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放亮,益王府的下人们刚拿起扫帚准备清扫院子,就看见一身轻便装扮的苏童,拎着背包似乎要出远门。柳黛摸了摸背上的行囊,估摸着没落下什么东西,就要出远门,正巧在门口碰见了管家。
“管家,这几日我不在府中,若是崔少卿来寻我了,便说我过几日便回来,若是有要紧的事情,便让他自己拿主意了。”说罢,柳黛就要出门,管家先一步将她拦了下来,“苏公子,这是王爷让我交给你的,王爷还交代说,不到要紧的时候,不能打开。”管家将益王吩咐的荷包递了过去,柳黛接过,在手里掂了掂,瞧这分量,若是银子的话,也太抠门了些,摸着倒像是个硬东西,柳黛也就未曾多想,既然是益王给的,那便收下便是了。
柳黛告别了管家,走向已经在府门口等候多时的马车,车夫和她打过招呼,“苏公子,周公子已经在车等您了。”
一听见周文昊的名字,柳黛就乐了起来,原以为他昨日不过是心血来潮,没成想他倒真打算同她一道去徐州,这样也好,一路上也有个伴,更何况还是周文昊这小子,少不了乐子了,柳黛三步并作两步,跨上车后掀开帘子一瞧,周文昊好不惬意地躺在床褥上,边吃着蜜饯边磕着瓜子,好似不是要出远门,不过是去几里之外踏青一般。
周文昊方才便听见了柳黛的声音,此时见柳黛穿着一身普通衣裳出现在面前,心里也是一喜,“哟,没想到我们这倾国倾城的柳小姐,打扮成寻常人家的子倒也有模有样,赶紧进来吧,一会儿城门开了,来往的人多了,行踪可就不易隐藏了。”
柳黛只是笑笑,不和他贫嘴,嘱咐了车夫快些出城,就挨着周文昊躺下了,丝毫未曾感觉到有任何不妥。周文昊将手里的瓜子分了一半给柳黛,两人就如同以往一般唠起嗑来。“近日你又惹得哪家头牌不接客了?”言语中,柳黛满是戏谑之情。
周文昊却并未放在心上,眉头一抬,俨然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可惜了我,这么一风华绝代的公子哥,就这么被你们这些人给传成了‘登徒子’,我委实冤枉。”话音刚落,还状似委屈地连连叹了好几口气。
柳黛几乎要大笑出声,“就你?要说风华绝代,这长安城里,也就益王和我大哥能算得上,你顶多呀,算一小白脸,要是你还有点钱,对女的好过对你亲娘,你以为那些个头牌为什么为你要死要活的。”周文昊没好气地白了柳黛一眼,这丫头,打从两人认识以来,就从没给过他面子。
说到头牌,柳黛突然想起前几日遇到的案子,“对了,文昊,你常年流连于烟花酒地,知道的江湖中事比我要多,前些日子,你可听说了,这长安城里有名的青楼头牌都接二连三地死了?”
“这件事虽然被官府压了下来不得伸张,可我爹好歹是礼部侍郎,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不知道,怎么了,想问点什么?”周文昊起身将泡好的茶倒好,放至柳黛随手能拿到的地方。
“我是在想,到底会是哪个帮派,一下子就要毁了在长安城里所有的密探?是发生了什么?你可曾有接触过,左肩胛骨上刺蝴蝶的帮派?”
周文昊摇头,“要说我接触的帮派也不少,但确实没听说过哪个帮派的密探会在左肩胛骨上刺上蝴蝶的,不过要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长安城的密探都死于非命,恐怕不是一般帮派有的能耐,你若是要彻查此案的话,务必小心,江湖与朝廷,素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不是牵涉到无辜百姓,就不要深究了。”
柳黛端起茶盏,敲了敲茶盖,好似在沉思些什么,过了会儿又好像释怀了,笑着对周文昊说道,“你可知道,我此次去徐州,所为何事?”
车子停了下来,只听见车夫在与别人交谈些什么,柳黛微微掀起窗子的帘子,看见车夫正在与士兵交谈些什么,那士兵一直在不停地摇头,好像想上来查车。柳黛放下帘子,“城门口的士兵要上来查车,我下车应付下,你不要下车。”也不等周文昊同意与否,柳黛就起了身下去。
那士兵见车里下来了人,就问道,“车上是什么人?要出城干什么?现在长安城戒严,没有官府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城!”柳黛咧嘴笑了笑,“这位兵老爷,车上坐的是我家老爷,是这城里做生意的,昨夜里突闻家中主母病重,这才赶了早要回去探望的,还望兵老爷多多宽容。”一边说着,柳黛一边将准备好的碎银塞到士兵的手里。
谁知那士兵好像铁了心不让他们出去,银子一分不拿,板着脸说道,“我刚刚说了,没有官府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城,如有违抗者,格杀勿论!”
柳黛眉头微皱,就算是正在先皇的服丧期,长安城戒严,可益王是知晓自己要出城的,势必已经和守门的士兵打好了招呼,为何却突生变节?难道是有人从中作梗,知道了她要去徐州,特意阻拦?柳黛偷偷瞄了眼守城的士兵,见他们各个精神抖擞,与数日前懒散的士兵判若两人,看来是有人将这里守城门的士兵调换了。
柳黛只能叫车夫先将马车牵至一旁,再上车与周文昊商议。周文昊一听,“这有很难的,依照我礼部侍郎的长子身份,这守门的士兵还能拦得了我?”说着就要下车和那士兵理论,柳黛赶忙拉住他,“以你的身份,要出城自然不难,可难的是如何用了你的身份,又不让人起疑,我这次去往徐州,行踪必定要十分隐蔽,既然那人能换得了守门的士兵,也就必然能从你这儿了解到我们的行踪,还是再想法子吧。”
柳黛正发愁着,就听见外面的士兵齐声喊道,“见过瑞王!”“本王说你们怎么回事!都是怎么给本王看的城门!”
一众士兵一头雾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瑞王缘何一大早就对他们发这么大脾气。“本王府邸方才闯进了一群难民!将本王府上搅得鸡犬不宁,这长安城不是戒严么?你们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给本王放进来!是不是太久没去前线打仗,不知晓军规了!”
这一番话吓得一众士兵赶忙跪下请罪,“还请瑞王恕罪,我等昨日才从白虎营调至此处,不知是何时竟让那些难民闯了进来,还望瑞王海涵,我等定当将难民抓住,给瑞王一个交代。”
“交代?”柳黛不知道瑞王这是唱的哪一出,从帘子的一角瞥见瑞王那张与益王有六七分相似的俊颜上满是不屑与不耐烦,“本王的府邸被一群难民给闯了进来,这是你能交代得起的么!若是本王被这群难民磕着了伤着了,拿你全家的命来偿都不够!来人,把这些士兵都给本王拖下去打四十大板。”
领头的一个士兵见这瑞王好似是铁了心要罚他们便赶紧开口,“瑞王,依照我朝律例,守城的士兵只有持兵符者能够调任,还请瑞王息怒。”
“本王说了要调任你们么?本王就在这儿打,来人!”瑞王府上的亲兵们一声令下,不容这些守城门的士兵反抗,两个架着一个就按在了地上,持铁棍的人不等命令,就手起手落,认真地打了起来。
瑞王看着这群士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自己就越来越高兴,谁让你们想故意刁难我四哥的人,活该你们挨这四十大板,要不是四哥说了不能出人命,本王早就赏你们几刀了,还轮得到你们在这儿废话。
待四十大板打完,这些可以以一当十的士兵也都撑不住昏死了过去,瑞王确保每一个士兵都晕死过去,才走到柳黛的马车旁,“看了这么久,也不给本王道声谢呀。”
柳黛这才明白了瑞王这是唱的哪一出,亏益王能想出个这么个法子,“苏童在此谢过瑞王了,那我们便不耽误时辰了,待日后再亲自去瑞王府上谢过。”
瑞王也没有过多阻拦他们,让亲兵开了城门,放他们走了。至于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士兵们,瑞王让亲兵去了趟贫民窟,就说这些士兵私吞了要发给难民的粮食,剩下的,他们可就得自求多福了,瑞王吹着哨子,好不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