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黛将那纸条翻来覆去看,除了上面飞镖穿过的印记,其余并无特别,纸也不过是寻常百姓家都会用的。
“苏小弟,此事可非比寻常,这话要是被宫里的人听见了,孙尚书这官怕是保不住了。”柳黛并未在意崔正英说了些什么,脑海中只回想着那日孙尚书与贾府公子见面时的情形,看样子,贾府与孙尚书之间可不单单只是有交易那么简单,贾府做玉器起家,如今仅是在长安就有十八家店铺,家大业大,在这长安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富贾了,官商勾结,总归不是什么好事。而且这张纸条,出现的时机为何这样奇怪,看来是时候去贾府走一趟了。
柳黛洗漱好,就跟着崔正英出了益王府,还没走多远,就听见声后一声叫唤,“哎!苏童!站住!”这还是第一次在外面,除了崔正英以外的人叫自己,柳黛一时好奇,顺着声音往后看,就看见了穿着金边圆领对襟长衫,腰间系着朱红白玉腰带,看起来贵气十足,脸上大大的笑容昭示着来人心情大好,可却让柳黛郁闷了起来。
“苏童见过瑞王。”崔正英也赶紧行了礼,瑞王挥挥手让两人都不必多礼,“你们这是要去哪儿?”柳黛见瑞王刚从马车上下来,想必是找益王,“苏童不过同崔少卿出门逛逛,想多找些线索破案子罢了。”
李燮知道柳黛说得不是实话,“崔少卿,你说你们要去干嘛?”崔正英最是不会说谎话更何况面前的还是这个“小霸王”,若是不小心说错了什么,怕是以后在这长安城都没有好日子过了。“回瑞王,我们正要去贾府呢。”
李燮来了兴趣,快步走到两人身边,“走!”崔正英不明所以,“瑞王您这是?”李燮叹息地摇了摇头,“这大理寺一日不如一日,就连本王都看不下去了,也不知道四哥当初是怎么就举荐了你当这大理寺少卿,听闻大理寺卿近日来与圆德高僧交往颇深,不会过几天就皈依佛门了吧,那到时候大理寺交到你手里,刑部每日可不都得忙死。”
崔正英纵然再不灵光,也听明白了瑞王这话中话,一时脸上挂不住,他虽说没在大理寺干出过什么大事迹,可案子还是不少破的。柳黛也替崔正英抱不平,虽说人是耿直了些、一根筋了些,可论尽职尽责,这朝廷之上恐怕没人能比得上崔正英。
“瑞王想必是玩笑话了,崔少卿兢兢业业,大理寺近年来也破获了许多刑部解决不了的案子,光是红衣寡妇案,至今长安人内还有人念叨呢。虽说当时崔少卿并未当上大理寺少卿,可也是这次案子能够侦破的主要关键,您说呢?”
瑞王李燮却不答话,只摇晃着脑袋往前走着,崔正英感激地看了柳黛一眼,柳黛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必放在心上,走吧。”
三人走到半道上,李燮却偏偏要乘马车,还非得让他二人也一同上车,柳黛两人如何能违背他的意愿,便只好跟着上了车。刚一坐定,李燮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儿,眉毛一挑就盯着两人说道,“本王给你们俩讲个故事如何?”
柳黛还真是摸不透这瑞王爷的心思,怎么一会儿一个想法,虽说他是众王爷中最小的,可过两年也要行冠礼,普通百姓家的男孩儿此时都是孩子的爹了,哪能还像小王爷这般“天真烂漫”,可看着瑞王爷那滴溜溜直转,就等着他们二人说“好”的眼神,柳黛也只能点头,“王爷请说!”
李燮正了正身子,又清了清嗓子,“从前有一个大户人家的儿子,从小身体便不好,于是这家的老爷就给他找了个聪明伶俐的婢女,日日夜夜都贴身伺候着,就唯恐这个小少爷不舒服。一直到这小少爷长到了二十有余,都未曾娶妻纳妾,这老爷便急了,三天两头便催着让儿子娶妻生子,可这小少爷也不知道怎么了,每日里不是读书便是打点家里的生意,对于娶妻一事却从未主动提起过。”
柳黛看着瑞王兴致勃勃的样子,不禁想笑却又只能硬生生憋着,瑞王如今的神情便如同坐在家门口嗑瓜子聊着张家长李家短的村妇一般,那样神采奕奕、绘声绘色地讲着,李燮似乎也感觉到了柳黛没在听自己讲,斜眼看了眼柳黛,柳黛只好面带笑容,继续装作十分感兴趣的样子,还眨巴了下眼睛,好似深深被这故事吸引了。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说了句,少爷已经同他身边的婢女圆房了,这话本来也没什么,大户人家嘛,身边的婢女若是有长得好看的,圆房了便圆房了,可这话听在那老爷耳朵里,可就不一样了,这少爷身边能近得了身的就只有从小陪他一起长大的婢女,又联想到儿子这么大了还不娶妻,这老爷便越想越气,越想越气,觉着定是那个婢女勾引了自己家儿子。”
“噗嗤!”柳黛慌忙用手捂住嘴巴,可却已经来不及了,笑声充斥着整个车厢,李燮却并不生气,反而更加得意起来,脸上的表情也更加生动,“那老爷便趁着自己儿子不在家的时候,找了那婢女,详细地盘问了一番,那婢女经不住折磨就招了,她说她并没有勾引少爷,也不求名分,只想好好待在少爷身边,可老爷正在气头上,又见这婢女哭哭啼啼闹得心烦,就差人将这婢女扫出家门,可这婢女对少爷却是铁了心,就一直跪在门前,直到傍晚少爷回来,少爷当然心疼了,将婢女抱回房间,便同老爷吵了一架,还说此生非这婢女不娶,老爷如何能肯,且不说一个是大少爷,一个是婢女,两人更是差了十来岁,这要是说出去了,他这老脸该往哪里摆!”
说到后来,柳黛倒是认真地听了起来。“少爷却是铁了心要娶那婢女,甚至同那婢女搬了出去,还将家中代表身份地位的玉佩交予那婢女以示决心,老爷被气着了,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少爷也于心不忍就回了趟家,老爷见硬的不行,就苦口婆心地劝,少爷的娘也在一旁边哭边附和,正巧这个时候婢女因为心中有愧,也回了府,在门口听见老爷和夫人的话,就进了屋,表示会跟少爷一刀两断,这少爷死活不肯,甚至还要撞墙,最后双方只好达成协议,婢女能继续留在少爷身边,可少爷也必须得娶妻生子。”
“然后呢?”柳黛觉着李燮在这个时候,给他们将这个故事必然是有所用意的,可这停下来,也并未有什么特别地方,李燮却卖起了关子,“然后,没有然后了呀,这故事都结局了,再往后说可不就是瞎编了么,本王可不是写话本的。”
说话间,马车便已经到了贾府,李燮先行掀开了帘子,下了马车,柳黛看着上方烫金的两个大字——贾府,难道瑞王方才说的便是贾府的大少爷和那死去的婢女?故意提及他们二人关系非比寻常,是让我们从这儿下手?不管如何,今日定要在贾府弄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