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的途中,正碰上匆匆赶来的贾昱,贾昱一脸慌张,他正要去找崔正英,没想到一拐角就撞上了,脸上的焦急甚至还没来得及隐藏,就尽收崔正英眼底了。“贾二少爷,看来这‘玉石’恐怕是在贵府中啊,还请贾二公子一同同本少卿前去看两眼?”
贾昱原本准备好的一套说辞,被崔正英这么一打断,是一句也没想起来,张嘴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崔正英不容他反对,带着人就赶往后厨。贾昱悔恨交加,他竟然没有料到,他们来贾府竟然为的不是什么“玉石”,而是那个死掉的婢女!可现在已经于事无补,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想出对策。
崔正英赶到的时候,大理寺的人已经将暗渠全部挖开了,除了那把刀之外,还发现了许多耳环、簪子之类的首饰,看样子,这贾府从这个暗渠里还“运”过不少的丫鬟呢。
“来人,提贾府管家过来!”贾府的管家一早就站在了旁边,见他们挖开了暗渠就知道此事不妙,如今又见大理寺少卿提审自己,更是吓得忍不住打颤,但是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好歹没有跌倒在众人面前,颤颤巍巍地走出来,“崔少卿,老奴便是贾府的管家,老陈。”
“陈管家,你可否给本少卿解释解释,这暗渠里为何会有这么多首饰?还有一把刀呢?这土里的血,是人血,还是鸡血?鸭血?”
那管家定了定神,既然这崔少卿问起来,又没有指名道姓说这人是他杀的,他自然也就不用慌张,反而乱了自己的阵脚,“回崔少卿,这暗渠本来就是下人们倒脏水用的,抬着木桶倒东西,自然容易碰掉些首饰,至于血迹就更好解释了,这里临着后厨,厨房的厨子杀鸡宰羊的,都临着这水渠,水再一冲,可不就把血都冲到里面去了么。”
“那菜刀呢?难不成也是厨子倒秽水的时候一起给掉进去的?”
“崔少卿果真料事如神,老奴以为正是如此。”
“放肆!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岂容你在这儿胡言乱语,来人啊,拖下去给本少卿打四十大板,本少卿倒要看看,是你这嘴厉害,还是大理寺的铁杖厉害,给我使劲打!”
柳黛在一旁扯了扯崔正英的袖子,这可是在贾府,就这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贾府的管家,更何况这事情还没有个定论,这要是出了事,大理寺可是一点理都不占。
崔正英自然知道,他这么做都是做给下人们看的,要想从管家嘴巴里套出点什么,想来是很难了,可这些下人又没见过什么阵仗,一会儿看见陈管家被打个半死的样子,提审的时候,不要怎么威逼利诱就什么都说出来了。
陈管家刚被架到了长凳子上,贾昱就携着贾老爷子赶了过来,贾老爷子一看正要打人,“崔少卿,不知我这管家犯了何事?”
“贾老爷,您来的正好,您是不是该管管你这口无遮拦的管家了?方才本少卿问他话,他竟全然不当做一回事,我便以妨碍官府办案为由,罚他四十大板,贾老爷,您说这罚的重了么?”
要不怎么说益王能看上崔正英,看来在关键时候,这崔正英也不会犯糊涂,该耍的手段,也是一个不会少,能待在大理寺这么多年,靠的可不单单是益王这一个人脉。
贾老爷的脸色立即便变得难看了,这不明摆着小题大做么,这大理寺今天是存心要跟他贾府过不去了。看来他是太久没去会一会那大理寺卿,让这毛头小子跑这儿来撒野了。“崔少卿,你如果当真要将贾府变作是你大理寺的公堂,还请你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够那个分量,别在这儿打肿了脸充胖子,回去连自己的乌纱帽都保不住。”
崔正英倒是不知晓这贾老爷子竟然底气这么足,他堂堂一个大理寺少卿,官至正四品,莫说他这样一个长安富贾,就连各州知府见了他都得称一声“大人”,看来是官府太久未与贾府打交道了,“贾老爷,大理寺办案可不是官府办案,要查的人,要办的案,就连刑部和御史台都得同我们商量了来,您觉着,本少卿还罚不了一个管家了?给我打!”
大理寺的人领了命,也不管贾老爷在一旁吹鼻子瞪眼,恨不得吃了崔少卿去,手起起落落几下,贾府的管家就没了叫声,打晕了过去。崔正英让人从一旁提了桶冷水来,浇醒了管家,接着打那四十打扮,只把管家打得死去活来,昏了又醒,醒了又昏,折腾了几次之后,再怎么泼冷水也醒不过来之后,崔正英才让下面的人收手,“把府里的丫鬟和下人们都给本少卿带走,待盘问完之后再一起放回来。”
这一番话气的贾老爷当场就要动手打崔正英,好在一旁的贾昱拼死拦了下来,这把人带走了还没什么事,这要是打了朝廷命官被抓进牢里去,那可就有的受了。“父亲,您忍着点儿吧,人进去了,我们还能想办法捞出来,您要是进去了,说不定就被他们打个半死。”贾老爷也不过就是一时气不过才没忍住,待大理寺的人将下人们都聚拢在一块儿,一齐带出了府,贾老爷才消了气。
“赶紧跑一趟孙尚书那儿,这一次怕不只是那么简单,崔正英一直是益王的人,不可能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来抓人。”
贾昱不敢耽搁,安置了好贾老爷,就赶紧出了府往孙尚书府上走去。
崔正英押着一众人回到大理寺后,柳黛认出了那日告知她闵月身份的少年,“我想先审他的父母。”柳黛同那少年聊了两句,少年就回身指出了他的父母,他父母并不知晓柳黛要干什么,只是一个劲地摆手摇头,“青天大老爷,我们可啥坏事儿都没做呀。”
柳黛让崔正英给了她一间安静的房间,再给她一个记口供的小吏,就带着夫妇二人进了房间。
“你们不要紧张,我知道你们不过就是贾府的下人,没做什么坏事,只要你们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那妇人看着胆子可小多了,身子一直哆嗦,眼睛一直盯着地下,看也不敢看柳黛,妇人的丈夫好歹也是府里经常跑腿的,见的人多了,胆子也就大一些,可也没进过官府,更没被今天这样抓进来,心里也没底,五官都皱在一起,表达着内心的惶恐不安。
“你们认识闵月么?”柳黛的话还没说完,那丈夫就缩了缩肩膀,看似极不情愿听见这个名字,那个妇人更是夸张,整个身子都躲在她自己男人的身后,好像前面有什么吃人的东西。
“你们要是不如实回答,按照大理寺的规矩,每人四十大板,打完再问,再不答再打。”对待这种人,你越是好言相劝,他们则越是惧怕,唯一有效的就是拿他们更不愿意面对的事情来威胁他们。
果然一听见要被打四十大板,再想到陈管家那被打的奄奄一息的模样,那丈夫就先开了口,“认识认识,她是大少爷身边的大婢女。”
“闵月和你们大少爷之间,是不是感情很好?”
那丈夫迟疑了一下,看了眼自己妻子,还是咬了牙说了出来,“是,大少爷一直都想娶闵月,要说做侧室也没什么,可大少爷偏偏就跟老爷说要纳闵月做正室,两人的关系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闹僵的。”
“闵月是不是被你们贾府的管家,按死在水缸里的?”
那丈夫这时候却没有迟疑了,“对,就是陈管家,当着我们那么多人的面,亲手把闵月给按死在水缸里的,还吩咐我们说,谁都不能说出去,不然下场就跟闵月一样,闵月为贾府做了一辈子,到了这个年纪都没有嫁人,不就是为了大少爷和贾府么,原本都打算出府再也不回来的,哎,当初要是不回来也就不会有这事了。”
妇人一想到闵月死得那么不堪,内心就愤愤不平,闵月平日里待人平和,从来不因为是大少爷房里的人而低看了他们这些后院里的下人们,过年过节的还时常买些瓜果来给小孩子吃,这府里的下人没有一个不喜欢闵月的。
柳黛注意到妇人躲在丈夫身后揩泪,“这位大姐,你能不能说一说,闵月到底是犯了什么事,要被管家这么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