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这个字有多特殊,就有多刺耳扎眼,是人都深谙这个道理。
时恩霈趾高气扬地看向苏温瑜,笑得意味深长。
苏温瑜内心怒潮陡涨,喉间像被叉住了般胀闷,指尖紧了又松。
气氛紧张得如黑云压城般,随时能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苏亦凝率先打破了这个沉默,她莞尔一笑:“那谢谢了。”
言下之意就是要行使她这个权利。
时恩霈像终于扳回了一成,没有再说话,而是用鼻子哼了声,傲慢不可一世。
人们总会同情弱势的一方,刚才苏温瑜跟沈幼琪仗势欺人的画面还停留在收银员的脑里,现在眼看着苏亦凝略胜一筹,收银员马上笑容满面地将她们看中的衣服装袋好。
苏温瑜现在就如同被她们当面浇了一把屎在头上,恶心愤怒,但是却无能为力。
她的脚灌了铅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收银员将袋子交到她们手上。
时恩霈亲昵地挽着苏亦凝,脸上堆满了嘲弄的笑意,经过苏温瑜的身旁时,低声说道:“苏温瑜,笑一个,你不是一向高高在上,自得意满的吗?不要摆出这个狼狈落魄的模样,不像你。”
沈幼琪上前就是一巴掌甩过去,时恩霈猝不及防偏过了头,她迅速转过来,双眸恶狠狠地瞪视,沈幼琪微扬下巴,傲视着她:“别狗仗人势,你不配。”
三年前,时恩霈搅黄了她跟顾之岑,她也没动过她一根汗毛,因为她清楚根本问题是在顾之岑身上,可今天看着她欺辱于苏温瑜,这口气如何也咽不下去。
沈家在本市根基底蕴深厚,沈幼琪又是这一代唯一的子孙,性格虽然称不上刁蛮任性,可也是骄纵惯了的。
苏亦凝跟时恩霈就算再不满,还是不敢跟她起正面冲突。
苏温瑜再次抬眸,已经恢复了一贯的骄傲自信,她抿了抿唇,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意,说道:“或许你们该将这间店全部搬空,因为下一次再踏进这扇门,那唯一的终身制会员已经不复存在了。”
时恩霈瞳孔瑟缩,惊恐之意不言于表,苏亦凝也是愣怔了片刻,笑容可掬地说道:“小芙,我懂得避嫌,不会破坏你跟柏业之间的感情。”
苏温瑜烦透了她这副假模假样的嘴脸,不客气地打断:“你破坏得了吗?想凭着这个唯一来离间我们的关系吗?别忘了你如今的身份,贺太太!”
“贺太太”咬字清晰,就像一盆冷水浇灌而下,苏亦凝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血色失衡,眼眸带刺般望向苏温瑜。
她毫不畏惧地接招:“有点廉耻行吗?我亲爱的姐姐。”
苏温瑜可以在大庭广众下出口辱骂,但是苏亦凝不行,最后只能步履轻浮地离开了店里。
等人一走,苏温瑜刚才那股叫嚣的气焰也瞬间熄灭了,颓然地垂了眉眼。
这会儿苏温瑜已经意识到恐怕自己是着了道,苏亦凝她们两个人肯定是先看见自己跟沈幼琪,故意诱导她们进了这间店,演了这么一出戏,当面挑衅她。
沈幼琪小心翼翼地撞了撞她:“伤心了?”
“不至于,不甘心更多。”
从苏亦凝进苏家的门开始,就处处压了她一头,可以说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碰上她的问题,苏温瑜总会敏感许多。
“她不过是个小偷,盗用你的身份接近傅柏业,这个什么终身制会员肯定也是那段时间的事情,像傅柏业这种大忙人,日理万机的,早将这种小事抛诸脑后了,才给了她们可乘之机,回头就让他给取消了。”
苏温瑜有自己的骄傲,她是不可能去傅柏业面前开这个口的,刚才的话看似威胁十足,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沈幼琪见苏亦凝依然闷闷不乐,说道:“好了,别因为这种小人而不开心,去吃午餐了,饿坏了。”
但是她们今天估计是忘记了看黄历出门,才走到餐厅门口,就碰上了傅柏业跟顾之岑。
西装外套,精英十足,惹得周围不少人驻足凝视。
要不是因为两人气场过于凌厉,恐怕不矜持的人早已上前搭讪了。
苏温瑜因为刚才的事情,火气还没完全消下去,罪魁祸首忽然出现在眼前,那不忿之意又涌上心头。
被她尖锐的目光瞪视着,傅柏业眉头轻皱,刚想开口问,就见两道身影从旁边掠过。
顾之岑立刻伸手想去够沈幼琪,她厌恶地躲闪开,眼眸如冰锥般在他身上拂过。
顾之岑欲言又止,犹豫的间隙,肖想了已久的人已经消失在视野里了。
傅柏业一直摸不准苏温瑜的脾气,他也不是那种细腻的性格,没有那闲工夫去剖析她,久而久之,有什么问题就等待时间冲淡,两人再碰面似乎已忘记了上次的不愉快。
此时正是用餐高峰,这家餐厅的位置早被订光,苏温瑜跟沈幼琪眼看着要不到位置,就准备换一家,傅柏业正巧来到他们身边,低沉地说道:“一起吧。”
“吃不下。”苏温瑜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傅柏业扣住她的手腕,眼色不悦地看着她,苏温瑜扬着脑袋跟他对视,气焰不比他弱。
即使手腕传来阵阵尖锐的痛感,她依然盛气凌人,在肃穆冷清的傅柏业面前,毫不逊色,咬字开口:“傅柏业,放手。”
僵持了半晌,傅柏业放开了对她的桎梏,她举起手一看,上面可见清晰的红痕,她故意凑到傅柏业的跟前,让他看清楚自己的暴行。
鼻间哼了声,跟沈幼琪出了餐厅。
傅柏业望着她扬长而去的方向思忖,最近两人的相处模式已趋于平和,极少有剑拔弩张的时候。
苏温瑜的性格虽然不算太温顺,但也不是无缘无故发脾气的人,今天这模样,摆明了源头出在他身上。
傅柏业跟顾之岑到了VIP房,周特助就急冲冲赶到了,脸上带着一丝无措。
傅柏业问:“怎么回事?”
周特助在他耳边悄声说道:“刚才LORO的店长汇报,说苏亦凝小姐去店里买衣服,买单时用了她那个终身制会员的权利。”
傅柏业神色内敛,语气却是降至冰点:“你没让人取消她这个资格?”
周特助张皇错乱,总不能告诉他一时忘记了吧,而且苏亦凝这么多年都没去LORO消费,他就更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他的沉默让周遭的温度骤降,傅柏业开口:“年终奖扣一半。”
周特助有苦难言,还没道尽事实就扣了一半年终奖,他再次开口年终奖不得全部泡汤了?
他杵在原地未动,又是欲言又止的模样,傅柏业目光更冷:“还有话说?”
“听说当时太太也在场。”
吊灯直射下来,正好掩住了傅柏业眉目间的神色,周特助紧张到指尖发麻,这事要是让家里的皇太后知道,他该不会是要打包走人了吧?
短暂的沉默过后,傅柏业薄唇轻启:“她什么反应?”
自知有错的周特助早将前因后果问了明白,连她们之间的对话都大致传递了。
对面的顾之岑忽然问道:“时恩霈?”
周特助略显狐疑地看向他,点了点头。
“我以为她会长记性。”顾之岑冷眼低语。
傅柏业无心理会他们之间的恩怨,不过周特助的话也是解释了今天苏温瑜的反常。
他微微垂首,指腹按了按太阳穴。
周特助见他没有发火,刚准备吁口气,傅柏业就说道:“今年的假期也没有了。”
周特助无辜弱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明明是他自己开了特例,出了事结果由他背黑锅。
可是老板是老板,是他的衣食父母,只能有苦往肚子咽。
为了弥补自己的一时失误,而造成的不良结果,周特助马上地说道:“听说今天太太看中了一条丝巾,不过想要的颜色缺货。”
傅柏业温淡地问道:“你又是从哪里听说的?你是我特助还是狗仔啊?”
周特助微微窘迫,还不是为了您老人家的幸福着想吗?
“牌子跟颜色都发到您手上了。”
周特助没在这里久留,临走时又落下一个重磅消息:“瞧我这记性,又给忘记了,苏亦凝跟时恩霈马上要上一档名叫《我和我的朋友》的节目,已经官宣了,太太也会参与录制,她朋友的人选本来是圈内一位小花,行程都敲定好了,不过就在刚刚节目组临时通知,换人了。”
周特助神秘地停顿了下,只是在场两位男士丝毫没给面子,没表现出强大的求知欲,他讪讪一笑,继续说道:“换成沈小姐了,看样子要正面battle。”
淡淡的光线勾勒出傅柏业精致立体的脸部线条,他眉宇间轻松自得,淡淡一笑:“由着她去吧。对了,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吗?”
“没了没了。”
周特助很识趣地离开了VIP房。
傅柏业看着手机上他发来的丝巾图片,将它转发出去,随手打了几个字,放下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