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益王府上下除了要守夜的下人们尚且还在房外,其余人都早早回了房间,柳黛早早喂了彭英药,送她回了收拾好的客房休息,又让守夜的丫鬟好生看着,自己也就回了房间睡下了。
此时的贾府却不同益王府的宁静,自从贾老爷知晓那逃出去的女人竟然被益王带走后,只要听见大门有任何一声响动,都如惊弓之鸟般惶恐,他已经让贾昱去请了孙尚书,这件事情是无论如何都兜不住了,若是现在还不想个万全的方法,恐怕不只是孙尚书的官位不保,就连贾府上下这么多条人命都得陪葬!
贾老爷在正厅里来回踱步,不安地看眼大门,又期盼地盯着大门,“老爷,二少爷回来了。”听见管家的声音,贾老爷快步走向大门,看见贾昱身旁还站着一位身穿黑袍的人,心里的石头便落了一半,“孙大人,这么晚了,还劳烦您跑一趟。”
穿黑袍的人似乎极其不满此事来到贾府,只低哼了一声,算是应了,贾老爷不敢怠慢,躬身请那黑袍人同自己去密室里商讨对策。
入了后院的假山,贾老爷按下其中一块小石头,原本平平无奇的石块自中间凹了进去,不多时一个可以容一人走过的门便显现出来,贾老爷让孙尚书先入了密室,待自己也进去后,便从里面关上了门。
所谓密室,也不过是一间四处用冷铁铸造的房间,不过安放了一张桌子,几把椅子。黑衣人脱掉了黑色的衣袍,脸上阴沉的表情让贾老爷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只好帮孙尚书拉开椅子,自己却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
“不是让贾昱告诉了你,这些时日没有什么事,不要来找我么?”上次柳黛碰见贾昱去找孙尚书也纯属偶然,两府之间并无过多往来,一个是做玉器起家的商人,一个是拿着朝廷俸禄的礼部尚书,于公于私都不该有过深的交情,又因为两家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行事素来隐蔽,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两家也不会有走动,就是到了这样的境地,也只能等到夜深人静时,偷偷前来。若不是最近孙尚书察觉到府外有盯梢的人,他是断然不肯在贾府见面的。
贾老爷一听孙尚书的话,脸上只能堆着笑,“孙尚书,这实在是火烧眉毛了!上次我同您说的那个彭英,因为家奴的疏忽给跑了!”孙尚书如鹰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贾老爷,让贾老爷犹如被猎人盯中的猎物,背后的冷汗已经湿透了衣衫,可却半步也不敢动。
“跑了?我早让你杀了她,以绝后患,如今人跑了?”贾老爷牙齿微微打颤,“孙尚书,这人跑了,我马上就让府里的下人们去追,谁知道,谁知道。。。竟然被。。。被。。。”孙尚书此时怒火中烧,大吼道,“被什么?”
“被益王给带走了!”说罢,贾老爷承受不住压力,扑通一声给跪下了,孙尚书怒极,抬脚就将贾老爷踹至墙角,“废物!妇人之仁才酿此大祸!”孙尚书大踏步走至贾老爷面前,死死地盯着那蜷至一团的老人,大手上前用力掐着那如枯老树木一般脆弱的脖颈,他只要稍稍用力,这个只会给他惹祸的人就永远消失了。
“孙。。孙大人,饶命啊,饶命啊!”贾老爷被掐着喉咙,感觉到了呼吸越来越困难,甚至有一瞬间所触及到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到最后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感觉到稀薄的空气又重新充盈了起来,“咳咳咳,咳咳咳咳。”
“孙尚书,不知我父亲犯了何罪,让您亲自动手!”贾昱原本就不放心让父亲跟这阴晴不定的孙尚书待在一处,见两人入了密室,他便走了地道躲在暗处,看见自己父亲被踹时,恨不得杀了那孙尚书,可念及此时他们仍然不得不与孙尚书站在同一条船上,便只好硬忍着,直到看见他要取他父亲的命,才赶紧出手制止。
孙尚书的怒气被这么一打断,也冷静了许多,看了眼一旁瘦弱不堪的贾老爷,若不是贾府对自己还有些用处,何必要留着。贾昱将自己的父亲护在身后,虽武力不及孙尚书,可若是真打起来,他也未必占了下风,再怎么说,这也是贾府,若是他与父亲不见了,大哥必然会生疑,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我不过是失了手。至于益王带走了那个彭英,如今益王也不过是一只困兽,奈何不了我。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倒乐得清闲。”孙尚书说完,看了眼在地上的两人,眼中的鄙夷之色更浓,“你们如今只要按照计划行事,不要再出任何一点差池,这事就不会有问题,要是再出这样的大错,可别怪我杀人不眨眼。”孙尚书穿上黑袍,走出了密室,贾昱赶紧横抱起贾老爷冲出密室。
第二日天刚亮,益王府就热闹了起来,原因不是益王改了性子,而是崔正英踏着开城门的点就过来了。下面的人正要去请示益王,崔正英却表示不必了,他是来找苏童的,那小厮便明了了,苏公子交代过,只要崔少卿来找他,只管带过去便是了。
崔正英来了几次这个偏院,早已轻车熟路,看天色微亮,难得多了个心眼,先敲了敲门,良久里面才传来一句,“谁呀?”听声音像是刚从睡梦中醒来,“苏小弟,是我,赶紧起来,这无头女尸案,有进展了!”
好在昨夜柳黛睡得早,这会儿被叫起来也没有多大的起床气,可凉意仍然迫使她缩在被子里,原本想再多躺一会儿,待彻底回过神来再起床,可又怕崔正英的脾气,怕是等不到她自己回过神,他就能把自己吓精神,遂挣扎着起了身穿好衣服,再把门打开来,先让守夜的丫鬟打了盆水过来给她洗漱,再将崔正英请进房内。
“崔少卿真是尽职尽责,为了案子,可算是食无味寝不安啊。”柳黛打趣道,崔正英只当苏童是真的在夸奖自己,嘿嘿一笑,“那可不是,既然当了这大理寺少卿,咱得对得起拿的俸禄不是。”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崔正英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来,“昨晚半夜,我起身去茅房,突然就看见这纸条被一飞镖钉着插在了我房间的门梁上,却不见那送这纸条的人,你猜这纸条里面写了什么?”柳黛才没有那闲情逸致打这哑谜,直接自崔正英手中拿过纸条,只见上面端端正正写着,孙尚书要谋反,六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