、水河,回去了。
到了指挥府,千珊支开了红茶与水河,追着江呈佳身边,欲言又止。
她晓得千珊心里有事,便开口道:“你要说什么?”
千珊犹豫道:“依姑娘看...这爆炸案...是否是君侯所为?”
江呈佳闭了闭眼道:“不是。”
千珊奇道:“姑娘怎得这样确定?”
江呈佳低下眸道:“此事...怕是周源末所为。”
千珊瞪着眼睛又问:“周源末?他不是归建业了吗?怎么有时间做这样的事情?”
江呈佳又道:“只怕,京城中,有人在背后帮他。且...是能够接触到邓元的人。周源末行此事,应该是蓄谋已久。他怕君侯为了我,不肯动手杀施安,于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才会行此之策。”
千珊默默跟在她身后思考着这件事,半晌,又有些犹疑的同江呈佳说道:“姑娘...当真,不阻止主公行复仇之事了么?他如今既然能让公子亲手将施安将军送到邓元府上...便说明,他根本不在乎那是不是一条无辜的生命...”
“许是君侯认为施安并不无辜吧。”江呈佳叹道,“毕竟当年常猛军一案发生时,施安便已在虎啸军中了。且颇受重用,他大概觉得,施安也有参与当年常猛血案,所以才会觉得毒死一个施安,并不是什么伤天害理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