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冷月高挂,投下斑驳残影,屋内的吊灯幽幽地照射着,散落在地上形成一道暖色光晕。

苏温瑜已经独自吃过晚饭,此时坐在壁炉前的摇椅上,懒洋洋地来回晃荡着。

墙壁上的古老时钟刚刚响过三下,显示时间为晚上九点钟,可是门口依然安安静静,毫无响动。

傅柏业估计是怕她认生,将上回来时见过的精英男留在了这里。

他留的人全部沉默寡言,小洋房里除了几丝细微的嘈杂声,一点活力都感觉不到。

苏温瑜百无聊赖,招呼着几个人坐在地上的高级羊毛毯上,浅笑开口:“斗地主会吗?”

精英男回道:“会是会,但是现在是工作时间,不能开小差的。”

傅柏业留他们下来就是为了确保苏温瑜的安全,要是因为他们懈怠而出了什么问题,恐怕难辞其咎。

苏温瑜慢悠悠地洗着牌,抬眸望去,精致的面容在灯光的衬托下,漂亮得令人炫目。

精英男立刻收敛目光,伫立在一旁。

苏温瑜开始分发扑克,淡淡地说道:“是傅柏业一直迟迟不归,我还不能找点消遣了。”

语气虽淡,但是精英男却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他自然知道她一个晚上望向墙壁上闹钟的次数多不胜数。

估计找他们斗地主也只是为了消磨时间,转移注意力吧。

精英男坐了下来,肃穆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淡笑:“既然太太开口了,我们就却之不恭。”

苏温瑜眸色微亮,唇角扬起一抹弧度:“快点坐好。”

***

当傅柏业回来之时,就听见客厅里传来一阵哄堂大笑,热闹得像是进了赌场。

他没有刻意放低脚步声,但是那群围坐在一起的人丝毫没注意到外人的入侵,这让傅柏业的眉头紧皱,眼眸漆黑如墨,俊朗的脸庞满是冷冽的气息。

直到他站到了精英男身后,他才察觉到沉沉的气压,转头一看,脸上的笑容僵硬住,倏然起身。

其他几人也马上站了起来,全部惶惶不安地笔直站好。

傅柏业的双眸深邃无波,散发的气韵却是寒冷彻骨,嗓音冷漠地开口:“谁允许你们在这里打牌的?”

苏温瑜的脸上贴满了纸条,从纸条缝里都能瞧出从傅柏业身上蔓延开来的低气压,动了动坐得麻痹的双腿,顶着这副滑稽的模样到了傅柏业面前,幽幽地开口:“是我提议的,要罚就罚我。”

“你倒是敢于争先。”傅柏业语气低沉,看了一眼那张被纸条贴满的精致面容,眸色又沉了沉,“你别告诉我这是目前最时尚最流行的装扮?”

苏温瑜随手扯下脸上的纸条,说道:“光是打牌多没意思,总要有点赌注。”

“行了,你回房间去,将脸给我洗干净了,也不嫌难看。”

“我回了房间,你不就开始教训人了?”苏温瑜低声呢喃。

傅柏业沉眸凝视她:“如果刚才进来的不是我,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苏温瑜神色也变得认真:“我知道,你留他们保护我的安全。”

“那你还带头胡闹?”傅柏业满脸寒霜。

精英男此时插话说道:“傅先生,我们知道错了,我们认罚。”

“你闭嘴。”傅柏业跟苏温瑜异口同声地说道。

精英男被两道声音喝得身躯微颤,求助似的看向周特助,周特助无奈地摊了摊手,要说最能惹傅柏业生气的非苏温瑜莫属,但是论起最能令他消气的也是她。

苏温瑜身高处于弱势,高高地扬起下巴,指着傅柏业的胸膛说道:“谁跟我说睡一觉就出现了?我睡醒都六个小时了,你在哪里?手机关机,一声交代都没有,我就不担心你?如果不是他们陪着我打牌,我都忍不住要出去找你了知道吗?”

即使她有心隐忍,傅柏业依然能看见她眼眶里闪烁的亮光,他将她按进自己怀中,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她的耳畔响起:“对不起。”

“一回来就教训人,怪不得他们那么怕你。”闷在傅柏业的怀里,苏温瑜所幸将眼泪鼻涕都擦在他昂贵的手工定制西装上。

觉察到她的动作,傅柏业眉头微皱,胸膛微微后撤,想躲开她蛮横的行为,苏温瑜偏偏不让,双手圈住他的腰身,带着愠怒说道:“你活该受着。”

“没理都被你说的有理了。”傅柏业硬生生被气笑了。

紧绷的气氛总算好转了些,周特助招呼着所有人出门去,傅柏业才强行将苏温瑜拉出自己的怀抱,微嫌地看着自己胸膛前的狼藉。

苏温瑜努力压平上翘的嘴唇,说道:“反正你钱多,又不缺这一件衣服。”

傅柏业脱下身上的西装,直接丢在苏温瑜的脑袋上,压沉的声线充满了不悦:“你也感受感受自己有多脏。”

苏温瑜微微鼓起腮帮子,将他的西装拿下来,刚想开口,鼻间就嗅到了一股异常的气味,她的眉头微蹙,上前说道:“你把衣服都脱了。”

傅柏业沉稳的面容溢出一抹戏谑笑意:“傅太太,就算你老公体力惊人,也需要缓冲的时间,怎么?下午在车上还没满足你?”

以往傅柏业讲起这些荤话,苏温瑜总是会羞赧到打人,可是此刻的她全是严肃,咄咄逼人道:“脱不脱?”

“不脱。”

苏温瑜又拿起那件西装到处闻了一遍,然后冷声问道:“是不是手受伤了?”

傅柏业深眸有一丝颓败,无奈地笑道:“你这狗鼻子怎么这么灵?”

“我看看。”

“你又不是医生护士的,人家都包扎好了,被你笨手笨脚地碰两下,我担心伤势更重。”

“伤得很重?”苏温瑜沙哑地问道。

“不重,也就是三天不能跟傅太太行夫妻之乐而已。”

“说不说?!”苏温瑜音量不由提高了几分。

“子弹擦过手臂而已,不严重。”

“我没发现的话,是不是准备瞒着我了?”

想起之前的教训,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立刻转了转,傅柏业说道:“没想瞒着你,正准备老实交代的,谁知道傅太太明察秋毫,自己先发现了蛛丝马迹。”

苏温瑜哼了声,相信他才怪。

她重新坐到摇椅上,慢悠悠地晃了晃,声线又冷又沉:“傅柏业,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立刻投向别的男人怀抱。”

傅柏业英俊的脸庞立刻阴沉下来,长腿迈步上前,挺拔的身躯完全遮住了苏温瑜上方的光亮。

一时半会儿看不清他脸上的具体神色,可她能明显感觉到他的低气压,偏偏还火上浇油地说道:“我才不会傻乎乎地守在你病床前,更不会给你守寡的。”

“当着我的面,说守寡两个字,我看你就是欠教训。”

“你有力气教训我吗?”

傅柏业唇间溢出一声嗤笑:“我一只手也能治得你服服帖帖。”

苏温瑜面色微红,气急败坏道:“你少瞧不起人了。”

傅柏业单膝跪在苏温瑜的两腿之间,摇椅因为他的重量而往后摆了好大一部分,惊得苏温瑜猛地尖叫。

惊魂未定,傅柏业的身躯又往前压制了几分,嘴角噙着一抹势在必行的淡笑:“在这张摇椅上做,似乎也别有一番风味。”

苏温瑜饱含嗔怒地瞪着上方得意的男人,要不是因为他是伤患,真想赏他一脚。

“是谁说三天不行夫妻之乐的?”

“不仅是女人口是心非,男人有时候也会的。”

苏温瑜白皙的脸颊铺满了绯红,声音生硬地说道:“我不在这张摇来晃去的摇椅上做,你下去。”

“不下去。就想在这里做。”

“傅柏业,不是我瞧不起你,你就一只手了,别整这些费事的玩意儿了可以吗?伤势严重起来,当心手报废。”

“所以你配合一点。”傅柏业沉声笑道。

“你欺负我心软是不是?”

“那你想不想我手报废了?”

苏温瑜绑着脸,嘴唇抿紧,明艳动人的双眸里映着男人英俊的脸庞。

半晌之后她才开口:“下去,等你好了再说。”

傅柏业深沉的眉目似有情绪蔓延波动,嗓音喑哑:“你说的,不能反悔。”

苏温瑜跟自己生闷气:“总觉得着了你的道。”

“没错,我现在真的是有心无力。”

苏温瑜羞恼地想打人,但是又怕碰到他的伤处,自我哀怨道:“我真可怜,整天被你这么算计。”

傅柏业眉宇间是不加掩饰的笑意,费劲地从躺椅上起身,期间忍不住发出一道嘶声,苏温瑜漂亮的脸蛋上满是担忧,急切地问道:“是不是伤口痛了?”

“没事。”傅柏业很快就恢复了沉敛的神色。

“你真的要好好休养,别不当一回事。”苏温瑜忍不住又说道。

“怎么办?你这么关心我,我就忍不住想在这张躺椅上跟你做了。”

“傅柏业!”

傅柏业笑出声,好看的脸上满是轻松自在,说道:“好了,不逗你了,除非你自愿在上面,不然我单手真撑不住,你也知道我一向持久。”

苏温瑜又气又羞:“精虫上脑。”

“没办法,谁让傅太太秀色可餐?”

苏温瑜真担心他急色起来不管不顾,故作镇定地从摇椅上起身,躲得远远的以策安全。

嬉闹过后,傅柏业才正色说道:“不是想知道梁婉仪有什么把柄在何安妮手上吗?”

苏温瑜急迫地追问:“真的有?”

“她怀孕了。”

苏温瑜担心是自己耳朵幻听,忍不住问道:“谁……谁怀孕了?”

“你没听错,梁婉仪。”

“不是我爸……不是苏鸿儒的吧?”

如果是苏鸿儒的孩子,根本不算什么把柄。

“应该不是。”

“那她还敢留着?”

“何安妮不清楚她的目的,不过我猜测她现在应该在转移资产,准备抛弃苏鸿儒这个累赘,毕竟对于如今的苏氏来说,坑太大了,运转已经非常困难,随时会破产。”

苏温瑜抬头看向傅柏业,流光溢彩的双眸有着明显的不甘,傅柏业抿着嘴不语,似在等着她开口。

苏温瑜又垂下脑袋,指尖嵌入柔软的掌心,紧咬着下唇。

傅柏业似乎是铁了心想治治她的这个坏习惯,英挺的身躯岿然不动,眼神也是沉沉的。

偌大的客厅氛围安静,空气却像凝滞般,两厢对峙下来,终究还是傅柏业先败下了阵。

他正准备开口之时,就听见一道很轻很轻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

傅柏业附耳过去,苏温瑜软软的声音小声问道:“我们现在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两个都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