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柳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彭英背回益王府时,却闻到隐隐约约的茶香,心中一时气急,原以为益王不过是不愿同彭英在一辆马车,便想着估计等益王走远了,会有益王府的马车来接她们,谁知道,一路走来,别说连马车没见着了,就连平常人来人往的长安街都冷清了许多。
门口候着的小厮迎了上来,“苏公子,这是?”指了指柳黛背上的彭英,“这是我朋友,受了点惊吓,你让两个丫鬟伺候她沐浴,等收拾好了,就带来我房间。”柳黛将彭英放下来,交给了那小厮。
正要回自己房间,却听见益王叫道,“去哪儿?”柳黛不知道益王是否在叫自己,毕竟这还隔着个小竹林,也看不真切是不是益王坐在正厅,但怕益王借此给自己个大不敬的罪名,便只好躬身行礼道,“回益王,苏童正要回房间。”
“本王竟不知,益王府连饭都不管了?”正巧,管家从偏殿走过来,一听见益王的话,还以为在怪罪自己今日上饭上得晚了,忙请罪,“还请王爷恕罪,小的没瞧见苏公子已经回来了,这就上饭。”说罢,就赶去厨房,差人赶紧上饭。
益王见柳黛进了大门,却没有要用完膳的意思,就顺口多问了句,却不曾想管家竟然刚好来了,还记着自己吩咐等苏童回来便开饭,倒是让自己下不来台了,哪有王爷等自己门下书生吃饭的道理。柳黛却只觉得心中一暖,这益王看着面冷,实则也是个善人,只是轻易不表露出来。可柳黛是什么人,她自然不能让益王下不来台面,张口就道,“王爷您怕是担心那女子吧,王爷真是体恤百姓,路边遇一女子受了惊吓,便连饭都吃不下,要看了这女子无事了才放得下心,真是宅心仁厚啊。”
周围的一种家丁刚开始还装作没有听到管家的话,自顾自地做着手上的事情,一听见苏童这么一说,就开始窃窃私语,交头称赞。
益王轻咳了一声,“恩,既然人没事,你也辛苦了,过来吃饭吧。”柳黛点了一小厮带路,自她入了这益王府,就没从大门走到过正厅,这院前的小竹林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一个人走的时候,从来都找不到道儿,所以每次回来不是走得侧门就是直接绕道回自己房间。
进了正厅却不见益王的身影,想必是去偏殿坐着了,便转了个身进了偏殿,果然见益王端坐在上座,桌上摆着可口的饭菜,闻着便让人食欲大增。柳黛先在水盆里净了手,再毕恭毕敬地走到益王身边,“王爷,敢问小的能用膳么?”按照常理,她如今的身份怎么也不能跟王爷同桌,虽说刚刚王爷自己准了,可也得先招呼一声,免得落下个罪名。
“再啰嗦,这菜凉了就别吃了。”益王拾起面前的玉箸,也不管柳黛,自管自地便开始吃了起来,柳黛吐了吐舌头,在益王对面坐了下来。
正吃着,益王却停了筷子,柳黛正夹着菜呢,这会儿也不知该继续吃,还是放下碗,瞄了眼益王,却正好对上了益王玩味的眼神,柳黛只好乖乖地将筷子放下,“苏童竟不知益王食量如此之小,却也能长得如此玉树临风,苏童实在是望尘莫及呀。”
“你若是没吃好,便继续吃,我不过没什么胃口,在凌霄阁吃的都是斋饭。”益王这么一说,柳黛才想起来,他被软禁在凌霄阁的这几天,必然是没能被好好招待的,可既然益王都这么说了,她哪能再当着王爷的面吃东西。“那我便不打扰王爷了。”见益王没有要拦着自己的意思,柳黛起身行了一礼,就赶紧赶回了自己房间。
推开门就看见彭英已经坐在了床上,看样子好似神情恢复了不少,柳黛怕吓着她,小心走到她身边,“彭英?”彭英好似听见了有人在叫自己,转了个头,却看见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地方自己也没有来过,自己到底在哪里?
柳黛见她一脸迷茫,但是神智还算清楚,就赶紧拉了彭英在桌子旁坐下,“彭英,我是那日你落水后与你相识的公子,你这是怎么了?”彭英听了柳黛的话,好似听懂了又好似没懂,只瞪着双眼盯着柳黛看。
柳黛担心彭英失了心智,赶忙出了门,差人去请郎中来。不多时,郎中便由小厮引着走了进来,柳黛也不多说,就简单讲了彭英的状况,那郎中便开始检查起来。柳黛见那郎中,左看看右看看,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心里便一阵紧,“大夫,您看,怎么样?”
郎中拿起笔开始写方子,“她受了挺大的惊吓,如今有点神志不清了。”若单单是受了惊吓,为何郎中脸色如此凝重,“那大概几日能恢复?”“这得看她自己了,若是精壮些的男子,不过三五日便恢复了,但看她如今的样子,怕是一年半载都不见得好,若是这样痴傻久了,就算回过神了,心智也不比从前了。”
彭英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柳黛暗暗自责,若不是自己那日忘了彭英,也不至于让彭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即使知晓让彭英变成这样子的并不是自己,可自己也难逃此咎。谢过了郎中后,柳黛才惊觉自己身上没有半分纹银,看着郎中收拾药箱,顿时窘迫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方才一时情急,竟忘了这个事情,眼看郎中收拾好了东西,柳黛搜刮着身上每一个口袋,连几文钱都找不出来,只能脸上陪着笑,“大夫,实在不好意思,小生囊中羞涩,这钱怕是。。。”那郎中怎么敢要益王府的钱,连忙摆手,“公子言重了,老身也并未做什么,这药材在寻常药铺里都买得到,方子也没什么特别,哪能收你的钱。”
柳黛知道郎中是卖了益王府一个面子,就给郎中深深做了一揖,“小生便在此谢过大夫了。”那郎中扶起了柳黛,就背着药箱就出了房门,却不往大门走,而是走去了正厅,柳黛却并未多加注意,正拿起单子,叮嘱买药的小厮切忌不要买错了。
那郎中入了正厅,见到益王便先行了一礼,“魏升见过王爷,王爷万福金安。”益王摆了手,让他免礼找个地方坐。“情况怎么样?”“回王爷,一切正按照计划行事,估计不过几天,这案子便能破了。”
益王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若是出了任何一点差错。。。”益王故意顿住不说,魏升站起身躬身道,“若此事败露,属下便以死谢罪。”益王勾了勾嘴角,“本王最是赏识你这样的人,记住了,这事情不论成不成,都得护她周全。”益王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柳黛,魏升早已明晓,“属下拼死也不会让苏公子伤到一根头发。”
“你去吧,必要时就放出点线索,这个案子最迟后日便要破。”益王好似突然想起了点什么,“近日孙尚书收敛了很多,一定要盯紧他,这个老狐狸要是跑了,这张网可就只能捞些小虾蟹了。”魏升点头回道,“属下早已派人盯着了,绝对不会让孙尚书逃走的。”益王挥手,示意让他退下,魏升欠了欠身,就退了出去。
益王盯着远处翠绿的竹林,想起柳黛那蜡黄的脸上,两个闪闪发光的眼眸,里面时而闪过的狡黠,虽脸上总装作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可眼睛骗不了人,柳黛啊柳黛,你可别让本王失望。